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晓兕下意识地摊开一直紧握着的右手。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沉甸甸、带着凉意的开元通宝。
在通道顶灯照射下,她清晰地看到,铜钱背面,紧贴着方孔下方,有一行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现代机械刻字:
“made in 720 Ad”
贞晓兕怔怔地看着那行字。
良久,她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淡、却无比真实的笑容。
贞晓兕小心翼翼地将这枚铜钱塞进书包最内侧的夹层里,拉好拉链。
明天,还要上学。数学课,老师要讲“一次函数”。
也许,当老师讲到函数图像时,她会突然举起手,在全班同学疑惑的目光中,问出一个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其中深意的问题:
“老师,如果用阿拉伯数字,在唐朝的奏章上画表格……会被当成妖术吗?”
全班一定会哄堂大笑,觉得她异想天开。
只有她知道,那枚冰凉的开元通宝,脑海里那个永远带着东北幽默的、“小叔真的笨”的声音,还有她那份深藏心底、无人可说的奇异经历,都是她亲手镌刻在时光最隐秘缝隙里的注脚——
证明她曾是一枚独一无二的书签,短暂地,却真实地,插在了那本名为《大唐》的、厚重史书中,被刻意遗忘和漏记的,一页。
又是新的一天,晨光微熹,朱雀大街东侧的坊门在寅时三刻被两名坊丁缓缓推开。
与寻常长安早市不同,今日这里飘来的不只是胡饼的麦香和牲畜粪便的混杂气味,还有一股带着东北烟火气的特殊暖意,那是一种混合着酸菜、血肠和粘豆包的浓郁香气,仿佛将整个关外的凛冽与热情都压缩在这方寸市集之中。
贞晓兛站在坊门外,深吸一口气,那熟悉的东北味道让她眼眶微热。她来到长安已经三月有余,却始终无法适应这座城市的节奏。作为一位意外从建民街早市穿越至此的东北姑娘,她每天都在寻找回家的方法。
“让一让!新到的渤海湾海货,别挡道!”一名穿着羊皮袄的汉子推着板车从她身边挤过,车上木桶里活蹦乱跳的海鱼溅出咸腥的水花。
贞晓兛侧身避开,目光仍牢牢锁定在那缓缓敞开的坊门上。她攥紧了袖中的一枚玉佩——这是她穿越时身上唯一带着的现代物品,一枚廉价的仿古玉坠,此刻却隐隐发烫。
刚踏入早市,喧嚣的人声和热气立刻将她包裹。一位身着藕荷色襦裙、外罩半臂的摊主笑着招呼,手里捧着的却是地地道道的东北粘豆包。蒸得软糯的黄米面皮透着光亮,隐约能看见里面深红色的豆馅。
“来尝尝咱这粘豆包,甜而不腻,就像咱东北人的实在!”摊主一口带着东北口音的“长安话”逗笑了围观的食客。那语调古怪得很,将关外的直爽与京畿的婉转糅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韵律。
贞晓兛走近摊位,看着那蒸笼里冒着热气的粘豆包,喉头不禁动了动。这场景像极了长春小河沿早市的热闹——只不过往日里卖血肠的摊位,如今旁侧多了穿圆领袍的文人驻足,指着血肠与摊主讨教“这‘凝血之食’如何烹制”。
那血肠摊的老板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系着油腻的围裙,正用木勺敲着铁锅,边演示边唠:“切片蒸着吃最香,就像长安人爱吃的蒸饼,热乎劲儿下肚,浑身都舒坦!”
