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行人稀疏,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在青石板路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修长。
诺克缇莉丝低着头,眉头紧蹙,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脚步也变得有些沉重,像是被一团解不开的迷雾缠绕。
薇尔莉特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半步远的距离,栗色头巾下的蓝眸平静地扫视着四周,金属义肢随着步伐轻轻摆动,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时刻保持着警惕。
突然,诺克缇莉丝猛地停住了脚步,脚下的碎石子被踩得轻轻一响。
薇尔莉特立刻停下动作,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诺克缇莉丝小姐,你想起来什么了?”
诺克缇莉丝猛地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急切的光芒,她伸出手,不由分说地拉住薇尔莉特的手腕说:“跟我来!”
话音未落,便拉着她朝着街边一处狭窄的胡同快步跑去。
胡同两侧的墙壁斑驳,爬满了绿色的藤蔓,阳光很难穿透进来,透着一股阴凉。
诺克缇莉丝拉着薇尔莉特跑到胡同深处,确认四周没有行人窥探后,才松了口气,扶着墙壁微微喘着气,目光却异常明亮。
“薇尔莉特,”
她抬眸看向对方,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笃定,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维纳格曾经去过一家餐厅吗?
就是那天门外停着许多位高权重大臣马车的那家。”
薇尔莉特认真点头,湛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思索:“诺克缇莉丝公主殿下,你是说……刚才那家餐厅?”
“没错!”诺克缇莉丝重重颔首,语气凝重,“我现在完全想起来了,那家看似普通的小餐厅,就是维纳格当初去过的地方!”
“那个餐厅有问题吗?”
薇尔莉特追问道,指尖微微收紧,做好了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诺克缇莉丝摇了摇头,眼神愈发锐利:“不是单单有问题,而是非常有问题。
普通餐厅怎么会频繁接待王室成员和大臣,还能让他们如此隐蔽地会面?
而且它的位置就在大使馆附近,这绝对不是巧合。”
“那殿下该怎么办?”薇尔莉特的语气依旧平静,却透着可靠的力量。
“首先要查清楚这家餐厅的幕后主人是谁,”诺克缇莉丝条理清晰地说道,
“然后弄明白他究竟和谁达成了合作,还是单纯利用了二王子达安斯特和维纳格,还或者是背后有更大的势力在操控。”
这时,薇尔莉特忽然想起了花羽带来的消息,补充道:“那么贪婪教会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这个幕后之人就是贪婪教会的人?”
“不排除这种可能,”诺克缇莉丝沉吟道,“但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妄下定论。
现在最关键的是监视他们,收集更多线索。”
“诺克缇莉丝殿下放心,”薇尔莉特语气笃定,“花羽已经留在那里监视了。
它一开始就觉得这家餐厅有些奇怪,所以特意留下来调查了。”
诺克缇莉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露出赞许的笑容:“原来如此,看来你这只小鸟的智慧远超我的想象。”
“花羽一直都很聪明。”
薇尔莉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想起那只总是叽叽喳喳却总能带来关键消息的小鸟,眼底掠过一丝柔和。
诺克缇莉丝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羡慕:“如果我也有这样一只鸟就好了,不仅能帮着打探消息,还能听懂它说话,那该多好。
可惜,我不是你。”
两人在胡同里稍作停留,确认没有引起他人注意后,便装作普通行人,缓缓走出了胡同。
与此同时,餐厅内的天花板横梁上,花羽正小心翼翼地收拢着翅膀,将自己藏在雕花的木梁后面,圆溜溜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下方。
它时不时扑棱着翅膀,悄无声息地飞到后厨、包间门口等地方探查,可一圈下来,却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后厨的厨师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食材新鲜,厨具整洁;
大厅里的食客三三两两,谈笑风生,侍者们周到地添茶倒水,一切都和普通餐厅别无二致。
“奇怪,”花羽在心里嘀咕着,小脑袋微微倾斜,“明明感觉哪里不对劲,可怎么就找不到破绽呢?”
这种看似平静下的诡异,让它愈发警惕起来。
就在这时,餐厅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花羽立刻绷紧了神经,探头望去。
只见五王子维纳格身着深蓝色常服,腰间的佩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神色从容地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年轻的服务生,抬手打了个招呼,语气熟稔:“今天生意怎么样?”
“托殿下的福,一切都好。”
服务生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熟练地侧身引路,“殿下还是老地方吗?”
“嗯。”维纳格微微颔首,跟着服务生朝着餐厅深处的包间走去。
花羽见状,立刻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落在包间门外的廊柱上方,透过门缝仔细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维纳格走进包间后,随意地坐在靠窗的位置,对着门外喊道:“给我来一瓶红酒,再拿两个酒杯。”
“好的,殿下稍等。”服务生应声退了出去,很快便端着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走了进来,熟练地开瓶、倒酒,然后躬身退下,轻轻带上了房门。
维纳格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的红酒,深红色的酒液在杯中旋转,映着他若有所思的眼神。
他没有喝,只是静静地坐着,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大约过了一刻钟,包间的门被再次推开,乔卡布斯将军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歉意:“真是久等了,维纳格殿下。
我刚从莱顿的大使馆出来,路上耽误了些时间。”
“不久不久,我也是刚到。”维纳格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乔卡布斯将军,你和基尔伯特上校商量得怎么样了?他同意我们的提议了吗?”
