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多赤足轻盈地踏出玉髓池,仿佛生怕惊醒了沉睡中的池水。
然而就在她离开水池的一刹那,手腕处那条沾染血迹的纱丽却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突然间紧紧绷起。
这种紧绷并不是简单的物理现象,更像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力量牵引。那缕瑶姬残留在世间的微弱气息,此时竟然化为一道唯有悉多才能够察觉得到的神秘,毫无偏差地径直朝着东方射去。
与此同时,纱丽的边缘开始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灼热之感,宛如春日里和煦的暖阳轻轻拂过肌肤。可一旦悉多想尝试改变前进的方向,那种灼热便会瞬间变得如同针扎一样刺痛难忍,似乎在严厉地告诫她不要偏离既定的路线。
闭上眼睛,悉多发现自己居然可以清晰地一条淡淡的金色光带正从纱丽上缓缓延伸而出。这条光带犹如灵动的蛇身,灵活自如地穿梭于坚固厚实的岩壁之间,沿着错综复杂的地脉一路前行,最终消失在了遥远而深邃的黑暗之中。
值得注意的是,这条光带并没有选择走最短的路径,而是在一些关键的位置巧妙地迂回盘旋。这些地方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翡翠色光芒,显然是受到了严重的污染。
原来如此......这条指引分明就是故意要绕过某些特定的区域啊!想必是瑶姬娘娘在冥冥之中向我发出的警报吧!那些被绕过去的地方,必定隐藏着罗波那精心布置的致命陷阱! 悉多暗自思忖道。
她不敢耽搁,调动体内刚刚苏醒的梵天祝福之力。这种力量与自然共鸣的特性,让她能够进行一种近乎“土遁”的移动——不是穿行于土壤,而是沿着地脉的灵气流向滑行。
地脉像人体的经络,有主干有支流。正常地脉流淌着温润的土黄色灵气,但此刻,许多支脉被染上了墨绿色的污浊,那是罗波那魔气渗透的痕迹。
“走主干,避支流。” 她遵循本能,化作一道淡金色流光,渗入脚下玉石矿脉的主干道。
身后,罗波那暴怒的咆哮已经逼近到能震落她发间玉屑的距离。
当悉多从地脉中缓缓浮出水面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一座破败不堪的土城墙壁脚下。此刻理应正值子夜时分,然而头顶上方的夜空却被一层奇异而神秘的翠绿色光芒所照亮——这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极光现象,而是由于周围空气中过分浓烈的玉髓灵气受到魔气侵蚀之后所呈现出的异常景象。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沙枣花香,这种味道原本应该属于且末绿洲特有的芬芳气息。但在这股甜美的香气背后,却隐隐约约潜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腥味和甜味,仿佛是铁锈与蜂蜜混合在一起的怪异口感,让人不禁心生厌恶之感。
四周一片死寂无声,安静得有些可怕。这里既听不到昆虫们的鸣叫之声,也感受不到微风拂过脸庞的轻柔触感,甚至连细微的沙砾滚动声都无从察觉。整个绿洲就像是被硬生生地塞入了一个完全封闭的真空环境之中,毫无生气可言。
悉多心头一紧,目光迅速转向手腕上缠绕的那条薄如蝉翼的纱丽。只见原本一直延伸向东方的金色光带,在这里突然间发生了分叉,其中一支依旧保持原方向前进,另一支则径直朝着古城中央位置的一口古老水井笔直而去。
“分岔?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对啊!等一下!”
她突然想起梵天经典中记载的一种邪术:“镜像诱捕”——以珍贵之物为饵,复制其气息,制造虚假的指引。
几乎在明悟的刹那,古井方向传来瑶姬气息的剧烈波动!比腕间纱丽的指引强烈十倍!那气息中甚至带着痛苦的呼唤,直击悉多的灵魂:
“救……我……于阗……囚禁……”
情感冲击: 悉多的心脏狠狠一揪。那是瑶姬分魂的求救!于阗分魂正在受苦!去救她,现在就去——
“不!” 悉多咬破舌尖,剧痛和血腥味让她瞬间清醒,“如果是真的求救,气息不会这么‘完整’……这像是……被精心提取后重新播放的‘录音’!”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目光从眼前明亮的光带上移开,转而望向另一条相对较弱的光线。这条光带虽然显得有些黯淡无光,但它所指示的方向却是东方。然而,这条路充满了未知和险阻,需要穿过一大片流沙区域才能抵达目的地。
面对如此艰难的选择,悉多陷入了沉思之中……
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个选项:要么沿着第一条光带前进,去寻找传说中的古井并解救被困其中的; 要么坚信最初那个微弱的指引,勇敢地踏上穿越危险流沙之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到了必须做出决定的时候。悉多紧闭双眼,集中精神,将全身所有的注意力都倾注于体内源自梵天的祝福之力。这股神秘莫测的力量赐予了她一种独特的能力,可以与世间万物产生共鸣,并借此洞察它们内心真实的想法和感受。
接着,她运用这种神奇的力量,将自己的感知延伸至远处的古井之处——
“好狠毒的陷阱……” 悉多冷汗涔涔。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b路线。但在离开前,她做了一件事:从染血纱丽上扯下一根金线,注入一丝自己的梵天祝福之力,将其弹向古井方向。
“既然是诱捕陷阱,对纯净之力肯定敏感。这根线蕴含我的气息,足够触发陷阱了。趁陷阱被触发后的短暂能量紊乱期,我穿越流沙区会更安全。”
果然,当金线落入古井范围的刹那——
“轰!!!”