几个穿着讲究的长安人小心翼翼地品尝着血肠,脸上露出惊讶又满足的表情。
贞晓兛继续往里走,眼前的景象让她更加惊讶。渤海湾的鲜货竟也“穿越”到了长安——市集的海鲜区里,螃蟹、海虾码得整整齐齐,活蹦乱跳的模样让长安百姓啧啧称奇。
一个穿着短打的渔民模样摊主,手脚麻利地用草绳捆螃蟹,边捆边吆喝:“刚从‘东海’捞上来的鲜货,三文钱一只,回家蒸着吃,鲜掉眉毛!”贞晓兛一眼认出,这摊主定是从葫芦岛凌云早市来的老手艺人,那捆蟹的手法、那吆喝的调子,都与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这场景复刻了建民街早市靠海的特色,只是往日里机动车禁行的街道,如今换成了牵着毛驴的货郎穿梭。驴背上驮着的除了东北的酸菜,还有长安本地的枣泥糕。走几步就有人拦下货郎,既想买酸菜炖肉,又想捎块枣泥糕。讨价还价的声线里,东北的爽朗与长安的温润混在一起,格外热闹。
最惹眼的要数朝鲜族特色区。穿着高丽服的摊主正现做打糕,木槌捶打糯米的“咚咚”声,与不远处长安乐师弹的琵琶声叠在一起,形成一种跨越时空的和谐。
旁边的泡菜坛子摆了一排,鲜红的辣白菜裹着芝麻,引得穿半臂的长安妇人围满摊位:“这‘辣渍菜’看着开胃,配胡饼吃定是绝配!”
摊主笑着递上试吃碟,还用朝鲜语和汉语双语吆喝,像极了建民街早市的特色——只是边条参如今被小心地装在青瓷盘里,与长安药铺的当归、黄芪摆在一起。穿长衫的郎中拿着参片,跟好奇的游客讲解:“这参补气,配着长安的枸杞熬汤,冬日暖身最好不过。”
贞晓兛穿梭在人群中,目光急切地扫过每一个摊位,寻找着可能带她回家的线索。按照她这三个月来的观察,这个奇异的“东北早市”似乎是两个时空的交汇点,每当月圆之夜,市集中就会出现一道“门”,而今天正是月圆之日。
日头渐高,早市的人越来越多。有穿锦缎的贵人停下马车,只为买一份东北的炸油条,就着长安的豆浆吃;有赶考的书生坐在摊位前,边啃粘豆包边翻看诗集;还有孩童围着卖糖葫芦的摊主,手里攥着铜钱,既想要东北的山楂糖葫芦,又眼馋长安的蜜饯糖葫芦。
这热闹劲儿,像极了东北早市节假日的盛况——就像小河沿早市日均三四万的客流,集安早市国庆时三倍的游客量。只不过今日的“游客”换成了盛唐长安的百姓,他们带着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在东北味里找到了生活最本真的热乎劲儿。
贞晓兛走到市集尽头的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那里有一棵老槐树,树下摆着几个卖杂货的小摊。据她观察,每次时空之门开启的位置都在这里附近。她找了个石凳坐下,从袖中摸出那枚玉佩,发现它正在微微发光,温度也比刚才更高。
“姑娘,买点粘豆包吗?”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贞晓兛猛地回头,看见一个推着小车的中年妇人,车上放着几层蒸笼,热气腾腾的粘豆包香气四溢。那妇人的面容让她心头一震——太像她在东北老家早市上经常光顾的那个粘豆包摊的老板娘了。
“来两个吧。”贞晓兛掏出铜钱,声音微微发颤。
妇人熟练地用油纸包好两个粘豆包递给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低声道:“姑娘不是长安人吧?”
贞晓兛心头一跳,强作镇定道:“大娘何出此言?”
妇人笑了笑,眼角堆起细密的皱纹:“老婆子我在这市集卖了三个月粘豆包,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姑娘这气质,这眼神,与我们这些人都不一样。”她凑近一些,声音压得更低,“姑娘在找回家的路,是不是?”
贞晓兛手中的粘豆包差点掉在地上。她紧紧盯着妇人,试图从对方眼中看出端倪。
妇人却不再多言,只是指了指槐树的方向:“有时候,回家的路不在脚下,而在心里。心里装够了家乡的味道,路自然就通了。”
说完这话,妇人推着小车离开了,留下贞晓兛怔怔地坐在原地,反复品味着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心里装够了家乡的味道...”
