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笔大订单谈好之后，缑谦对张山风那是很照顾的。
不仅亲自送他进入开原城附近的三万卫，还将自己的亲兵留下了一千精锐。
他现在十分关心张山风的安危，就怕对方还没交货，就嗝屁了。
进入三万卫，也算是前线了，真正的四战之地，就没有辽东都司的辽东镇，来得舒坦。
这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打起来了！
……
又是一顿宴请，可惜档次不是一个级别。
要酒没酒，要肉不知道是啥动物的肉，参合着水煮的，盐都没放。
这是三万卫的指挥使李杲在哭穷！
摆明了伸手要钱呗！
缑谦笑嘻嘻的，对此假装不懂，全程有一口没一口的咽着不知名的肉，一句话不说。
身处四战之地，不说天天打仗，但肯定没有安生日子。
军户中的男丁，大多都被征召入伍，军田全靠老弱妇孺耕种。
这样一来，别说喝兵血，吃空饷，反而还要抓脑袋的，填补超额征兵的亏空，自然穷的叮当响。
而今，好不容易看到两位大佬来了，李杲自然要敲上一敲。
一时间，李杲脸都不要了，疯狂哭穷。
一会儿说，将士们冬天还穿着前几年的棉服；
一会儿说自己吃饭的桌子还缺了一条腿；
更夸张的，说军中隔三岔五的断炊！
张山风二话不说，拍出一匝厚厚的票子：“大明银行的明币，京城可以兑换十万两。
以后跟着我混，看看塞外的骷髅师，家家户户都富得流油，都养着羊，堆着粮！”
不怕你哭穷，就怕你装清高！
李杲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过来，跪接票子：“多谢！
末将一定为张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上刀山，下油锅，只要……”
张山风一抚额头，满身鸡皮疙瘩。
这货比自己这个穿越的狗腿子，做得出色多了！
至少说话方面，张山风自愧不如！
李杲肯定是有能力的。
否则，根本守不住这被鞑靼人，女真，以及朵颜三卫包夹的安乐洲。
这里所谓的重镇，例如：镇北关，广顺关，新安关等关卡，相比于大同数丈高的城墙，简直就是小土坡。
能在这个地方镇守多年，这货远非眼前看起来的那么弱鸡。
这是一只会哄人的狼狗！
如果翻变脸，绝对是头毒狼！
张山风打住了李杲的黄河之水，高山仰止：“说说朵颜三卫，改日我亲自去拜访！”
这话一出，别说李杲惊呆了，连缑谦都不淡定了。
缑谦差点噎到了，连灌几口水，咳嗽了半天，才恢复过来。
他赶紧劝阻：“去朵颜三卫干什么？
那是虎狼之地，您就算有骷髅师做亲卫，也不宜犯险！”
随即，缑谦解释道：“朵颜三卫，即泰宁卫，福余卫和朵颜卫。
千万别以为这是大明的卫所！
这是当年洪武高皇帝击败前元之后，投靠我朝的蒙古后裔，铁打的蒙古血统。
所以！
一旦我朝稍显弱势，反叛不断！”
张山风有点疑惑：“朵颜三卫不是臣服大明吗？
三卫乃是我大明的属臣，听你们的意思似乎他们有反叛之心？”
李杲赶紧解释：“岂止是反叛之心，三卫经常假扮鞑靼人，劫掠边境。
土木堡大败时，瓦剌围困京师，掠走无数钱粮，实力达到顶峰的时候，三卫之一的福余卫，就加入过瓦剌，侵犯大明边境。
只是，后来福余卫在瓦剌内部权力争斗失败，被迫又投降朝廷。
三卫之中，只有距离我们最近的，原本最强的泰宁卫相对老实点。
不过，那也是他们内耗严重，分崩离析，实力被削弱太多罢了。
原本最弱的朵颜卫，也不是什么好人，随着逐渐壮大，现在经常跟鞑靼人暗送秋波。
前几年，草原遭了大雪灾，三卫都送了粮食给鞑靼人过冬。
朵颜卫送的最多！
最好提防这帮人！”
缑谦语重心长的对张山风说道：“您有所不知！
自洪武永乐年间，我朝虽然与三卫有过互市。
但是！
朝廷很少卖铁器给三卫，是有原因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张山风哑然：“……”
显然！
朵颜三卫，虽然归属大明，但并不友善。
他们经常反复，频频倒戈，与鞑靼瓦剌联合，然后被打服。
再倒戈，再臣服……
循环往复！
从洪武年间，到永乐末年，大明军事强盛，朵颜三卫摄服于明军强悍的实力，还算老实，基本么狗腿子做的很不错。
那时候，他们是大明抵挡草原蒙古残部的屏障。
但是！
仁宣之后，就有了异心。
尤其是土木堡之后，大明精锐损失殆尽，丧失大片土地的实际控制权。
特别是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原本的大宁府辖区，大批的府县被罢黜，百姓撤走，只剩下卫所。
防线全面收缩，朝廷无力再控制大宁，大片的土地被迫放弃。
