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雕在前面开路，庞大的身躯摇摇晃晃，时不时还叫两声，把零散的飞禽吓跑。
林焕一边欣赏周围的风景一边说道：“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还是飞禽走兽的天下啊，良辰好景，适合……”
梅超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是一湖蓝汪汪的湖水，他们两个心意相通，所以她很快就猜到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别想，不许。”梅超风直接堵死他想说的话。
林焕讪讪道：“我还没说呢。”
梅超风没理他，跟着金雕继续往山里走。
直到他们离湖水很远了，林焕仍然不死心追问道：“真的不行啊？”
“单论景色，此地比终南山的古墓更优美。”
“是啊，美！那在这么美的地方……不是正好合适嘛？”
梅超风耳朵一动，皱了皱眉，停住脚步。
林焕冲着前面的金雕喊道：“老金，怎么了？”
金雕一个滑步起跳，翅膀一闪，跃到半山腰上，那里有一个洞口。
林焕和梅超风对视一眼，他默默控制好距离，瞬移到洞外。
“这地方倒是很隐蔽，里面有风，洞口是相通的。”林焕走进去，洞内幽暗，不知为何，他竟有些期待。
“莫愁杂念太多，龙儿却是一根筋的姑娘，她们俩一起生活刚好互补，我就是担心，莫愁耐不住寂寞，受不了清平的日子。”
“别怕。”梅超风轻声安慰一句。
林焕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我确实害怕。”
“你怕看到她们的遗刻，还是怕看到她们的遗骸？”
“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选择吧！再给我来一个某某绝笔……啧！我更想看到活生生人啊！”说是这么说，林焕心里很清楚，活人肯定是见不到的。
“对不起啊，我不应该写若华绝笔那四个字。”
林焕沉默片刻，回道：“为什么不写，幸好你刻了那些，我才确定……你、你那时候，恨我吗？”
“恨？”梅超风反问一句，然后道：“没有恨，只是遗憾，还有……”她顿了一下，没有说完这句话。
林焕也没再问，他们两个充满不能说与不可说的错过，纵然现在是可以相守的美好，但提到从前，多多少少总是会有一些难过。
当内力全失的梅超风用匕首在石板上刻下那些歪歪扭扭的表白，她连单只手都握不住匕首，只能双手稳定，这些艰苦，与她后来的经历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林焕喃喃自语。
穿过洞口的另一边，是一个极大的山谷，草木茂盛，蜜蜂蝴蝶追逐飞舞。
“看这些玉蜂，我们家龙儿到哪都饿不死。”林焕随手捞过一只白色的野蜂，仔细观察后把它放飞。
梅超风道：“石桌石凳，蜂巢，木屋。”
林焕望着不远处那一排房屋，道：“我们要不要喊一嗓子？”
“里面没人。”
林焕走到屋外，轻轻一推，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屋内陈设简单，但最吸引他的，却是那根绳子。
“是她们。”林焕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他这两个师侄，没有死于乱世，而是在这人间仙境寿终正寝，很好。
林焕抬起手刚要施法，忽然停住，迟疑道：“这么用时光回溯不好吧？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什么不该看？”
“唉，我总觉得龙儿对莫愁似乎有点……”林焕憋了一句，她们俩要是和赵周二女一样来个禁忌恋，他怎么对得起师姐啊，而且莫愁也不会接受吧！
梅超风受不了他这么磨蹭，随手补全法术，刹那间，眼前景物飞速后退，周围蒙上一层雾气。
法术完成。
“师姐，我喜欢这个山谷。”
“这里么？也好。”
两个女声渐渐清晰，一个清冷，一个柔美。
林焕望着两个师侄的面容，轻咦出声：“她们……这是多久之后啊，没怎么变呢！”他记得自己重伤入海那年莫愁三十几岁，龙儿比莫愁小十多岁呢。
