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一连持续了很久，人前他们是半熟不熟的师徒，恪守着师徒间应有的礼仪与距离，贺渡尘端庄持重，顾元池谦逊恭顺，旁人丝毫察觉不出异样。
然而，每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他们便悄然转换了身份，成了在那张柔软床榻上共度了无数个私密日夜的亲密爱侣。
好吧，说是爱侣，其实也不过是贺渡尘一厢情愿的自定义罢了。
在顾元池的心底，究竟将这段关系视作什么，贺渡尘无从知晓，也不敢轻易探寻。
可能......算了，他不想知道。
但无论如何，两人之间总归是达成了一种微妙得如同蛛丝般的平衡。
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渐渐消散，冷语相向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贺渡尘学会了在相处中的试探与适应。
只是，这份关系虽不再如从前那般充满火药味，却也远未达到蜜里调油的甜蜜境界。
一直持续到今日。
子时，顾元池如往常那般，早已安然躺在床榻之上，静静地等待着。
然而，今夜却格外的不同。
贺渡尘如期而至，可他的身影却透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疏离与冷峻。
他站在床边，并未像往常那样解开自己的衣袍，而是衣冠楚楚，身姿笔挺，面上更是带着久违的厉色，那眼神仿佛能穿透顾元池的灵魂，让人不寒而栗。
“顾元池，你为什么要去秘境！”
贺渡尘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语气中满是质问与愤怒。
这是青云宗宗门试炼，按照惯例，是从内门弟子中通过抽签来决定谁有资格前往秘境历练。
而此次，逸仙峰抽中的幸运儿本是大师姐袁婷和周瑾轩，在那既定的原剧情里，本就该是如此安排。
好在宗门有个颇为人性化的规则，那便是这试炼名额允许倒卖！
虽说这规则着实让人有些费解，如果能随意倒卖，当初又何必大费周章地进行抽签呢？
但顾元池虽对此规则一头雾水，却也选择尊重，并暗自感激它的存在。
毕竟，为了那至关重要的剧情走向，他掏空了自己自入门以来辛苦积攒的所有积蓄，从袁婷那里成功买到了这个名额。
他也是无奈之举啊！谁让那剧情发展的关键节点已然临近！
若是周瑾轩在这次试炼中挂了的话，那他所肩负的任务可就彻底完蛋了！
但是顾元池怎么也想不明白，不过是一次寻常的宗门试炼，贺渡尘为何要如此激动。
明明买卖名额在宗门规则里是被允许的合法行为啊？
“顾元池，你为什么要去秘境！”
贺渡尘再次厉声质问，那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颤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某种更为强烈的情绪。
顾元池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直视着贺渡尘，认真地说了一句：“我太想进步了，风浪越大鱼越贵。”
骗你的，我想赚积分。
贺渡尘被顾元池的话噎住了，什么鬼东西?！
贺渡尘听到顾元池的回答，冷哼一声，向前逼近一步，“进步？你以为我会信你这敷衍之词？顾元池，你是不是为了周瑾轩才去的秘境？”他的目光紧紧锁住顾元池，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顾元池微微一怔，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师尊为何会如此猜测？我只是为了自身机缘罢了。”
“自身机缘？”贺渡尘怒极反笑，“那为何平日里不见你对其他历练这般上心，独独这次如此执着？不惜重金买下名额，你当我是傻子吗？”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心中醋意翻涌，一想到顾元池可能是为了保护另一个人而冒险，就觉得心里像被猫抓一般难受。
顾元池沉默片刻，深知瞒不过去，缓缓说道：“师尊，周瑾轩于我而言，是挚友，这次我有预感......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贺渡尘的眼神中满是嘲讽与受伤。
“这么久以来，你把我看做什么?还是说，在你心里，他比我更重要？”
顾元池还来不及回话，贺渡尘又气急似的反问:“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到哪儿都要跟着，没了他，你活不了了?”
还真是，这次就是为了周瑾轩来的嘛......
贺渡尘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顾元池和周瑾轩在一起的画面，他们并肩修炼，谈笑风生，每一个想象中的场景都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割扯着他的心。他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种嫉妒和痛苦吞噬，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多可笑，他在嫉妒自己的徒弟！
顾元池看着贺渡尘这副模样，心中满是无奈，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师尊，您误会了，我与他之间绝无您所想的那种关系。我只是……”
“只是什么？”贺渡尘打断他，脸上的怒色未减分毫，“顾元池，你当我是瞎子，是聋子吗？你的种种行为，哪一点不是在表明他在你心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被贺渡尘几次打断，顾元池忽然就沉默了，他静静地看着贺渡尘，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轻声问了一句:“师尊，您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的?”
这一句话，仿若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贺渡尘的心间，让他瞬间噤声。他脸上的怒色也像是潮水遭遇退潮，一点一点地缓缓退却。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却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是啊?
他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的?
哪家的师父见不得徒儿关系好的。
可他们之间又岂是单纯的师徒关系能够概括的？
他们在无数个私密的夜晚相拥而眠，那些温柔的触碰、深情的凝视，早已超越了师徒的界限。
然而，这层隐晦而禁忌的关系，只有他一个人放在心底。
贺渡尘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泥沼，越是挣扎，就越深陷其中。
贺渡尘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与痛苦，他的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体两侧，心中五味杂陈。
他轻声呢喃:“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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