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淦西走进病房，看到奶奶正和一个老太太聊天，门口那张病床上新来了一个病人，也是一个老头，爷爷还是躺在最里面的病床上。
“奶奶，我来了。”
奶奶抬头看向门口，见是他，连忙笑着站起来拉着他的胳膊，“哟，我的大孙来了。这是吴奶奶。”
转头对坐在床上的老太太介绍：“姐妹，这是我大孙淦西。大学生，明年就要毕业了。”
秦淦西向吴奶奶点点头，“吴娭毑。”
这时，奶奶才看到秦淦西手上提着一个布袋，“大孙，你吃了中饭吗？提的什么？”
秦淦西应道：“吃了，我拿来了一点大米。”
听说是大米，奶奶满脸紧张，夺下他手中的袋子放下，拉着他走向屋外，直至四周无人才停下来，再次确认四周无人后，很是严肃地问：“淦西，哪来的大米？”
秦淦西泰然自若，举着棕叶为她遮阳，“奶奶，我和同学上午去抓鱼了，抓了不少，有个人想吃鱼，所以用大米换了。别担心，这里不是我们那里，田多米多，又是双抢了，很快就有新米下来，所以敢换。”
看到她还是紧张，拉着她的手说：“奶奶，今天我们抓的鱼比较多，我同学等会还要送鱼来。来医院的路上，我碰到了孙医生，答应送给她两条。”
奶奶有些生气，“你换了这么多大米，还要人家的鱼干什么？拿到医院，我们三个人怎么吃，最后还不坏了……对了，送多少？”
秦淦西应道：“说是要送六条。放心，不会坏的，孙医生要两条，我们就只剩四条，我想晚上到食堂加工一下，拿一条做加工费，剩下两条明天再换一个菜。”
“大孙，你的章程是很好，但千万不能要孙医生的东西。人家照顾你和你爷爷，得感恩，”
“奶奶，我也说送，可人家不答应，说不要让她犯错误。”
“那就便宜一些换吧，不能让人家吃亏。”
奶奶虽然很节俭，但是一个实诚人，那么多年迁徙也没改变这个实诚的性格。
秦淦西点点头，“奶奶，我知道的。还有，我想晚上回去一趟，送点米回去，后半夜来照顾爷爷。”
奶奶摆摆手，“我的大孙知道艰难辛苦喽。送一点回去也好，估计家里明天得纯薯米饭了。”
秦淦西拉着老太太走向病房，“奶奶，爷爷清醒了吗？”
“清醒了，被我骂了一阵。好好的被野猪拱了，害得我的大孙也住院。”
“奶奶，我住院和爷爷……”
“淦西，你可是从家里把他抬到这里的呢，路上没要人替过肩，生产队那些汉子都有替过，就你没有，来到医院时身上没有一根干纱，要不是这样，你哪能摔倒昏迷？”
秦淦西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只能岔开话题，“奶奶，不聊这些了。我同学说要送鱼过来，得到外面去等他，先要去找孙医生拿一个桶。”
奶奶拍拍他的手，“去吧。记住，不要犯事。”
秦淦西朝她挥挥手，“奶奶放心，我不会的。”
来到孙桂华的办公室，她不在，说是去病房打针去了。
找到她去的病房，看到她正在给病人进行肌肉注射，便没有打扰，静静地站在门外等。
在她打完站起来转身之后，他朝她露出八颗牙：“孙医生。”
孙桂华表情很淡定，但脚步的加快显示她内心与表情有冲突。
走到门外时，她轻声问道：“这么快吗？”
秦淦西摇摇头，“没有。我怕鱼死了，所以想问你有没有桶之类的……我同学是用木桶装来的。”
孙桂华边思索边说：“我们科室有镔铁桶，可是不能挪用……你到你爷爷那里等一下，我去想办法。”
两人分开后，秦淦西回到爷爷的病房，看到奶奶又和吴奶奶在聊天，两个老头隔着两张病床，各自闭目仰卧。
秦淦西走到爷爷跟前，俯下身子轻声问：“爷爷，你感觉怎么样？”
爷爷明显没有睡着，一双眼皮在微微颤动，听到他说话，马上睁开双眼，“淦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声音很轻，还带着颤音。
听说他送自己到医院来以后摔昏迷了，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很自责。
秦淦西知道他所想，俯着身子拍拍胸脯，“爷爷，我好得很，一点事都没有。”
爷爷一双眼角马上露出泪珠，“淦西，如果你有事，我是罪该万死。”
秦淦西忽然感到巨大温暖，鼻子发酸，眼睛潮润，“爷爷，不要这么说，我现在好好的，希望您也快点好起来。”
拿起床边的布准备给他擦额头上的汗，却感觉布有点馊味，便拿到外面的公共水龙头上清洗一遍。
回去给他擦汗时，奶奶跑过来，一把将布夺走，“哎呀，我的大孙怎么能做这样侍候人的事呢，我来我来。”
秦淦西没有防备，手中的布就被抢走，只能稍微后退，让奶奶来擦，“奶奶，擦完后要洗干净，然后铺开，不然会馊的。”
奶奶头也不回地应道：“都是这么做的，刚才是老吴姐妹他们住进来帮忙去了，后来聊天聊忘了。”
秦淦西没有怀疑爷爷奶奶的感情，也没有怀疑奶奶的做事能力，只是想告诉她一些细节，结果是自己多想了，奶奶之前就是这么做的。
不能轻易怀疑老一辈的生活经验，他们懂的很多。
待擦完脸部、脖子和上胸能擦的部位后，秦淦西抓过奶奶手中的布，走到外面清洗。
清洗完毕后往病房走，却看到奶奶等在半途，“大孙，你怎么还没去？不要让你同学久等。”
秦淦西咧开嘴，“奶奶，孙医生去找装的东西去了，我是坐公交过来的，我同学是骑单车，不会这么快。奶奶，晚上先给爷爷熬点粥，我们两个的饭晚一点。”
奶奶在他背上重重地拍一掌，嗔骂道：“这点事情还用你说，当你奶奶什么都不懂？”
秦淦西咧开嘴直笑，不回应。
没过几分钟，孙桂华快速走来，脸上汗津津，“秦淦西，你来一下。”
秦淦西连忙小步快跑来到她身前，“找到了？”
孙桂华点头，“找到，但情况有些变化，边走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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