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张良和萧何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疑惑。
不插手?
那公子亲身犯险,来到这蛮荒之地,又是为何?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看戏?
嬴野看着两人不解的神情,笑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大秦的正规军,不会插手。”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
“这百越之地的控制权,我会暂时交给刘邦。”
“我要看看,他刘季如何利用这乱成一锅粥的四大部族,如何利用我黑冰台在暗中提供的力量,来解决掉项羽这个心腹大患。”
“这也算是我给他的一个考验,看看他有几分本事。”
此言一出,张良和萧何瞬间明白了嬴野的深意。
刘邦此人,出身草莽,极其轻浮,却又坚韧如草芥。
他身上的歪点子极多,行事不拘一格,总能带给人出其不意的“惊喜”。
嬴野就是要看看,当刘邦这条熟悉丛林法则的人才,被赋予了更大的权力和资源后,对上项羽那头过江猛虎,究竟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这是一场嬴野亲手导演的,宿命上的对决。
“一方面我想看看他们二人相争,究竟谁能笑到最后。”嬴野的语气变得沉凝,“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如今的大秦确实不宜再动大兵了。”
他站起身,踱了两步,目光深远。
“如今项羽的发展路线,每一步都走得极对。”
“攻城略地,收拢人心,展示武力却又不损根本。可见其叔父项梁,在背后起了极大的作用。”
张良和萧何深以为然。
但嬴野知道的更多,心里思索的自然也更多。。
项梁此人,若非是在原本的轨迹中死得太早,否则那场楚汉之争,谁胜谁负还真不一定。
项羽虽然勇冠三军,军事天赋独步天下,但他的政治能力,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而刘邦恰恰相反,两者对碰,各有优势。
嬴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所以他就是打算用一种代价最小的方式,来遏制住项羽。
那就是燃尽刘邦!
张良和萧何看到嬴野的神色,心中同时一寒。
两人也都是出名的谋士,思索片刻就瞬间明白了公子的全部计划。
公子要做的,就是将刘邦这块干柴,扔进项羽这团烈火之中。
用刘邦的韧性和权谋去不断地消耗项羽的锐气。
“如果真要动用我大秦的军队,”嬴野的声音平静而冷酷,“想要在这地形复杂的百越之地彻底解决掉项羽,至少要组织起十万以上的大军,耗费的钱粮兵甲,更是不计其数。”
“但如果我们能通过百越本地的力量来解决掉他。”
“不仅能大大降低大秦的消耗,还能让刘邦在与项羽的搏杀中,成长得更快,更凶狠。”
刘邦这样的人,是一柄双刃剑。
若是能驾驭得住,那便是个旷世大才。
若是驾驭不住,便会反噬其主。
而嬴野觉得,自己驾驭住刘邦并不难,毕竟这天下太平了,刘邦再怎么样也生不出什么其他的念头。
张良和萧何听完,久久不语,心中只剩下深深的震撼。
他们终于明白了公子此行的良苦用心。
大秦如今看似强盛,实则处处都需要用钱,用人。
北击匈奴,南征百越,已经耗费了大量国力。
如今公子力主推行的新政,更是需要海量的资源去支撑。
兴修水利,驰道贯通,改革军制,探索海军,郡县制的深入推行……
每一项,都是吞金巨兽,都在消耗着大秦的精力。
在这种国情之下,能不动用主力大军,便用外部力量解决掉项羽这个巨大的隐患,无疑是最高明,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殿下深谋远虑,臣等佩服。”张良躬身一拜,心悦诚服。
萧何也紧跟着行礼:“以百越制百越,以楚人耗楚人,以倭人治倭人,一石数鸟,高明之至。”
嬴野摆了摆手,重新坐下,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现在就看那巴汗,够不够蠢了。”
“也看看刘季,够不够聪明了。”
......
嬴野拍了拍玄色长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来,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如今的大秦,已然是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机器。
各方面都已安排妥当,朝中有大父嬴政坐镇,天下翻不起什么大浪。
他这个储君,也总算能得片刻清闲,随处走一走,看一看。
等到下一阶段的布局开始,他又将重新回到那运筹帷幄的案牍之前。
既然已经了解完了百越的乱局,那好戏开场之前,总得去见一见戏里的主角。
如今百越之地情况还算清晰,除了敖南部在南边不动,其他的四大部族如今已经快要兵临城下,准备和东越军抗衡。
大秦如今和东越合作,既然来都来的,就正好去见见东越大将那巴汗。
看看这被项羽吓破胆的将军,是怎么个事。
“走吧。”嬴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去会一会咱们的东越大将,那巴汗。”
旁边桌子坐着吃饭的田氏三兄弟,面面相觑。
他们此刻都已经麻木了。
他们跟在嬴野身后,时间越久,越是能感受到大秦的强大,越是能知道六国余孽想要反秦有多么痴心妄想......
说白了,几乎没有任何的可能!
……
永安城,城主府。
这里本是永安城主的府邸,如今却成了东越大将那巴汗的行辕。
那巴汗正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心中烦躁不已。
项羽那小儿带给他的耻辱,如同毒蛇一般,时时刻刻噬咬着他的内心。
想他堂堂东越大将,竟被一个黄口小儿杀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恨那项羽勇则勇矣,却又狡猾如狐,打了两场就跑,让他连找回场子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怕是真对上,他也不敢和对方打了。
如今城外,四大部族的联军虽然没了项羽这根主心骨,但十几万大军围城,依旧让他如芒在背。
进攻的话,兵力不足。
撤退的话,如何向大王交代?
一时间,他竟陷入了进退维谷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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