翡翠镜阵全面触发!数百面镜子同时爆发出刺目的邪光,形成一个覆盖半座古城的能量漩涡!陷阱被提前引爆了!悉多头也不回,冲入东方的流沙区。
当她从沙海中挣扎而出时,腕间纱丽的指引光带突然黯淡了三分之二。
纱丽变得冰凉,瑶姬气息微弱到几乎感知不到。
“怎么回事?气息被隔绝了?不……等等,不是隔绝,是被污染干扰了!”
她俯身触摸沙地。指尖传来的不是沙粒的粗糙,而是某种粘腻的、带着轻微麻痹感的触觉。抓起一把沙,在月光下细看——沙粒表面覆盖着极细微的翡翠色结晶!
“罗波那……他把玉髓魔气注入整片区域的沙海中?!”
悉多立刻将感知沉入地脉。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应该流淌着土黄色灵气的地脉主干,此刻布满了翡翠色的“毒刺”——那些是高度浓缩的魔化玉髓,像荆棘一样扎在地脉中,不断释放干扰波。更可怕的是,这些毒刺的排布形成了某种阵法纹路。
知识唤醒(梵天经典):“此乃‘地脉锁魂阵’也,其根基在于玷污地脉,从而扰乱一切依赖地脉或者灵气感应之追踪及遁法。欲布此阵者,须预先历经七七四十九日之功,于四十九处关键结点同步置入毒刺......”
推算:“四十九日前......彼时吾尚沉眠于玉髓池内。莫非罗波那自那时起,便已着手布局,妄图阻拦吾之去路乎?!抑或......彼实系防备一切有可能向东逃窜之‘瑶姬相关人等’耶?”
悉多顿感一股刺骨寒意袭来。此番绝非仓促之间发起之追击行动,而是一场精心策划、蓄谋已久之封锁阴谋。
此时此刻,摆在她面前之难题有二:其一,地脉既遭污染,则难以再度施展地脉遁术;其二,瑶姬之气韵引导遭受重创,仅能粗略分辨大致方位而已。
如此一来,她别无他选,唯有徒步跋涉穿越那片广袤无垠之若羌荒漠,并在地脉锁魂阵所施放之毒刺干扰之下,凭借些许朦胧不清之指引,艰难前行矣。
月光下,荒漠像一片银色的死海。但悉多的灵视中,能看到地底深处那密密麻麻的翡翠毒刺,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的神经丛,在缓缓搏动。每走一步,脚下的沙地都会传来轻微的能量反噬,像踩在无数根细针上。
更糟糕的是——她感受到饥饿和干渴了。成为罗波那的“藏品”数百年来,她依靠玉髓维持生命,早已忘记凡人的生理需求。但此刻,失去玉髓浸泡,又大量消耗灵力,她的身体正在快速“凡人化”。
喉咙像被砂纸摩擦,每一次吞咽都带来刺痛。胃部传来空虚的绞痛。双腿因为长途跋涉而颤抖。最致命的是,沙漠夜晚的低温开始侵蚀她单薄的纱丽——寒冷,真实的、几乎要冻结血液的寒冷。
“不能停……停下就会死在这里……” 她撕下纱丽的另一角,裹住口鼻抵挡风沙,继续向东。
三天三夜后,当悉多终于看到天际那巍峨的山脉轮廓时,她几乎虚脱倒地。
阿尔金山像一堵黑色的巨墙,横亘在荒漠尽头。山体在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但悉多的灵视中,整座山脉的灵气流动极其异常——正常情况下,山脉灵气应如瀑布般从山顶流向山脚,但此刻,灵气是从四面八方向山脉的某个谷地汇聚!
那个谷地像一个漩涡中心,疯狂抽取着方圆百里的灵气。而漩涡的核心,散发着让悉多灵魂战栗的熟悉气息——罗波那的魔力,而且比在且末、若羌感受到的凝实十倍!
“他在那里……真身,还是分身?”
悉多犹豫了。腕间纱丽的指引明确指向山脉深处,必须穿越那个谷地才能继续向东。但谷地明显是罗波那布置的最终拦截点。
她躲在一块巨岩后,仔细观察。谷地上空,翡翠色的魔气凝聚成肉眼可见的云涡,云涡中不时有电光闪烁。谷地入口处,矗立着两尊高达十丈的玉髓雕像——雕刻的正是罗波那的两种形态:十首二十臂的魔王相,以及翡翠魔尊相。
风中传来低语,是罗波那的声音在谷地中回荡,用的是古梵语:
“悉多……我亲爱的藏品……你以为逃得掉吗?”
