翰林院,是中央最重要的文化机构之一。
兼具学术、教育与秘书职能,被誉为储相之所。
历来是培养高级官员的摇篮。
直白点理解,翰林院,就相当于现代的“中央高级干部学院” + “中央政策研究室” + “国家文史馆”三合一的地方。
翰林官并不处理具体政务,他们的职责是陪皇帝读书、为朝廷起草诏令、修撰国史。
是帝王身边的笔杆子与智囊团,也可谓未来内阁的预备军。
林向安在前往翰林院报到前,提前收集了简单的消息。
院中最高长官为“掌院学士”陈观,正五品官。
若在地方上,顶多相当于一位知府。
但在京中,这却是能直接向皇上进言的显要之位。
院里的大事小事都归他管。
早年掌院学士权力极重,但现在这位子基本都是内阁重臣兼任的。
重心在更核心的权力圈,翰林院算是一个兼职署衙。
陈观年方四十出头,是当今内阁中最年轻的一位成员,意气风发,锐意进取。
他是嘉和帝登基后破格提拔的代表人物。
对嘉和帝与周文渊皆心怀知遇之恩。
林向安殿试时所作的文章,能得圣上青眼,亦多得陈观从旁举荐之力。
在陈观之下,翰林院还有数位高级属官。
主要高级属官当属侍读学士和侍讲学士,皆为从五品官。
他们之下设侍读、侍讲,为正六品。
这些人,若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皇上的“金牌家教”。
他们专门负责为皇帝讲经论史、陈述古今,学问深厚、口才出众。
是离圣上最近的文化顾问,身份清贵至极。
林向安在会试中,试卷的房官沈度,正是翰林院的侍讲。
除了这些直侍天颜的学士外,翰林院中还有一批真正基层工作人员,也就是史官体系。
其中以修撰为首,从六品,几乎是状元的标配官职。
林向安入职的,正是这一职位。
他们的主要职责是修史撰文,比如编纂先帝的《实录》,或记录当今天子的言行事迹成《宝训》。
其次是编修,正七品,一般由榜眼、探花担任,职责与修撰相近,同为史官主力。
许知远便是任职多年的翰林院老编修。
再往下是检讨,从七品,多由科举中前列的进士出任,作为修撰与编修的助手。
他们虽职位略低,却个个才华横溢,是未来仕途的潜力股。
若要形容这群人,可以说,他们既是“朝廷的笔杆子”,也是“历史的记录者”。
除正式官员外,翰林院中还有一类特殊身份的人庶吉士。
这次一共选中了二十人,皆是新科进士中的佼佼者。
他们入院学习,称为“馆选”,相当于翰林院的“实习生”。
在院中需历练三年,其间会有一次“毕业考”,也就是“散馆考试”。
成绩优异者,得以正式留任,成为编修或检讨。
若成绩平平,则派往六部或各地为官。
因此,庶吉士往往是翰林院里最勤奋、最拼命的一群人。
最后,为确保整个翰林院运作有序,还设有一批后勤事务官员。
如五经博士(正八品)、典籍(从八品)、侍书(从九品)、待诏(从九品)等。
负责图书与文书管理。
这些官职听起来似乎高深莫测,仿佛随时等待皇命,但实际上,他们更像是翰林院的“资料馆管员”和“档案管理员”。
若想查卷宗、找文献,都得仰仗他们帮忙。
*
林向安如今住在外城,离翰林院大约十里地。
乘马车过去,差不多得两三刻钟。
身为初入仕途的低级官员,并不需要天天入宫参加常朝,只需按时到衙门报到即可。
可即便如此,也得在卯时抵达。
上过班的都知道,作为新人,第一天报到,得早到一点,留个好印象。
林向安也是这么打算的。
只是没想到,出门虽早,却还是差点迟到。
这倒也怪不得他。
京城的各大官署,外观看着都差不多,清一色灰墙红门,全挤在一片。
虽说有文东武西之分,但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工部、宗人府、鸿胪寺、钦天监、太医院……全都挨得近。
这是清朝时期的地图,来源于网络
门前除了匾额不同,几乎一个模样。
偏偏翰林院的位置最偏,在整片衙署群的最深处。
林向安绕了好几圈,才在一处安静的角落找到那扇朱漆大门。
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衣襟,正准备迈步入内。
然而,就在抬脚的那一瞬,余光忽然落在门洞旁的一处阴影里。
那儿斜倚着一位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吏服的老者。
他正偎在一张旧竹椅里,手捧一个硕大的陶泥茶壶,眯着眼,似在打盹。
与这翰林院的煌煌气派格格不入。
若换作旁人,恐怕只当他是个无关紧要的老差役,径直而入。
可林向安脚步一顿,反倒朝那阴影走了过去。
他留意到,老吏那双半眯着的眼睛里,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像是在默默打量着来往的人。
林向安在他面前停下,恭敬地拱了拱手,声音温和而有礼:
“老丈安好,在下新任修撰,今日特来报到。”
老吏闻声,缓缓抬头。
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先在林向安的蓝色衣袍上扫过,又落到他年轻的面容上。
并没有穿官服,陌生年轻面孔,新任编修,很快就能猜出此人身份。
他没有立刻回礼,而是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那口茶,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用带着点沙哑嗓音说道:
“哦……今科状元公,浙江湖州府人,师从户部尚书周大人,可对?”
