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ch邮政公司三楼办公室的窗户，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斑。
空气中飘着红茶醇厚的香气，霍金斯靠在办公椅里，指尖捏着杯柄，刚要将温热的茶液送入口中，办公室的木门就被“砰”地一声推开。
克洛莉丝像阵带着雀跃的风冲了进来，深黑色的长发随着动作扫过肩头，祖母绿的眼睛亮得惊人，嘴角里还残留着草莓蛋糕的残渣——那是拉克丝早上给她的。
她停下脚步时，裙摆还在轻轻晃动，目光直勾勾地落在霍金斯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急切。
霍金斯看到她后，将茶杯轻轻放回杯碟，瓷片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霍金斯哥哥！”
她往前凑了两步，声音里满是委屈，“我来这儿都很多天了，每天不是在房间里睡觉，就是在楼下吃点心，每天都做同样的事情，这也太无聊了！”
霍金斯挑了挑眉，他记得这丫头以前在比利亚家族的宅邸里，最爱窝在花园的秋千上看书，一天不动都嫌不够，怎么才出来几天就耐不住性子了？
“可你以前在老宅里，不也总这样待着吗？”
“那不一样！”
克洛莉丝立刻皱起眉，脸颊微微鼓起，像只被惹急的小猫，“以前是没得选，母亲和女仆长总说‘小姐就该有小姐的样子’，连出门都要跟着三个仆人。
可现在不一样了——我在这里是要做回我自己，而不是布甘比利亚家族的小姐！”
她越说越激动，伸手抓住霍金斯办公椅的扶手，眼神里闪着对外面世界的向往：“这几天我总在楼下晃悠，我看见拉克丝姐姐把文件整理得整整齐齐的样子，还有嘉德丽雅姐姐跟客人说话时温柔又专业的模样……我好羡慕她们，能靠自己做喜欢的事。”
说到这儿，她忽然放轻了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霍金斯哥哥，不然……你也让我当公司的员工吧？
我可以帮忙整理文件，也可以给客人递茶水，就算是擦桌子扫地我也愿意！”
霍金斯闻言，刚端起的茶杯顿在半空，随即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那可不行。
你是布甘比利亚家族的小姐，这些琐碎活哪用得着你动手？
再说了，要是让基尔伯特那小子知道我让你做这些，他非提着剑来拆了我的公司不可。”
他说着就要抿一口红茶，可杯子还没碰到嘴唇，就被克洛莉丝一把抢了过去。
少女将茶杯拿在手中，眉头拧得更紧，语气里满是不服气：“怎么就不行了？你以前还跟二哥说，想雇佣他成为你的员工呢！
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可以？
再说了，我不去做那些事情，让我当个人偶也不行吗？”她的眼眶微微泛红，语气里带着委屈和不甘，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霍金斯看着空空的手心，无奈地叹了口气，指尖揉了揉眉心。
阳光落在他眼角的细纹上，添了几分沧桑：“那时候是战争时期啊，炮弹天天在头顶飞，我们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第二天，说那些话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朋友之间，偶尔不都爱说些没边的话吗？”
“才不是玩笑！”
克洛莉丝猛地提高声音，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打转，“我偷听你们说话的时候，二哥眼里的光还有你认真的神情，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他那时候每天都在盼着战争结束，盼着能来莱顿和你一起做事！
霍金斯哥哥你怎么能说那是玩笑呢？”
霍金斯的动作顿了顿，目光飘向窗外。
楼下的街道上，行人慢悠悠地走着，孩子们追着气球跑，一派和平景象。
他沉默了几秒，才低声开口：“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
克洛莉丝追问，声音里带着点委屈，“难道因为二哥成了家主，你就不认以前的约定了吗？”
“不是不认，是我们都长大了。”
霍金斯的声音放得更柔，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怅然，
“人这一辈子，就像坐船顺流而下，少年时揣着的那些梦，就像岸边的花，看着好看，可船一往前走，就再也抓不住了。
我和基尔伯特当年的确有过约定，可现在呢？
他要扛着整个布甘比利亚家族的责任，要管着家族的产业和族人；
我要守着这家公司，要对员工们的生计负责。
我们身上的担子，早就不一样了。”
克洛莉丝愣愣地看着他，手里的茶杯还带着温度，可她心里却忽然有点发空。
她咬了咬下唇，声音轻了些：“霍金斯哥哥，我不懂……为什么长大了，就不能做喜欢的事了？”