梅超风也不知道，她道：“看下去。”
李莫愁一身杏黄道袍，手上拿着拂尘，拂尘上的马尾毛被另一只白皙的手揪住缠绕。
小龙女一边搓毛一边跟李莫愁说话：“师姐，你莫要担心，你已经把华山派那些弟子安置的很好了，师叔不会怪你。”
“我身为华山派第三代掌门，最后竟然让华山封山，遣散门下弟子，这是奇耻大辱！我当然知道师叔不会怪我，我担心的是，师叔连襄阳大战都没回来，他去哪儿了？”
小龙女道：“师叔向来神出鬼没，应该是在哪闭关吧。这次连蒙古大汗都死啦，蒙古忙着内斗，顾不上大宋。”
林焕恍然，襄阳大战，蒙古大汗战死，这是蒙哥在位的时候，算算时间，是他们在终南山分别的十六年后！
“杨过那小子，有点本事。东邪黄药师的二十八星宿阵，配合飞石击毙蒙古大汗，丐帮，出了好大的风头！”李莫愁语气不自然，要是师叔在，战阵中杀敌方首领这种事哪轮得到杨过！
小龙女没搭话，什么杨过还是牛过的，她根本不在意，如今她年过四十，性格和十八岁、二十四岁的时候没差别。
“想太多，老的快。老顽童周伯通胡子一大把了还喜欢玩我的玉蜂，人活着就是吃喝玩乐，思虑太多，无趣。”
李莫愁道：“好师妹和周伯通玩到一块去了？他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听说他和一灯大师、瑛姑、裘千仞，四个人当邻居一起生活。”
“周伯通名声如何与我何干？男人嘛，都一个样。”小龙女想到一件事，皱了下眉。
“活的够久，什么都不在意了。呵呵，那四个人……若是师叔知道，指不定怎么骂他们呢。”
林焕想了想，已知瑛姑是一灯大师的妃子，周伯通和瑛姑私通生子，孩子被裘千仞打死，瑛姑怪一灯大师不救……
“我才不骂呢，他们四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林焕敲敲脑门，继续看下去。
梅超风道：“男人都一个样？”
“唉，龙儿有点偏激。”
梅超风暼他一眼，动了动嘴角，偏激也是跟他这个师叔学的吧！
小龙女道：“师姐，你还想陆展元吗？”
李莫愁道：“他都死了多少年了，还提他做什么？”
“我只是不明白，一个男人而已，喜不喜欢，都是要死的，何必为了他让自己受伤呢？”
“你啊，就天天念叨着早死晚死都得死，让师叔听见，他又该嘲笑你了。”
小龙女摇摇头道：“师叔比师姐看得开，他被情花扎一下都没反应。”
林焕直咧嘴，喃喃道：“反应大着呢，疼死了！”
梅超风忍俊不禁，伸手牵住他，十指紧扣。
李莫愁若有所思，说道：“不一定，师叔对南枝长老……”
“什么？”小龙女追问。
“为尊者讳，不说这个，不礼貌。”李莫愁心有猜测，不好明说。她感觉师叔对南枝长老的态度不太一样。
“师姐。”
“嗯。”
小龙女睫毛轻颤，话在嘴边犹豫好几个来回，然后说道：“倘若师叔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怎么办？”
这个问题，李莫愁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和师妹一直坚信师叔不会那么轻易死掉，但是江湖人刀口舔血，在何处阴沟里翻船也未可知啊。
“那年终南山上，我们看全真教和蒙古人比斗，之后的两年我还接到过师叔的信。这次襄阳大战，我发现一些问题，朝廷怠战！”
小龙女道：“襄阳大战我们赢了呀，蒙古大汗都死了呢！”
“蒙古还会有新大汗，大宋却已到了危如累卵的时候。”
“师姐，我听不懂，你就直接说想干什么。”
李莫愁沉吟片刻，道：“全真教、丐帮，定然不会投降蒙古人，可我们华山却是第一个封山，师叔回来，我怎么向他交待？所以……”
小龙女静静听着。
“杀！”李莫愁眉间生煞，冷冷道：“把朝廷中那些贪生怕死、一力投降的狗官杀个干净！”
小龙女微微一笑，冲着李莫愁说道：“就这事啊，好嘛，我陪师姐杀人，师姐陪我隐居，公平的很。”
雾气消散，法术失效。
林焕缓了一会儿，苦笑道：“好好的隐居就是了，还跑去刺杀……”
梅超风道：“还要看吗？”
林焕在屋子里寻摸一圈，找出一套茶具来，说道：“看！等我泡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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