“这片山脉,我经营了百年。每一块石头都记得我的魔力。”
“进来吧……或者,我出去‘请’你。”
悉多浑身冰凉。这不是追击,这是请君入瓮。罗波那算准了她的必经之路,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
她默默地审视着自身的状况,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忧虑。如今的她,灵力已经所剩无几,甚至不到原本的三分之一;而肉体更是接近人类体能的极限,寒冷、饥饿、口渴交织在一起,仿佛要将她吞噬殆尽。此刻的她,宛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然而,尽管处境如此艰难,她并没有轻易放弃希望。她紧紧握着手中那唯一能够依靠的武器——梵天祝福之力,但这股力量更多地被用于施展遁术和感知周围环境,其实际攻击力相当有限。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凭借多年来积累的经验,她对于各种陷阱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洞察力,再加上手腕处那条神秘纱丽传来的微弱指引,或许还能成为她求生路上的一线曙光。
在内心深处,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不断交锋。一方充满了绝望:“难道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吗?就如同那些不幸落入蛛网中的可怜飞蛾一般,最终难逃厄运。”另一方则散发着坚定的光芒:“绝不!梵天既然赋予了我这份祝福,定然不会让我就这样黯然消逝。瑶姬娘娘指引我朝着东方前进,也绝非只是想让我半途而废啊!”
“一定有破绽……罗波那再强,他的布局也不可能完美无缺。这座山脉本身……对,山脉!阿尔金山是独立山系,不是昆仑余脉,它的地脉应该相对独立,受罗波那污染可能较轻!”
悉多再次将感知沉入地脉。这一次,她惊喜地发现:
虽然地表和浅层地脉被魔气严重污染,但在山脉深处约三百丈以下,存在着一条未被污染的纯净地脉支流!那条支流很细小,但确实存在,而且流向——正是东方!
“有救了!我可以从深层次脉遁走!但……需要先潜入足够深的地层。”
如何在不惊动罗波那的情况下,潜入三百丈深的地底?
悉多的目光,落在了谷地入口那两尊玉髓雕像上。
“雕像内部……应该是中空的,灌注了玉髓。玉髓是极佳的能量导体和屏蔽材料。如果我能在雕像内部开启地脉遁术,玉髓可以掩盖我的能量波动,同时为我提供下潜的‘润滑剂’和‘掩护’。”
“但雕像肯定有防护。需要……调虎离山。”
她看向腕间纱丽。经过且末、若羌的消耗,纱丽上的瑶姬气息已经很淡了。但——
“用最后的气息,制造一个‘我强行突破’的假象!”
悉多将所剩无几的灵力,注入纱丽中残存的瑶姬气息。然后,她将纱丽撕成两半。
一半留在原地,注入持续散发气息的灵力。
另一半,她缠绕在左手,准备用于真正的潜入。
“去吧……假的我。”
她将留在原地的半截纱丽,用尽全力抛向谷地的相反方向——西边。
“嗡——!”
纱丽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淡金色的光弧,散发出清晰的瑶姬气息!
谷地中,罗波那的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
“找到你了!!!”
翡翠魔气轰然爆发!两尊玉髓雕像的眼睛同时亮起邪光,迈开沉重的步伐,朝着纱丽落点的方向狂奔而去!大地在它们的脚步下震颤!
而真正的悉多,趁机从巨岩后闪出,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左侧那尊雕像——在她感知中,这尊雕像内部的玉髓纯净度稍高,可能更容易操控。
她跃上雕像基座,触摸雕像脚踝。触感冰凉滑腻,玉髓表面浮现出防御魔纹,但——
“梵天祝福,万法不侵,予我通路!”
悉多将最后的灵力集中在指尖,指尖泛起纯净的金光。金光与魔纹接触的刹那,魔纹如冰雪消融般退开一个小洞!
她立刻钻入洞口。内部是粘稠的玉髓,几乎让她窒息。但她强忍不适,在玉髓中向下潜游,同时感应着那条三百丈深的纯净地脉。
十丈、五十丈、一百丈……
她能听到雕像外部传来罗波那暴怒的咆哮——他显然发现了纱丽的骗局,正在急速返回!
二百丈、二百五十丈……
“快点……再快点……”
二百八十丈!她感知到了!那条纯净的细小支流!
“就是现在——地脉遁术,开!”
悉多周身金光爆发,在玉髓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通道,一头扎入那条纯净地脉!
几乎在同一瞬间——
“轰隆!!!”
她刚才所在的雕像,被一道从天而降的翡翠魔光轰得粉碎!
罗波那的真身,悬浮在谷地上空,十首二十臂的魔躯因暴怒而扭曲。他二十只眼睛死死盯着地脉遁走的方向,发出震裂山峦的咆哮:
“悉多——!!!你逃不掉的!!!”
“昆仑山……下一站是昆仑山对吧?我在那里……为你准备了‘大礼’!”
而此时的悉多,已经在地脉中急速穿行。虽然暂时逃脱,但她能感受到——罗波那的杀意,已经如跗骨之蛆,牢牢锁定了她。昆仑山!是希望之地,还是……葬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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