还真是不能小觑这种底层官员,还没进大门,就被人给了个下马威!
翰林院的老吏,往往负责查验进出人员的牙牌。
而林向安在吏部报到时,只领到了一份札付,也就是任命公文,还没拿到正式的牙牌。
牙牌通常由象牙制成,上面刻着姓名、官职、所属衙门和编号,是进出官署的通行凭证。
制作繁复,需要时间,而且必须由所属衙门统一向上呈报、核准发放。
若刚才他没主动打招呼,只怕此刻早被拦下了。
林向安心念转过,脸上却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拱手答道:
“正是在下。不知老丈高姓?”
这举动让老吏眼底闪过一丝几乎不易察觉的赞许。
在这翰林院,新官见惯了高门显贵,却鲜有人肯对他们这些“吏”多行一礼。
“当不起老丈。”
老者放下茶碗,随意地摆了摆手。
粗粝的指节像是老树的虬根。
“姓王,行三,大伙儿都叫一声王三爷,或是老王头。状元公随意就好。”
他话说得谦卑,但那神态语气,可没有半分随意的意思。
目光扫过主角空荡荡的腰间,那里本该悬着官员的牙牌。
“状元公是第一天来,规矩想必懂的。”
老王头慢悠悠地说,像是提醒,又像是例行公事,
“吏部的札付,且让老朽瞧一眼。”
林向安连忙从怀中取出那份小心保管的公文,双手递上。
老王头接过去,并未细看内容,只是瞥了一眼上面的吏部大印和格式,便递了回去,点了点头。
“嗯,是真的。”
他慢悠悠地说着,“进去吧,直走正堂,寻那位穿绿袍的刘典籍,他会带您办一应手续。”
“多谢王三爷指点。”
林向安接过札付,诚恳道谢,却没有立刻转身。
他稍作迟疑,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属于新人的困惑,低声请教道:
“三爷,在下初来乍到,诸多规矩不甚明了。方才听您提及,这牙牌……不知何时方能领取?这几日进出,是否都需查验这札付?”
官场之道,细微处见分寸。
和这种看似不起眼的老吏打好关系,总归没坏处。
王老头那半垂的眼皮微微一抬,嘴角像是勾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显然,他对这位新科状元的“上道”多少有些意外。
他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接下了这份不着痕迹的请教。
“翰林院这边,早已着人去尚宝司报备了。”
他语气仍是那副不紧不慢的调子,却多了两分不易察觉的耐心。
“快则三五日,慢则七八天。这几日您进出,亮这札付,再报上姓名,老朽与守卫的军爷们心里有数,自不会为难。”
他话锋一顿,拿起桌上的抹布,慢条斯理地擦着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压低了些:
“只是宫里头,尤其是内阁和司礼监那边,若无牙牌,是半步也进不去的。状元公这几日若无事,还是在院里多读读书,少往外走动能免则免,免得冲撞了。”
这话听似随口,实则是一份颇为珍贵的提醒。
点明了翰林院内部尚可通融,但皇城核心区域法度森严。
林向安心领神会,深深一揖:
“多谢三爷提点,在下铭记于心。”
这一次,王老头终于不再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正式认可了这位新来的状元郎。
“去吧,刘典籍该等急了。”
林向安再拜谢过,稳稳跨过那道朱漆门槛。
身后,王老头重新端起那碗粗茶,抿了一口。
目光透过门缝,望着那道逐渐远去的挺拔身影,嘴角轻轻一动,喃喃自语:
“是个知礼数的……就看能走多远了。”
这扇门前,他已守了二十三年。
算上林向安,他见过的状元郎共有七位。
他见证过他们的意气风发,也目睹过他们的黯然沉沦。
在这京城的风霜里,最难挺住的,从来不是才华,而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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