乔卡布斯在他对面坐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缓缓说道:“基尔伯特上校没有立刻答应,只说会认真考虑。
不过我已经让我的儿子欧卡乔布去接触他的妹妹克洛莉丝了,只要能拿下克洛莉丝小姐,基尔伯特上校就算不想,也得和我们站在同一条船上。”
维纳格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一丝疑虑:“你觉得他会因为妹妹而妥协吗?
万一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妹妹呢?”
“殿下请放心,”乔卡布斯信心十足地说道,“我一向看人很准。
基尔伯特上校看似冷漠,但对这个唯一的妹妹十分疼爱,只要欧卡乔布能赢得克洛莉丝小姐的好感,我们就有十足的把握拉拢他。”
维纳格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那好吧,既然你这么有信心,这件事就交给你全权安排。”
“好的,殿下。”乔卡布斯恭敬地应道。
两人沉默地喝了一口酒,维纳格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眸问道:“对了,那个来自莱顿沙夫特里希的护卫,薇尔莉特·伊芙加登,你知道她的出身吗?
我想了解一下她的事情。”
乔卡布斯听到“薇尔莉特”这个名字,先是愣了一下,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猛然想起,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殿下说的是保护诺克缇莉丝公主的那位小姐?”
“正是她。”维纳格点头,“怎么,你知道她的来历?”
“殿下难道忘了吗?”
乔卡布斯看着他,语气带着一丝提醒,“当初在埃尔塞维亚战役的时候,你见过她的。”
“我见过她?”
维纳格满脸不可思议,“那可是战场,到处都是男人在厮杀,她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在那里?难道是流民?”
“殿下还记得在基尔伯特上校的军帐里见过的那名少女吗?”乔卡布斯耐心引导着。
“少女?”维纳格皱着眉仔细回想,片刻后眼中闪过一丝模糊的印象,“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记不太清了。”
“那殿下还记得那次战役结束后,我们回到军帐时,你看到的那个满身血污的身影吗?”
乔卡布斯继续说道,“当时她就站在基尔伯特上校身边,眼神冰冷得像块石头。”
“我想起来了!”维纳格猛地一拍桌子,眼中满是震惊,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是那个‘魔鬼’!
我怎么会忘了她!当时她满身都是血,脸上也溅满了污渍,眼神冷得让人不寒而栗,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我真没想到,那个脏兮兮、让人望而生畏的女孩子,竟然会长成现在这样端庄优雅的美丽少女,简直不可思议!”
乔卡布斯看着他震惊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么说来,殿下现在是对这位薇尔莉特小姐产生了好感?”
“刚才的确有一点,”维纳格坦诚地说道,“但现在没有了。
一想起她当年的样子,那种无尽的恐惧就涌上心头,再想到那位优雅动人的少女和那个凶残无比的怪物竟然是同一个人,我就觉得浑身发毛。”
天花板上的花羽听到这里,小爪子紧紧攥着木梁,眼中满是不悦,心里愤愤地想:这些家伙真是太可恶了!
当年薇尔莉特在战场上拼命厮杀,还不是为了保护你们这些躲在后方的人?现在竟然还好意思说她是“魔鬼”,真是虚伪至极!
乔卡布斯没有注意到花羽的情绪,继续说道:“殿下,还有一件事需要向您汇报。”
“说吧,还有什么事?”维纳格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红酒,似乎想压下心中的不适。
“是关于贪婪教会的事情,”
乔卡布斯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已经承诺,只要我们能打通和莱顿沙夫特里希的走私交易,为他们提供足够的武器和物资,他们就会全力帮我们对抗二王子达安斯特。”
“真是太好了!”
维纳格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有了贪婪教会的支持,我们胜算就大了不少。”
“请等一下,殿下,还不是高兴的时候。”乔卡布斯连忙摆手,“他们还有一个要求。”
维纳格脸上的笑容一僵:“还有什么要求?你说吧。”
“他们要求,等您将来登上国王的位置后,每年国家税收的20%要分给他们。”
乔卡布斯缓缓说道。
“你说什么?”维纳格猛地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满脸的不敢置信,“他们要20%的税收?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每年的军费粮饷就需要40%的税收,再加上大臣和各地官员的俸禄,又要占30%,我们王室和整个贵族阶级加起来才占10%!
剩下的20%,一半进入国王私库,一半补充国库应急。
他们要走20%,国家根本无法维持下去!”
乔卡布斯轻轻叹了口气:“殿下,我知道这很苛刻。
他们一开始甚至想要30%,是我跟他们反复交涉,说明了国家的财政状况,他们才勉强降到20%。他们还说,只要稍微削减一些不必要的财政开支,国家用80%的税收也能正常运转。”
“真是贪婪到了极点!”
