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6点，老王家。孙娟奶奶正在给王自强爷爷喂水，看着一小勺矿泉水从老头子的嘴角流淌下来，没喝进去多少，奶奶又委屈又生气。
“你喝啊，你不喝怎么活？！”
多日来的压力几乎将老人压垮。她拍打着老头子，悲痛欲绝。
一辈子好强的王自强，心如刀绞，痛苦地呜咽了两声。
就在绝望的气氛中，家里突然响起一阵电话铃声。
孙奶奶一阵迷茫，她的手机不是没电了嘛？拉开床头柜，扒拉扒拉抽屉里面，拿出一个黑黢黢的老年机。
开了半天手机都没有打开——还是没电啊。前几天因为准备跟随官方救援队离开的物品，最后没走成，手机的充电器也找不到了。
唉，都这世道了，有没有手机区别也不大了。
摆弄了半天手机也没听见响，旁边的老头子还哼哧个不停，气得老太太又打了他两下。
“别捣乱。”
老头子沉闷地吼了一声，好像生气了一样。
老太太盯着老头子看了一会，一拍脑袋：“是座机哦！”
他们家座机是老头子非要装的，说要和战友联系。都病了十几年了，用都用不上了，一说拆还要生气。
嘿呦一声，老太太撑着腿站起身来，挪步到座机前。
这么半天过去，电话差点都要挂断了。
“喂喂？”老太太接起电话就焦急地喊起来，“是老王的战友吗？”
她将末世到来的恐惧和压力一股脑喊出来，都忘了老王战友已经过世的事实。
“我跟你说啊，我们老两口可遭老罪喽！”说着说着就掉下泪来。
“……”在情况更加混乱之前，电话那头传来了艰涩的声音，“你……您好……”
老太太？？？听着耳边年轻的声音，老太太歪头看了一眼听筒——咋滴，这会还有电话传销呢？
“……你？”老太太困惑不已。
“那个，您没跟官方救援队离开吗？”
“哦！”老太太恍然大悟，“你是居委会的主任吧？”
简·无辜·我不是·凡
她想否认的，嘴巴张张合合，想着要怎么解释自己不入流的身份。最后只能无奈且心虚的“嗯”了一声。
啊啊啊，她不想和不熟的人解释啊啊啊！
老太太一听有人给自己做主了，立刻哭诉起来。
“哎呦，还不是我家老头子。”
老王家在6楼，官方救援队撤离那天，来了几个人帮忙撤离，结果一看他们家，一个不能自理的瘫痪老人外加跟要搬家一样多的常用药吸氧机垫子轮椅和行李。脸色都不好看，忍不住还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
王老头哪受得了这气，又看到老伴一直赔着笑脸，气得心口疼。噗嗤一泡尿，就把人给尿了。这下来帮忙的小伙子，直接被他给吓跑了。
“嗨，我也想通了。都到这岁数了，还跟着人家跑来跑去干嘛啊，就跟家待着挺好的，能活一天是一天。”
简凡抠了抠耳朵。老人家都说了半个小时了，可算想开了。
在老奶奶开启新一轮话题之前，简凡难得插了一句嘴。
“那个，现在您有什么困难吗？楼道里有丧尸吗？”
……如果没有她可就挂了哈。
谁想到老太太嗷一嗓子就哭喊起来：“我要尿垫，要纸尿裤，太臭了，我受不了了！”
她情绪崩溃，嚎得撕心裂肺，吵的人耳朵生疼。
床上的老头难堪地闭上了眼睛。
伺候了十几年，什么都习惯了，也能忍受了。
谁知这该死的末世来了，连雨点子都不能碰了，家里根本不敢开窗户。用过的纸尿裤就那样堆了一屋子。纸尿裤用完了就把家里的旧衣服拿出来改成尿布。一天用好几条，洗都洗不过来，臭得要死。
本来就是一间小一居室，没地躲没地藏，骚臭熏得眼睛痛。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直到老太太哭的声音小下去，才有平静的声音传过来。
“东西该扔就扔，从窗户扔下来就行。602号厨房不是自带个小阳台嘛，把阳台的窗户打开散味道，平时别过去就行了。”
简凡觉得这些根本不算大问题，所以心情很平静。
“哎呦，咱哪能把垃圾从窗户扔出去啊。”奶奶叫着。
简凡心说：那你就臭着呗。
她觉得不礼貌，张嘴想说：那随便你。
好像也不礼貌。
沉默了一会，她尽量礼貌地表达：“也许，你们单元没有其他住户了。要不您扔远一点？使点劲？”
娘诶，老太太看着话筒，这丫头说话还挺损的。
“那尿垫和纸尿裤？”老太太希冀地问。
简凡挠了挠脸。她虽然有个七八成的把握，却不敢一嘴应下。
“我……我记下来了。”
“哦，”阿姨的声音有点沮丧，“那你多跟领导反应反应啊。”
“……好。”
领导在哪呢，她也很想找领导。
挂了电话，简凡就不明白了。她想在曙光小区生存下去，离不开屎尿屁，垃圾臭袜子那点事了吗？
晚餐取消，今晚工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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