她低头看着手中温热的粘豆包,忽然明白了什么。
贞晓兛站起身,重新走入拥挤的市集。这一次,她不再急于寻找时空之门,而是在每一个东北特色的摊位前停留,细细品味那些熟悉的味道:酸菜的酸爽,血肠的醇厚,粘豆包的甜糯,甚至是从前她不太喜欢的臭豆腐的浓烈气味...
她与摊主们攀谈,听他们用夹杂着东北方言的长安话讲述自己的故事。这些人中,有的是莫名其妙就穿越到了这里,有的是祖上从东北迁来,还有的甚至说不清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个早市上。
“咱也不知道咋回事,一觉醒来就在这儿了。”卖血肠的汉子挠着头说,“刚开始慌得很,后来发现这儿的人也挺好,生意也不错,就安顿下来了。”
卖海鲜的摊主则说:“我是从渤海湾那边过来的,那天海上起雾,我划船进了雾里,出来就到这儿了。”
“我想回家啊,怎么不想?”卖朝鲜族打糕的妇人叹了口气,“家里还有老人孩子呢。但回不去啊,只能在这儿好好活着。”
贞晓兛听着这些故事,心中的焦虑渐渐平复。她意识到,自己不是唯一一个迷失在时空中的旅人,而这个奇异的早市,或许正是为她们这样的人提供的一处避风港。
日头西斜,早市的人潮渐渐散去。贞晓兛回到老槐树下,发现那枚玉佩的光芒已经变得十分明亮,温度也高得有些烫手。她抬头望去,只见槐树下方的空气开始微微波动,像水面上的涟漪一般。
是时候了。
她深吸一口气,向那片波动的空气走去。
“咋的?兕儿,瞅你这眼珠子都快掉豆包筐里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三分戏谑七分亲热,像冻梨砸进温酒瓮里——清冽又温暖。
贞晓兛猛地转身,看见一个身着深蓝色圆领袍的年轻男子倚在槐树旁,手里拿着一个咬了一半的粘豆包。他约莫二十出头,眉眼清俊,身形挺拔,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
“叔...”贞晓兛脱口而出,随即又困惑地皱眉。这个称呼自然而然地溜出嘴边,仿佛她早已叫过千百遍,但她分明从未见过此人。
年轻男子走上前来,顺手抄起旁边摊位上的一块胡饼当惊堂木,在石凳上敲了敲:“叔跟你说,老姚头这《诫子书》可比粘豆包实在——你掰开豆包顶多见个豆馅儿,掰开这封信,嚯!满屏都是老父亲薅着儿子脖领子喊:‘别作死!’且听叔给你唠透亮!”
贞晓兛怔怔地看着他,脑海中突然涌入大量记忆碎片——贞德本,她名义上的叔父,实际上只大她五岁。父母早逝后,是他一手将她带大。三年前,她意外穿越到唐朝,而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也跟了过来,在这长安城里开了家小酒楼,暗中寻找带她回家的方法。
“古人云:富贵者,人之怨也。”贞德本清了清嗓子,开始他的“表演”。
他抻脖喊:“钱这玩意儿揣兜里烫腰子!你当官,天上神仙嫌你嘚瑟,地上同僚嫌你挡道;你发财?半夜鬼扒你家窗户数铜板,连村头野狗见你都摇尾巴——寻思能不能叼走俩肉包子!”
几个路过的小贩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其中一个卖菜的大娘摇头笑道:“贞家郎君又在这儿胡说八道了!”
贞晓兛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是了,这就是她的小叔,总能用最接地气的比喻,把那些深奥的道理讲得活灵活现。
“自开辟以来,德薄任重而寿考者未之有。”贞德本弹飞胡饼上的几粒芝麻,继续他的讲解,“从开天辟地到今儿个,你见过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官油子,能揣着贪银活成老寿星?那都得折子戏里现编!”
