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自于两人共同的恐惧——他们可能并非最高主宰,而是在背后站着一个或几个更为庞大、影响力更为惊人的“保护伞”。
“他们在供词中看似互相撕咬,实际却在极力避免触及某个绝对不可触碰的禁区,用局部冲突来保护全局安全。”
“甚至,这“默契”本身就是那个幕后人物所操控的一种自保模式?
“我想亲眼看看这两个人。”江昭阳突然抬起头,目光变得异常锐利,像是打磨过的刀锋。
“现在?亲自讯问他们?”赵珊有些错愕,以为他要亲自审问。
江昭阳这个级别的领导直接介入具体审讯。
尤其是在案件处于僵持阶段,影响和压力都很大。
江昭阳摇了摇头,眼神专注而深邃:“不,是观察。”
“不是正面交锋,而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近距离感受他们。”他点了点自己的眼睛和太阳穴,“读人如同读书。”
“再高明的伪装,细微处也难免有破绽。”
“他们的神态、气息、那些他们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小动作,可能比精心编织的供词更能揭示内心。”
“现在的笔录是凝固的,我需要看到‘活着’的状态。”
赵珊犹豫了。
这并非常规流程,江昭阳虽是县委常委,但专案组有自己独立的管理架构。
基地的最高负责人也不是她,而是林志远。
但眼下的僵局,确实需要破局的力量。
江昭阳那笃定而深邃的目光,让她感受到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和敏锐。
“您稍等。”赵珊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起身走到角落的保密专线电话旁,快速拔通了一个内部号码。
她简要但清晰地汇报了江昭阳的意图和请求,重点强调了观察而非直接干预。
电话那头沉默了大约半分钟。
赵珊静静地听着,目光不时扫向静坐的江昭阳。
最终,她对着话筒说:“好的,林组长,我明白了。”
她放下电话,转身回来。
“林志远组长同意了。”赵珊对江昭阳说,眼神中多了一分支持,“他也觉得目前的局面非常棘手,需要新的视角。”
“请跟我来。”没有多说一个字,赵珊立刻起身带路,步速很快。
穿过两条安静的走廊,刷了两道不同权限的门禁卡,她们来到一处灯光相对暗淡、门口挂着“监控室”牌子的房间。
推门进去,里面空间不大,但设备齐全。
正面是一整面巨大的单向玻璃墙,玻璃后面就是一间布局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的讯问室。
讯问室的画面,清晰地显现在房间一侧的几块大屏幕上,还配有声音拾取装置。
房间里有几个值班人员,见赵珊带着人进来,连忙起身。
赵珊做了个手势,让他们保持工作状态。
玻璃墙内一片寂静,暂时空无一人。
冰冷的椅子整齐摆放,头顶白惨惨的灯光将这个有限的空间压迫得如同一方审判台。
“先带林维泉。”赵珊对着通讯器轻声说道。
约莫几分钟后,讯问室的侧门开了。
林维泉在两个高大、面无表情的纪委人员陪同下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明显定制的深灰色西装,剪裁合体得如同第二层皮肤,挺括的白衬衫领子簇拥着脖子,一丝不苟。
他的皮鞋锃亮,没有沾染一丝灰尘。
他一步一步走到椅子前,眼神平静地扫过空旷的讯问室,对那冰冷的玻璃墙方向似乎也掠了一眼,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牵扯了一下,不知是嘲弄还是自信。
他拉开椅子坐下,甚至动作流畅地理了理自己的西装前襟和袖口。
然后,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处于一个既放松又笔挺的状态,目光平静地投向对面主审讯席的位置——尽管此刻空无一人。
那感觉不像是等待受审的犯罪嫌疑人,更像是一位前来考察工作或者参加重要谈判的领导者。
只不过碰巧来到了一个简陋的会议室。
“他一直这样?”江昭阳声音平稳,但目光锐利,在单向玻璃后紧盯着林维泉的每一个细微反应,捕捉着他身体散发出的无形气场。
“从来如此。”赵珊站在旁边,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如同淬过冰的刀锋,“从他进来第一天起就是这副做派。”
“除了第一次审讯稍有波动,很快他就调整过来了。”
“好像在这里他才找到了主场感觉,自己才是发号施令的那个人。傲慢,根深蒂固。”
江昭阳没有做声,但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穿透了单向玻璃,牢牢锁定在数米之隔的林维泉身上。
那目光沉静、冰冷,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审视力度,搜寻着任何一丝不易察觉的破绽。
老狐狸!
江昭阳在心里冷冷地下了注脚。
林维泉的姿态太“完美”了,完美得不真实。
坐姿是标准的上位者姿态,后背与椅背留有适当空隙,显示自信而非全然的放松。
两手自然交叠放在桌面上,指尖平稳,纹丝不动,没有常见的拘谨或焦躁。
眼神稳定地望向空荡荡的主审位,与其说是等待质询,不如说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宣告自己的分量,宣告这里困不住他。
那份从容,那份近乎倨傲的平静,完全不像一个身陷囹圄、罪名昭彰的人应该拥有的,除非……
除非他认为这一切都是暂时的,有一个强大的依靠或一张决定性的底牌握在手中,足以让他稳坐钓鱼台。
江昭阳的眼神锐利起来,他不再看林维泉的姿态,而是紧紧盯住那张脸庞。
面部的肌肉,嘴角的弧度,眼角的微纹——它们在极细微地变化,如同精密仪器内部的震颤。
赵珊站在江昭阳身侧,敏锐地察觉到了江昭阳气场的变化。
那是一种捕猎者发现猎物异常端倪时的专注与冰冷。
她屏住呼吸,视线同样紧锁屏幕。
时间在讯问室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分一秒流逝。
主审位上依旧无人。
林维泉维持着他那“完美”的仪态,甚至几不可察地调整了一下领带结的位置。
然而,就在一个看似寻常的时刻。
当审讯桌上的聚光灯因为某种电流波动而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光线时。
林维泉交叠放在桌面上的右手食指,不受控制地、极快地向下敲击了一下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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