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背着英粟儿的杨八五还和肖笑言聊着天。
肖笑言清脆声音很快活：“哦豁，铁三莽老大做不成了？”
杨八五鄙夷道：“小毛贼一个，不自量力。”
说着，停顿一下，偏下头勾起右脚看了看鞋子，“好像鞋底脱胶了。特么的。老子才买了没多久的新皮鞋。”
“好像鞋跟扣下来了。”肖笑言弯下腰低头去看，笑得咯咯咯，“有铁爪功哦。”
直起腰又说：“你也太野蛮了，把人家夹在裆下不能动。”
“小杂种，他再叫，老子把他头扭下来。”
肖笑言笑得乐不可支。
英粟儿突然踢蹬着双腿，低声叫嚷：“放我下来，要到我家了。”
杨八五赶快蹲下来，英粟儿双手撑着杨八五肩膀，离开杨八五的背脊站好在地上。
“没事我走了？”杨八五欠下身子，像哄小孩子似的对英粟儿小声说。
“嗯。”英粟儿低着头，半阖着睫眸，点点头。
然后他又将目光转给肖笑言：“那我走了，你送她回家，一定送进门。要不，不好交代，凌维会扒了我的皮。”
说罢，自己都摇摇头笑了起来。
“走吧，他们还等着你呢，少喝点。”肖笑言推了他一把。
英粟儿突然想起身上搭着的运动服，急忙扯下来塞给肖笑言。
“杨八五。”肖笑言叫住杨八五，“凌维的衣服。”
杨八五站下来，回转身：“扔过来。”
肖笑言将衣服扔过去。
见杨八五走了，英粟儿吁出一口气：“他也太高了，我一直担心，天那么黑，如果不小心他跘一跤，我不是会摔得很惨。”
肖笑言又咯咯笑起来；“人家好心背你，你都没有一句感谢话，还担心人家摔了你。”
肖笑言又斜睨着英粟儿笑得鬼戳戳的：“凌维打架那么猛，在你面前温柔的小绵羊似的。”
“你胡说什么？别跟我提这个人。讨厌。”英粟儿恼怒起来。心里却甜甜的。
“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是你的菜。他怎么能和学霸小王子比。”肖笑言稍提高声调，故意揶揄英粟儿。
英粟儿走上前去打她。
“咦，你脚好了？”
英粟儿一咬嘴唇，不好意思皱皱鼻子，笑了起来，说：“我其实没崴脚，是吓瘫了。”
肖笑言嘎嘎嘎笑得弯下了腰。：“你呀，真是太怂了。”
英粟儿又流露出担忧的神色：“我爸爸会不会在家？”
“没事，我就说是从我家来。”
还好，英粟儿的爸爸不在家，英粟儿妈妈看是肖笑言送回家，就以为是从肖笑言家来的。也就没多问什么。
肖笑言走后，英粟儿去卫生间好好洗了个热水澡。洗完澡后换上睡衣睡裤，身体才缓了过来些。
妈妈走过来用吹风机帮她吹过干头发，一边拨弄着她浓密乌发，一边转来转去摇晃着吹风机帮她吹着长发。
英粟儿的头发很厚，弄了好一阵。
暖暖的热风抚着英粟儿的头发，耳朵，面额，脖颈，她终于有了一点点血色。
她说：“妈妈，我今天有点累，想早点睡觉。”
妈妈点头：“嗯，以后不要这么晚回来，幸好你爸爸不在家，要不又要被问这问那的。”
英粟儿覆下睫毛，下眼线处一道浅浅的下弧形阴影。像动漫里的纸片人，脆弱单薄。
夜晚，英粟儿灭了台灯，钻进被窝，黑暗中，她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的身体。心里有些做梦般地恍恍惚惚。
也许是太累，也许是刚经历了一场惊吓，英粟儿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黑夜漫无边际的，向似睡非睡的粟儿罩来，将她吞没。
黑暗的阴影将粟儿重压住，英粟儿睁大着眼依稀看着屋中黑影憧憧却身体动弹不得。
粟儿害怕得拼命大喊却发不出声音，粟儿头皮发麻，浑身如过电般瘫软沉重而恐惧，但是她明明清醒却完全无能为力。
当她就要绝望地放弃时，她看到对面一张白净俏皮的脸，一双热切明亮，凝视着自己的眼睛。
恍惚中又一双眼睛出现，黑暗中……冷酷的，暴戾的……
于是她从梦魇中极其艰难地挣扎了出来。
英粟儿在深夜的黑暗中一下坐了起来，大汗淋漓，心跳如鼓，瘫软无力。
她斜倚着床头，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她突然想起久无音信的冬旭，她感觉到一种遥远。又想到今晚那惨烈的大战。
真是冰火两重天。
心，怅惘得蜷缩成一团。
很久很久了，英粟儿不再落枕入睡。
有时候，她回想起和冬旭的友情，黑夜中回忆着她和冬旭很多年来的一丝一缕。
他的笑容，他的目光，他对她说过得很少的一些话，他们每一次校园里的寻找对视。
阳光下，风和日丽。
后来她想他的时候，一会笑，一会哭。常常泪水湿了枕巾。
满是惆怅和愧疚。
此刻，他在哪？在干什么？
怎么越来越感觉那种触及不到的遥远，遥远得英粟儿心又酸楚起来。
一阵阵揪心地疼痛，泪水就流淌了下来。热热的，不一会就满脸都是泪水。
不管她情愿不情愿，她越来越多地想起凌维。
他那居高临下的斜睨，嘴角挑起的不拘，还有他酷酷的英俊。
他堵她在教室，路上，学校大门口……
每每想起凌维，她就有种被撩发得浑身发热，缠绵悱恻的感觉。
为什么凌维总是令她躁动不安，不能自控。
明明她讨厌他，他那么坏，那么令她害怕。
甚至，和他联系在一起，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有一种被毁灭的危险。
他是校霸，社会混混，他……是个小流氓。
而就是那么一个人，却和自己紧密联系着。
越来越渗透进她的生活，她的内心。
黑暗中，涌动的鬼魅。令她自甘堕落。
她不敢想下去。
有的人注定在你的生活中渐行渐远。
而有的人，像个惑蛊，令人沉沦。
后话：
此后。
有忠心不二的杨八五老黑安安们紧跟玩命杀出血路，凌维及他手下弟兄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无敌。
和凌维对抗的那个叫铁三莽的混混，辍学混迹社会多年的无赖，终将没能登上老大宝座。
从此，这两伙赫赫有名的道上人，井水不犯河水。
他们一生人没有任何交集.
只是，只要有凌维们在的地方，铁三莽们会像老鼠一样迅速消失。
很多年很多年，这两仇家地头蛇在江湖上横行多年。
多年后，可谓人不在江湖，江湖还有他们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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