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程少商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抱着程兰筠的胳膊,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像只撒娇的猫。
“老祖宗,您真厉害。”
程兰筠没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厉害吗?
或许吧。
……
秋高气爽,天跟拿清水洗过一样,蓝得透亮。
都城今日的热闹,比上元灯会还盛上三分。
从朱雀大街到宫城正门,十里长街,人挨着人,人挤着人,像一锅煮开了的粥。
家家户户的窗户上、门楣上,都挂了红绸,有些讲究的,还扎了彩球。不知道的,以为是过大年了。
太子文子端,要娶礼嘉侯程少商了。
这消息半年前就传遍了都城,起初没人信。
一个是在皇宫里待了十几年的皇子,另一个是凭着“奇技淫巧”封侯的女娘,脾气秉性大不相同,一冰一火,一动一静,八竿子打不着。
可后来,圣旨下了,钦天监的吉日也定了,大家伙儿才信了。
信了之后,就是打心眼儿里的高兴。
“哎,听说了吗?太子妃说了,她嫁过去,格物学院也不关门,往后还要招更多的人哩!”
“那可不是!我二舅家的三小子,就在学院里学那什么……哦,对,叫‘水泥’,听说学成了,以后盖房子又快又结实!”
“要我说,还是咱们太子妃厉害。你瞧瞧咱们现在浇地的水车,哪家用的不是曲辕犁?省了多少力气!这都是太子妃的功劳!”
街边茶馆的二楼,几个学子模样的年轻人也在议论。
“我倒是觉得,太子妃最了不起的,是让女子也能读书,也能凭本事封侯。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说得是啊。如今这世道,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百姓的议论,朴实得很。
他们不懂什么家国大义,但他们知道,谁让他们吃饱了饭,谁让他们有了指望。
礼嘉侯,如今的太子妃程少商,就是那个让他们有了指望的人。
所以,他们自发地走上街头,想亲眼看看这位太子妃的出嫁队伍,想亲口道一声贺喜。
人群的最外围,一辆毫不起眼的青布马车里,霍不疑静静地坐着。
他没有掀开车帘,只是透过那细小的缝隙,看着外面鼎沸的人声,看着那一片望不到头的红色。
他的脸隐在暗处,看不清表情。握着佩剑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与外面的热闹不同,礼嘉侯府里,安静得有些过分。
程少商已经换上了太子妃的礼服。
大红色的翟衣,上面用金线绣着翟鸟花纹,繁复而华贵。
她坐在妆镜前,任由宣皇后派来的老尚宫为她梳头,戴上沉重的凤冠。
镜子里的人,明眸皓齿,容光焕发,却又透着一丝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沉静。
越妃坐在一旁,剥着一个石榴,一颗一颗地把晶莹的石榴籽儿掰下来,放在白玉小碗里。
“紧张了?”她觑着镜子里程少商绷得紧紧的小脸,笑着问。
程少商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诚实地点了点头:“有点。”
她不是怕嫁人,她是怕那些规矩。从今天起,她就是太子妃了,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家颜面。
她怕自己走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给老祖宗丢人。
“怕什么。”
越妃把一小勺石榴籽递到她嘴边,“有我和你老祖宗在,你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这宫里的规矩,要是惹你不高兴了,咱们就给它改了。”
程少商被她逗笑了,张嘴把石榴籽吃了。酸酸甜甜的,心里的那点紧张,好像也散了些。
“越妃又在教嫋嫋胡闹。”
程兰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今天也穿了一身深紫色的衣裳,显得格外庄重。
她没有戴任何首饰,只鼻梁上架着那副熟悉的琉璃眼镜,缓步走了进来。
府里的下人们看见她,都恭恭敬敬地垂手行礼,口称“永嘉侯”。
成婚前,文帝下旨,加封程兰筠为永嘉侯,食邑两千户。
其实程兰筠早就是永嘉侯了,这一次的再次加封,是为了昭告天下,将这个在权贵高层流通的身份信息告诉全天下的人。
这既是安抚,也是拉拢。
这是文帝向天下人表明,这位“老祖宗”在皇家心中的分量。
“我这哪里是胡闹。”越妃不以为意,“我这是在告诉咱们嫋嫋,嫁进宫里,不用怕。她不是一个人。”
“再说了,我不教你反正也是要教的,左不过就是多啰嗦两句。”
“她自然不是一个人。”程兰筠走到程少商身后,看着镜子里盛装的女孩,眼神很柔和,“整个格物学院,都是她的底气。”
她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打开。
里面躺着的,不是什么金玉珠宝,而是一枚用黄铜打造的、造型奇特的徽章。
徽章的中央,是一个齿轮和一把锤子交叉的图案,周围是一圈麦穗。
这是格物学院的院徽。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程兰筠将那枚徽章别在程少商翟衣内侧最贴近心脏的地方。
“学院里的孩子们,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是他们凑在一起,连着赶了七八天的工,给你打的贺礼。”
“他们说,太子妃的凤冠太重了,怕您累着。”
“这枚徽章,是他们的心意,也是他们的肩膀。您要是觉得累了,就摸摸它。他们都在您身后,给您撑着呢。”
格物学院新招收的一批小孩子们,很聪明,有程少商的聪明劲,也很可爱,他们的第一个老师就是程少商。
相处这么久,都有感情了。
程少商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隔着衣料,抚摸着那枚带着体温的徽章,感受着上面凹凸不平的纹路。
什么凤冠霞帔,什么金银珠宝,在这一刻,都及不上这枚小小的黄铜徽章来得贵重。
老尚宫为她戴好最后一支金步摇,退到一旁,低声道:“太子妃,吉时快到了。”
程兰筠点点头,亲自为程少商盖上了红盖头。
盖头垂下的那一刻,隔绝了所有的视线。
程少商听到老祖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很轻,却很稳。
“去吧。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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