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武学上的造诣，在历代天机阁的传承人中首屈一指。”尹靖萱用近乎咏叹的语调说道，“他在星相异术上同样不俗，只是不同你师父那般疯魔罢了。”
“他会守誓吗？”楚惜颜问道，“纪商歌曾立誓一生只收一个徒弟。他收了楚惜北为徒，还会再收第二人吗？”
尹靖萱愣了愣，沉思片刻，摇头道：“应该不会了。他那种人轻易不会立誓的，同样立了就不会破。”
楚惜颜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没再说话，低头沉思。尹靖萱也不打扰她，静静等着她思考完。
其间有侍女进来奉茶，才打破了这长久的寂静。那侍女俯身在尹靖萱耳边道：“楼主，天黑了。”
夜色来临之际，才是暗盈楼真正营业的时候。
楚惜颜这时候从沉思中清醒过来，说道：“靖师伯去忙吧，我也没什么事情了。”说罢，她起了身准备向外走。
尹靖萱叫住了她：“阁主，‘风信匣’那边事务可还多？方忆涵那丫头可否能到吴越来？”
“怪我不好，扣了靖师伯的堂主这么久。”楚惜颜笑道，“她还有些事，不过再过些时日就能回到师伯手下了。”天机阁外阁有三堂，方忆涵是三堂之中的宣武天
尹靖萱道：“阁主有事情尽管要她去办便是，只是那丫头还没出师呢，我还想再教导她两年，不然外阁交到她手上我还真不放心。”
楚惜颜惊讶道：“我以为师伯更看好问霜，想将外阁交给他呢。”
“问霜不错，只是论细心沉稳，我还是看好方忆涵。”尹靖萱答道。
“好。”楚惜颜答应道，“等她把手头上的事做完，我就让她过来吴越。”
“多谢阁主。”尹靖萱道。
……
第二天，整个京城都传遍了，肃王殿下为了退婚，在御书房前，从昨晚跪到了现在。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唏嘘不已。
“怎么就要退婚呢？听说云清公主是个大美人呢。”
“大美人有怎么样？肃王殿下身边缺美人吗？”
“要我说，肃王殿下不愿娶也正常，听说那位云清公主除了脸一无是处。”
“这样啊，怪不得肃王殿下要退婚呢。他又不缺美人，肯定想找个配得上他的。”
“那就只有夏小姐了……”
“听说肃王殿下与夏小姐两情相悦，所以肃王殿下才要退婚的。”
如此种种议论，倒没有人去在意御书房里的那位皇帝是何想法了。
吴越西接匈奴之地，每逢秋冬之时，便伺机进犯吴越，吴越百姓不堪其扰。宫离夜少时为将，随军出征，大败匈奴，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胜绩连连，战功卓绝，威名赫赫，匈奴闻其名而丧胆。再加上天机阁曾给他批命：“铁血丹心，镇国之将”，更往少年成名的宫离夜身上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战神之名一时传遍四国。在吴越，宫离夜几乎称得上是民心所向了。
如此威名，也无怪乎吴越帝对他忌惮颇深。但因忌惮自己亲子，便将宫闱中发生的事传遍都城，这般有损皇家威仪的事也只有吴越帝干的出来了。
御书房内。
吴越帝“啪”地一声将花瓶摔了，白瓷碎片溅了一地，他犹不解气，抬手将书案上的笔砚镇纸也全都推到了上。吴越帝涨红着脸，气得须发皆张，手指着外面：“你看看，你看看！孽子！居然敢用这种方法逼迫朕！”
“他仗着什么？嗯？不过仗着身上的战功！”这是在不像是父亲会说儿子的话，更像是关系不睦的君臣之间的斥骂。
旁边的大太监哪敢接这样的话，只能连声道：“皇上息怒啊，皇上息怒，龙体为重啊！”
吴越帝粗粗地喘了两口气，问道：“皇后呢？”
“皇后应该还在思桂宫……”
“叫她来看看，看看她的好儿子！他们要气死朕才甘心！”
思桂宫。
吴越皇后坐在美人塌上，面色阴沉，听着耳边小太监的耳语。她眯着眼，妖娆的凤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悦耳的女声如浸冷水般冰冷：“他真这么说的?”
“好……”吴越皇后的手紧紧地攥起，指甲深深陷入她的掌心。
夫妻二十年，居然走到这般境地。他不仁，就别怪她不义了。
楚惜颜负手立在窗前，听着姜永年的禀告。
“宫离夜在御书房外一直跪到了下午，之后皇后来了，劝了他两句他也没有起。皇后进了御书房不知跟吴越帝说了些什么，被吴越帝斥责了出来。宫离夜到现在还在外面跪着。”
楚惜颜看着窗外的落日一点点消失在天边，只留余晖，她面无表情地合上了窗。
宫离夜还真是一点也不辜负萧北景给他设的局。
东城。
卫然将听到的传言一五一十地讲给楚惜北听，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楚惜颜的反应。
楚惜北面色不变，依旧是惯有的雍容之意，悠悠道：“宫离夜是把我南唐的面子放在脚下踩呢。我南唐的公主，他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
卫然嘴一撇，得了，这是彻底得罪了这位太子殿下。
“当然不能他说不要就不要。”卫然兴奋得摩拳擦掌，“我们要不要去找宫离夜？表个态度出来？”好歹是太子殿下的同胞妹妹，不能就这么被人欺负到头上。
“找什么找，吴越的事让吴越自己去解决。”楚惜北道，“我倒要开口，吴越想给我南唐一个什么说法。”
“不找啊？”卫然的语气颇为失落。
楚惜北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该见的人都见过了，我们明天就回南唐。”
暗盈楼。
绿玉坐在梳妆台前，头发披散着，端详着铜镜中的自己。皮肤苍白，嘴唇干涩，眼下还有青黑之色。人居然可以在一夕之间憔悴至此，绿玉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她的丫鬟梦玲急慌慌地跑进来，看见绿玉这番模样，失声惊叫：“姑娘！今天晚上就是您上台了，您怎么……”怎么还这幅样子！
梦玲“哎呀”一声，脚一跺，拉开梳妆台上的妆匣，准备给绿玉上妆。
绿玉闭着眼睛任由她摆弄。上台，跳得再好看有什么用呢？她想跳给他看的那个人，今天晚上不会在台下了。他在哪呢，绿玉恍惚的想，他在皇上的御书房前呢。
他在那里跪了一天一夜了，为了退婚娶另外一个女人。
夏婉瑜，那么出挑的一个女人，倾城绝色，丞相嫡女，才思过人，是最配得上他的一个女人。
而自己呢？绿玉看着身上华美精致的舞衣。
舞跳得再好，也不过是个舞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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