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痴思索了许久，似乎终于思考好了词语，才缓缓开口说到：“阿弥陀佛，两位皆是有大气运者，然世子....”
夕阳的余晖正一点点沉向远山，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了一片绚烂的橘红与浅紫，像是上天打翻了调色盘，温柔地铺展在苍穹之上。
石门寺的铜钟在此时缓缓响起，“咚 —— 咚 —— 咚 ——”，厚重的钟声裹挟着山间的清风，先是萦绕在飞檐翘角之间，又慢慢扩散到整个山谷，每一次回响都像是在轻轻叩击人心，为这暮时的寺庙添了几分肃穆。
阳光穿过云层的缝隙，化作一道道金色的光柱，斜斜地洒在寺庙的红墙之上，那些历经岁月洗礼的砖块被映照得格外温暖，墙角处几株悄然绽放的秋菊，更让这静谧的氛围多了几分祥和。
苏温言与云霁并肩走出无痴的禅房，两人方才还带着几分关切的眉宇间，此刻都笼着一层淡淡的忧愁，眼底深处更是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迷茫。
云霁的指尖微微蜷起，似乎还在回味着无痴方才所言，脚步也有些虚浮，若不是苏温言及时伸出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腰肢，她险些就要踉跄一下。
两人就这样紧紧靠着彼此，沿着寺庙里青石板铺就的小路缓缓向外走去，石板路上还残留着清晨的露水，踩上去带着一丝微凉，却丝毫无法驱散两人心中的沉重。
路上不时有身着灰色僧袍的僧人走过，他们双手合十，脸上带着平和的笑意，向着苏温言与云霁微微颔首问好。
有年轻的小沙弥还停下脚步，好奇地打量着这对神色异常的男女，却被身旁的老僧轻轻拉走。
可此刻的苏温言与云霁，满心都是无痴禅房里那些关于过往与未来的话语，哪里还有半分闲心去回应这些善意的招呼，他们只是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脚步机械地向前挪动，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走到寺庙大门处，远远便看见雅竹带着几个仆从候在那里，一辆装饰精致的马车停在一旁，马儿正悠闲地甩着尾巴，啃食着地上的青草。
雅竹穿着一身浅青色的侍女服，发髻上插着一支素雅的银簪，她原本正低头整理着马车上的软垫，眼角的余光瞥见苏温言与云霁走来，连忙抬起头迎了上去。
可刚走近几步，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自家世子平日里总是从容沉稳，可此刻他眉头紧锁，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连握着缰绳的手指都泛了白；世子妃更是脸色苍白，眼神涣散，像是丢了魂一般。
雅竹心里咯噔一下，满是疑惑与担忧，可她深知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快步走到云霁身边，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的胳膊，声音放得格外轻柔：“世子妃，您小心些，我扶您上马车。”
云霁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眼神依旧没有焦点，直到雅竹轻轻晃了晃她的手臂，她才缓缓回过神来，眼神迟钝地看向雅竹，而后有些机械地跟着雅竹的动作，抬脚迈上马车的踏板。
她坐下后，还下意识地攥紧了身旁的锦缎车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嘴唇也紧紧抿着，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
苏温言此刻总算从方才的震惊与茫然中缓过了些许神来，他站在马车旁，目光沉沉地望向身后庄严肃穆的石门寺。
寺庙的山门巍峨矗立，门楣上“石门寺”三个鎏金大字在夕阳下熠熠生辉，禅房的飞檐、院中挺拔的古松，一幕幕都清晰地映入眼帘，可这熟悉的景象，此刻却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心中的沉重一同吐出，而后才翻身上马，动作间少了往日的利落，多了几分迟滞。
雅竹将云霁扶上马车后，又转身看向马背上的苏温言，她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轻声问道：“世子，您和世子妃…… 还好吗？”
苏温言低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雅竹见此，也不敢再多问，只能默默转身回到马车上，坐在云霁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试图用这种方式安抚她的情绪。
苏温言勒住马缰，目光扫过周围候着的仆从与护卫，他们都低着头，不敢直视自家世子的眼睛，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压抑的气息。
他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走吧。” 话音落下，他轻轻一夹马腹，骑着战马率先向着山下走去，战马似乎也察觉到了主人的心情，步伐放缓，不再像往日那般矫健。
身后的车队紧随其后，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与远处石门寺隐约传来的钟声交织在一起，渐渐消失在山路尽头。
石门寺大门处，住持无嗔拄着一根禅杖站在那里，他身着暗红色的僧袍，须发皆白，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皱纹。
他望着渐渐远去的车队，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山路的拐角处，才缓缓转过头，看向不远处无痴所在的院落。
院落里静悄悄的，只有几片落叶在风中轻轻飞舞，无嗔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与悲悯，而后双手合十，缓缓念道：“阿弥陀佛.....” 念完，他便拄着禅杖，一步步向着寺庙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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