这里成为四战之地，鞑靼，朵颜三卫，大明，甚至女真部落和朝鲜，各家都掺和了一脚。
这时候的狗腿子，就变饿狼了！
有机会，将导演掘坟鞭尸！
谁说朵颜三卫友善的？
差点就被坑死了！
张山风打消了去拉拢朵颜三卫的想法。
他之前想到了朵颜三卫不靠谱，但是还没想到这么不靠谱。
这帮人，摆明了没有拉拢的价值。
拉拢了，也会反咬一口。
……
然而！
张山风打消了去朵颜三卫的想法，朵颜三卫却主动来了！
一个士兵快速禀告：朵颜卫首领阿尔乞蛮，前来拜谒骷髅师主将张山风！
缑谦和李杲都看向张山风，意思是：别人指名道姓的要见你，你拿主意！
张山风几乎没怎么思索，非常自信的冷哼：“传！”
这是自己的地盘儿，就是他朵颜三卫举族攻来，也得趴着！
有啥好怕的？
……
几乎没过多久，一个蒙古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小孩，被十几个蒙古壮汉簇拥，进入帅帐。
一脸的络腮胡，身披蒙古特色的兽皮，身体非常壮。
虽然，他看上去，有点后世傻大个的样子。
但是，偶尔双眼闪动的精芒，表明他并非猛张飞！
这货八成就是阿尔乞蛮！
他身后的少年，张山风自然听说过。
花当！
下一任的朵颜卫首领！
历史上那个表面顺从大明，背后经常捅刀的小人！
比他爹更反复无耻之徒！
这是被朱佑樘列为必杀的人员之一！
仅次于女真的爱新觉罗·锡宝齐篇古和爱新觉罗·福满！
张山风脸上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意，冷淡的问道：“都督此来，有何指教？”
他准备摔杯，将这父子二人，一块儿剁了。
但是！
缑谦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示意张山风别搞事情。
杀了阿尔乞蛮，就等于将朵颜三卫逼向鞑靼。
这对于三面受敌的辽东，是非常不利的一件事情。
虽然，朵颜三卫经常反复，甚至偶尔劫掠，抢夺军户的粮食。
但是，他们的存在，也能制约鞑靼铁骑，让鞑靼不敢全力对付明军。
而且，朵颜三卫的铁骑，比之鞑靼更胜一筹，用的好，有奇效！
李杲就靠各大势力相互制约，才能在这里苟住这么久。
如果，现在打破平衡，顷刻间就会面临多方来攻！
这也是阿尔乞蛮敢带这么几个人，前来明军大本营的原因。
阿尔乞蛮倒是自来熟：“听闻贵使来此，特来拜访！
同时，我部愿与大明永结盟友，互不侵犯！”
摆明了来示弱的！
骷髅师名声在外，没事就去鞑靼人的部落抢劫一番，让朵颜三卫十分忌惮。
塞外的骷髅师，距离大宁不算近，但绝不算远。
一千多里的路程，真的全力奔袭，七八天就可以赶来！
朵颜三卫就是这样，你强，他就怂！
张山风不咸不淡的摁了一声：“本该如此！
不过……
结盟就算了！
本官此来不是征伐，主要任务是屯田，为朝廷解决国库亏空。
你等只要别招惹本官，自不会刀兵相见！”
有实力，自然说话硬气。
虽然，他只有三千骷髅师在身边。
但是！
这三千人，只要跑了一个人，回头就是血腥的报复。
这一点，孔家几乎差点灭门，鞑靼每年都会被莫名殴打，就已经验证过了。
阿尔乞蛮长舒一口气：“贵使有何吩咐，尽管直言，我部一定全力配合！”
只要别是来搞事情，别像永乐朝那般，来开疆拓土的就行。
骷髅师可比永乐朝的战力强太多了，连鞑靼十几万铁骑，都被撵着到处逃窜，远非他们两三万精骑能抗衡。
张山风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需要苦力，你们愿意派出青壮，帮忙屯田？”
阿尔乞蛮一听，眼珠子一转，敷衍道：“此事待我与其他两卫的首领商议，才能决定。
我们……一定给贵使妥善的交代！”
扯淡！
别说蒙古各部，这个时期各方势力，都将青壮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怎么可能交出青壮？
当年张山风初到琼州，苗族族长云山为了保住青壮，宁愿献出自己女儿云衣，都不愿献出青壮。
这些是部落和国家的根！
张山风也清楚，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全程兴致缺缺。
所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胡扯，所说的没一句真话。
最终，阿尔乞蛮怀着满意的结果，愉快的返回。
张山风则微笑的，看着阿尔乞蛮父子离开。
那笑容……看的花当后背发凉。
他感觉……
有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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