他突然冲晓兛挑眉:“就像咱早市那炸过火的油条,看着黄灿灿,咬开全黑心!”
周围响起一片哄笑声。贞晓兛注意到,槐树下那片空气的波动越来越明显,仿佛一扇即将开启的门。
“范蠡疏广知止足,吾才不逮而久窃荣宠...”贞德本抄起旁边摊位上的铁锅当铜锣哐哐敲起来,“人家范蠡捞完钱就蹽,疏广领完饷就撤!你叔我啥水平?——站朝堂跟赤脚踩火炭似的,官升一级我哆嗦三宿,皇上多赏个金镯子,我连夜写三封辞呈!”
他凑近晓兛耳语:“知道这叫啥不?怂人保命指南!”
贞晓兛噗嗤笑出声来。她记得贞德本在唐朝确实混得不错,甚至得到了某位王爷的赏识,但他总是推辞各种官职,宁愿经营自己的小酒楼。
“往在中书,进疾虚惫...人欲天从,竟蒙哀允。”贞德本甩着不知从哪儿拿来的一根血肠当教鞭,“当年在办公室熬得眼袋坠到肚脐眼,活干得跟漏勺舀水似的。我天天拽着皇上裤腰带喊‘换人吧’,好家伙!最后老头真摆手‘滚犊子’——”
他猛拍大腿:“那是我领过最舒心的圣旨!比娶媳妇还敞亮!”
周围的人群笑作一团。贞晓兛注意到,越来越多的人被贞德本的表演吸引过来,围成一圈观看。
“优游园沼,放浪形骸,人生一代,斯亦足矣。”贞德本翘起二郎腿晃着脚上的布鞋,“现在叔天天蹲河边钓王八,躺田埂晒蛋,乐意打滚就打滚,乐意嚎两嗓子就嚎两嗓子!”
他抓起一个粘豆包塞进晓兛手里:“人活成这模样,还图啥?——图你手里这豆包能变金疙瘩啊?”
贞晓兛低头看着手中的粘豆包,那温热柔软的触感如此真实。她再次抬头看向贞德本,发现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田巴王逸少言生死倏忽。”贞德本突然敛了笑,声音低沉下来,“田巴说人能活百年?净扯淡!王羲之说眨眼人就凉透——”
他捏扁一个空豆浆碗:“这话比东北三九天的铁门还冻舌头,可你舔一口就知道,是真话。”
人群安静下来,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重话题所感染。
“比见达官身后子孙贫寒相争...”贞德本薅过旁边摊位的糖葫芦杆指向人群,“瞅见没?那些官二代抢家产抢得跟抢糖葫芦似的,爹妈棺材板都压不住嗑巴声!”
他突然戳晓兛脑门:“你要敢这么现眼,叔连夜把祖坟迁长白山沟里!”
这动作如此熟悉,让贞晓兛的眼中瞬间涌上泪水。她记起来了,全部记起来了——贞德本不仅是她的叔父,更是她在穿越后的指引者。每次月圆之夜,他都会在这个早市上为她讲解一篇古文,而只有完全理解其中的智慧,她才能打开回家的门。
“庄田水碌荒废,陆贾石苞定分绝争。”贞德本扯过摊位上的记账绳,三缠两绕打出一个复杂的绳结,“咱家那鱼塘菜地,现在不分明白,往后你们姐几个能打出《三国演义》续集!人家陆贾石苞早八百年就拍炕桌定章程——”
他甩出绳结:“这招得学!等你叔我断气了,你们按手印分家,少打半场架,叔在下面少遭半年雷劈!”
说罢把绳结塞进晓兛兜里,抄起铁锅咣当敲响。
贞德本吆喝声震得坊墙落灰:“都听见没?老姚头这遗书就得配着粘豆包嚼!晓兕啊——”
旁边的小厮被贞德本逗得咧嘴乐出后槽牙。
贞晓兛却平静地说:“我叔要是哪天也写遗嘱,估计就一句话:‘烧炕别太热,小心燎腚!’”