维纳格咬牙切齿地说道,“真不知道他们将来会不会背叛我。”
“殿下,我们现在没有其他选择。”
乔卡布斯语气沉重,“整个王都虽然势力众多,但大部分都暗中依附于贪婪教会。
他们的组织形式很特殊,没有核心的教会地点,也没有公开的祭拜场所,但每个成员都清楚自己的身份,行动隐秘,势力庞大得超乎想象。”
天花板上的花羽听到这里,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原来贪婪教会是分散式的组织!怪不得之前一直只闻其名,却查不到任何具体的情报,这样的组织实在太可怕了。
乔卡布斯顿了顿,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殿下。
我收到情报,今天贪婪教会的一位主教私下会见了二王子达安斯特,他们似乎也达成了某种协议,既要对付我们,也要联手对抗叛军‘漠鸢’。”
“好一个两头通吃!”
维纳格怒极反笑,“当初他们就是这样,一边给我提供情报,一边又暗中资助达安斯特,把我气得不轻,没想到现在又故技重施!”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摆了摆手,“算了,这件事也交给你处理,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
“好的,殿下。”乔卡布斯恭敬地应道。
维纳格挥了挥手,语气缓和了些:“好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
来,尝尝这瓶新到的红酒,味道很不错。”他抬手对着门外喊道,“服务生,再加点菜。”
很快,服务生便端着几道菜走了进来,摆满了整张桌子。
两人不再谈论正事,开始举杯畅饮,随意地闲聊起来。
花羽在天花板上又待了一会儿,见他们再也没有谈论任何有价值的情报,便悄悄收拢翅膀,趁着服务生上菜的间隙,悄无声息地飞出了餐厅,朝着薇尔莉特和诺克缇莉丝离开的方向追去。
而另一边,薇尔莉特和诺克缇莉丝正沿着街道缓缓前行,打算找个隐蔽的地方等待花羽的消息。
突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惊慌的呼喊声,原本还算平静的街道瞬间变得混乱起来,行人纷纷朝着两侧躲闪,脸上满是恐惧。
“死人了!快来人啊!有人被刺杀了!”一个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午后的宁静。
薇尔莉特和诺克缇莉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两人快步朝着事发地点走去,想要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来到事发地点时,只见一名身着华贵服饰的中年男子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袍,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已经没了呼吸。
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行人,议论纷纷,神色各异。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十几名身着统一制服的王都安保人员快步赶到,迅速拉起了警戒线,将围观的行人挡在外面,动作干脆利落,显然是训练有素。
薇尔莉特和诺克缇莉丝被挡在警戒线外,无法靠近尸体。
诺克缇莉丝拉过身边一位神色慌张的路人,轻声问道:“这位先生,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人惊魂未定地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两人,压低声音说道:“好像是某位大臣被人刺杀了!
。这几个月里已经发生好几起了,安保人员加了又加,可就是查不到一点线索,真是太吓人了。”
“发现这件事多久了?”诺克缇莉丝追问道,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的环境。
“不到一个小时吧,”路人回忆道,“我刚才路过这里,就看到他突然倒在地上,口中不断吐血,然后就有人喊。救命了。”
“就是说刚出事没多久?”诺克缇莉丝确认道。
“是啊,前后也就十几分钟的事。”路人点头。
“那你看到事情的经过了吗?有没有看到凶手是谁?”诺克缇莉丝继续追问。
路人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后怕:“算不上完全看到。
我就看到他走着走着,突然捂住胸口,然后就倒下去了,嘴里吐着血,根本没看到谁动手了。
不过这些安保人员来得倒是快,只用了16分钟就赶到了。”
“16分钟?”诺克缇莉丝眉头一皱,心中泛起一丝疑虑,
“我记得这里距离安保部的路程,至少需要20分钟才能赶到,16分钟是不是太快了点?”
站在一旁的薇尔莉特平静地说道:“说不定他们正好在这附近巡逻,接到消息后就能快速赶到。”
“如果是在附近巡逻,”诺克缇莉丝沉吟道,“从听到呼喊到赶过来,最多也就十分钟足够了。
16分钟这个时间,不上不下,实在有些奇怪。”
路人听到两人的对话,好奇地打量着她们,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两位小姐,你们是谁啊?问这么多干什么?你们是侦探吗?专门来查案的?”
“侦探?”薇尔莉特和诺克缇莉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她们从未听过这个称呼。
诺克缇莉丝反应极快,立刻顺着路人的话点了点头,
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没错,我们就是侦探。
职业习惯,看到这种事情就忍不住多问几句,想要推理一下案情,刚才真是抱歉,打扰到你了。”
说完,她悄悄拉了拉薇尔莉特的衣袖,示意她赶紧离开。
薇尔莉特心领神会,两人不再停留,转身融入了围观的人群中,慢慢离开了事发地点。
走了一段距离,确认没有人注意她们后,诺克缇莉丝才停下脚步,压低声音对薇尔莉特说道:“这件事不对劲,那个大臣的死,还有安保人员的赶到时间,都透着诡异。
恐怕王都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薇尔莉特点点头,湛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而且连续发生好几起刺杀案都查不到线索,要么是凶手太过高明,要么……就是有人在暗中包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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