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给百灵使了个眼色，百灵忙拿了个绣墩过来，让华妈妈在林如海右侧坐下。
华妈妈说道：“我是昨天晚上才被夫人叫进府里，听说了白姨娘的事儿的。
我回去后细细一琢磨，觉得有件事现在回想起来有几分不寻常，想给大爷和奶奶说说。”
“你说。”林如海说道。
“大概就是一个月前，太太安排让我负责廖姑娘去庙里祈福一事。”
华妈妈刚说到这里，王熙凤突然问道：“祈福？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啊？”
林如海解释道：“这事儿母亲同我说了。
当时还说嫣红知道你不喜欢姨妈，所以不想让你知道这个事儿。
于是母亲就安排给华妈妈了。”
王熙凤“哦”了一声，虽然她对林如海没有及时告她这件事心有不满，但她也知道，此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华妈妈继续说道：“当时我本以为廖姑娘会去香火最旺的大明寺，没想到她却说要去妙华寺。
说是和妙华寺的主持有交情，她母亲以前一直是去那里烧香拜佛的。
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我也就安排人送姑娘去妙华寺了。
虽是亲戚姑娘，但是该有的体面也还是得有的。
所以我不仅安排了四个小厮随着马车，还又让我家里的两个小丫鬟跟着一起去了。
结果昨晚我想起这事儿问她二人时，才得知，廖姑娘那几次去寺里，都只让她俩留在前院，并不曾跟到她做法事的地方。
廖姑娘连着去了寺里七天，每次待的时间也不短，身边又只有她自己的人。
若是想要做点什么不想告人的事情也极有可能。”
华妈妈把自己的猜测都说了出来。
“除了这些，我也没什么实据了。
不过是昨晚听夫人给我说了府里的事儿，我才回想起这件事儿的。
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也许也是我多心了吧。”
“不，华妈妈，不是你多心。
你说得这些事很重要，我觉得很可能妙华寺就是这次事件的关键所在。”
林如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廖嫣红居然利用母亲对她的疼爱和信任去做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情，她真得是太对不起母亲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多了，林如海安排陆宏去妙华寺查线索，很快就查到在廖嫣红去寺里的那段时间有僧人去请过万寿堂的孟大夫。
当听陆宏说廖嫣红见过孟大夫时，林如海握紧了拳头。
这个孟广仁，自己待他不薄，每次请他过府看病除了诊金还有厚赏，他居然与廖嫣红勾结在一起行下毒之事！
林如海略一思忖，如今有了外人参与，就再不是府里的私事了。
他特意去寻了扬州府的朱县尉去拿人，走了官府的路子。
这孟广仁也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还没等朱县尉动真格的呢，只不过提到了林家有人中毒的事，孟广仁就趴在地上全招了。
他说他不过是个大夫，有人想要买毒药，给够了银子他自然就卖了，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朱县尉也懒得同他周旋，只问买药之人是谁，孟广仁毫不犹豫地说道：“就是住在林府的廖家小姐。”
又问买的是何药，孟广仁略一迟疑，“是鸩毒。”
如此一来，人证物证都对上了，廖嫣红便是如何抵赖也没用了。
虽然查出了真凶，但是林如海的内心却一点也不轻松。
凶手是廖嫣红，是姨妈唯一的亲生女儿，不知道视她如亲女的母亲，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又会是何反应呢？
林如海不禁叹了口气，真真儿的冤孽啊。
朱县尉先把孟广仁收了监，“林大人，是否现在就去府上缉拿真凶？”
林如海苦笑了一下，“朱县尉，虽然我恨不得把凶手立刻缉拿归案，不过这个凶手的情况实属特殊，先让我回家同家母交个底儿吧。
这样等真凶被带走的时候她也不至于太难以接受。”
朱县尉对林家的事情也是略有耳闻的，他点点头，“这事儿虽说是林大人的家事，但毕竟是人命官司，凶手还是要抓起来的。
不过既然大人都如此说了，那就依大人所说，晚些时候我再带人去府上拿人吧。”
林如海作了个揖，“多谢朱县尉通融了。”
林如海匆忙回到府里，先行去了倚松院。
王熙凤知道她这两日在衙门里忙着查线索、找凶手一事，见他此时回来，知道定是有了结果。
“如何？”虽然心中已有答案，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林如海眉头轻锁，“如你所料。”
“真的是她？！”王熙凤喊道。
“没错。”林如海点点头，“毒药是孟广仁配得，他亲口承认是嫣红找他买的药。
朱县尉已经将孟广仁收监了，本来即刻就要到府上来缉拿凶手的。
但是……你知道的，我还是想先亲自和母亲说一下，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王熙凤站在原地，虽然也早就猜到了真凶，但是当亲耳听说就是廖嫣红买毒要害她时，心中还是五味杂陈。
“我和你一起去”，王熙凤说道，“我也想亲自问问她，到底为什么恨不得我死。”
林如海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同意了王熙凤一同前往慕雅堂。
宋夫人此时正在慕雅堂的小佛堂里念经。
这几天府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白兰死了，自己亲亲的外甥女有可能是凶手。
她已经连续两天晚上没怎么阖眼了，只有在佛堂里念经，才能让她稍感平静。
林如海和王熙凤来到小佛堂的门外，看着跪在佛龛前的宋夫人，林如海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王熙凤看了看他，“大爷先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
她知道此时此刻让他母子二人单独说话会更好。
林如海感激地冲她笑笑，对妻子的体贴表示感谢。
他走进佛堂，反手把门关上。
宋夫人太过专注于念经，并没有发现林如海的到来。
直到听见一声“母亲”，才知道儿子来了。
她跪坐在地上，转过身看着他，从儿子的表情里，她已经知道他所为何来。
宋夫人紧紧地捏着手中的佛珠，“已经查出实据了？”
林如海点点头，“人证物证俱全，容不得抵赖了。”
宋夫人直愣愣地盯着林如海看了一会，终是泄了一口气，瘫倒在地。
林如海连忙过去将她扶住，“母亲，母亲，您千万别为了这种人伤了自己的身子啊！”
宋夫人抬起眼来看着儿子，“我是不是又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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