贞德本先是一愣,随即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知我者,兕儿也!”
就在这时,贞晓兛掌心握着那圈粗粝绳结,小叔贞德本敲铁锅的余震还绕在耳膜上嗡嗡作响。
坊门外的长安夜市正浮起灯笼的海,可那些“升官发财”“光宗耀祖”的吆喝声,突然像隔了层糯米纸似的模糊起来。
他猛地把豆包塞进嘴里,甜糯豆沙在舌尖化开的刹那,脑子里“咔嚓”亮起盏冰灯——
“叔这通砸锅卖铁的吆喝,暗合了认知重构啊!”豆包馅烫得他倒吸气,“把圣贤道理掰扯成炸黑心的油条,这不就是把消极图式拧成积极隐喻?”
麻绳勒进掌纹的刺痛突然活过来——“陆贾分产是预防性应对,庄田水碌分明是资源管理!”晚风卷着胡饼香拂过眼皮,贞晓兛恍惚看见自己趴在案牍间写策论的背影,那些“君子忧道不忧贫”的墨字,竟在叔父的东北腔里噼啪剥落金漆,露出黄灿灿的粮食芯儿。
“范蠡蹽得多利索,自我效能感杠杠的!”他攥紧绳结朝坊门跑,糖葫芦杆扫过的虚空里,仿佛有社会比较理论在咣咣敲锣,“田巴说生死?存在主义心理学冻得人牙颤!”
最后一口豆包噎在喉头,他撞开涌动的人潮,青石板上竟漾开松针的清香。贞德本那句“烧炕别太热”混着铁锅余韵,在胸中撞出钟鸣——
“这哪儿是诫子书,是叔父拿叙事疗法给我灌了碗动机性访谈!”
坊柱上朱雀纹在视野里融化成长白山的松涛,贞晓兛再次朝着那片墨蓝纵身一跃。
就在她即将触碰到那片波动的空气时,一只手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她回头,看见贞德本温柔的笑容。
“兕儿,记住,无论你走到哪里,家乡的味道都会指引你回家。”他轻声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但现在,你该回去了。”
“叔不跟我一起回去吗?”贞晓兛急切地问。
贞德本摇摇头,笑容有些苦涩:“叔在这儿还有未了之事。你先回去,替我尝尝建民街早市新出的那家驴打滚,听说特别好吃。”
贞晓兛还想说什么,但贞德本已经轻轻推了她一把。她向后倒去,落入那片波动的空气中。
天旋地转间,她听见贞德本最后的声音:“告诉咱家人,我很好,别惦记...”
...
睁眼时,檐下冰溜子正把月光敲成碎银,炕桌摆着冒热气的粘豆包,窗棂外传来熟悉的吆喝:“晓兕!趴窗台发啥癔症?快试试炕头热乎没?”
贞晓兛怔怔地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东北老家的土炕,印着大红花的棉被,窗上贴着的剪纸,还有炕桌上那盘冒着热气的粘豆包。
她回来了。
摸向口袋,那枚玉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圈粗糙的绳结——贞德本塞进她兜里的那个绳结。
窗外,建民街早市的喧嚣声隐隐传来,与她记忆中一般无二。
“晓兕!磨蹭啥呢?早市都快散了!”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贞晓兛握紧手中的绳结,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东北清晨凛冽而熟悉的空气。
“来了!”她应了一声,翻身下炕。
推开房门,晨光涌了进来。她知道,贞德本用他的方式,送她回家了。而那个在盛唐长安开着酒楼、满口东北腔的“叔父”,或许正在某个平行时空里,继续着他的故事。
至于她,会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归家之礼,连同那份跨越时空的智慧与温暖。
贞晓兛咬了一口粘豆包,甜糯的豆馅在口中化开。
这味道,就是回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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