霍金斯避开她的目光，拿起桌上的文件翻了两页，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没什么……”他含糊地应着，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可克洛莉丝却没打算停下，她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里带着压抑许久的委屈：“其实我不是真的想当员工，我只是想离开莱顿，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想靠自己生活，我想写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这些年在家族里，我过得一点都不开心。
每天都要穿着束腰的礼服，学怎么优雅地喝茶，学那些死板的礼仪，听那些长辈说什人‘布甘比利亚家族的小姐就该端庄’
‘布甘比利亚家族的小姐不能丢家族的脸’！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手指用力攥着茶杯的边缘：“我连交朋友都要看对方的家世，他们跟我说话的时候，眼里只有‘布甘比利亚’这几个字，根本没有人在乎我是谁！”
他们只叫我‘布甘比利亚小姐’。
我也知道他们跟我好，不过是因为我背后的家族。
我已经受够了这样的生活！”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着，却还是继续说着，像是要把这些年积压在心里的话全都倒出来：“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想把我当成联姻的工具，要不是他突然去世，我现在早就被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了！
霍金斯哥哥，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是在父亲葬礼后的宴会上，那时的你和二哥正在小声交谈着什么，我虽然没听清内容，可我知道，二哥的未婚妻失踪，一定和你们有关！
是你们把她送出国的，对不对？你们也想反抗那些注定的安排，对不对？”
霍金斯的身体僵住了，他垂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旁文件的边缘，没有说话。
办公室里只剩下克洛莉丝轻轻的抽泣声，窗外的阳光被云朵遮盖，显得有些冷清。
“是私奔，对不对？”
克洛莉丝看着他的沉默，反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擦了擦眼泪，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大哥当年能离开家族去当海军，你和二哥能偷偷帮二哥的未婚妻出国，你们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为什么我不能？
我不想再做那个被困在金丝笼里的布甘比利亚小姐，我想出去看看，想认识真正在乎我的朋友，想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霍金斯听着，手指微微收紧，文件的边角被捏得发皱。
他抬起头，看着少女泛红的眼眶，心里忽然软了下来。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克洛莉丝，我知道你的感受。
我可以让你留在公司成为我的员工，让你跟着大家学些东西——但是，让你一个人离开莱顿，我做不到。”
他的语气很坚定，却带着担忧：“你以为外面的世界很美好，可其实到处都是危险。
你没独自旅行过，没跟陌生人打过交道，甚至不知道怎么辨别坏人。
你可以选择自由，但你有没有想过，我和基尔伯特、你大哥，会有多担心？”
他顿了顿，看着克洛莉丝失落的表情，又补充道：“如果你真的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等薇尔莉特回来吧。
她经常去世界各地，让她带着你，我和基尔伯特也能放心些。”
说这话时，霍金斯的肩膀微微垮了下来，眼底藏着一丝疲惫——这个决定，他在心里挣扎了许久，他既想满足少女的渴望，又放不下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最终还是选择了折中。
克洛莉丝愣住了，随即眼睛慢慢亮了起来，泛红的眼眶里重新盛满了光。
灿烂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开来，像是雨后初晴的阳光，驱散了所有的委屈和阴霾。
她的声音里带着雀跃说道：“真的吗？等薇尔莉特回来，我就能跟她一起出去了？”
“真的。”
霍金斯看着她的笑容，也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跟着拉克丝学些基本的东西，至少要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好！”
克洛莉丝用力点头，脸上的委屈一扫而空，
“那我现在是不是就是公司的‘预备员工’了？
以后我是不是该叫你‘霍金斯社长’了？”
霍金斯摆了摆手，无奈又好笑：“一个称呼而已，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那我还是叫你霍金斯社长吧！”克洛莉丝笑得眉眼弯弯，转身就要往外跑，却被霍金斯叫住了。
“克洛莉丝，等等。”
“怎么了，社长？”她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
霍金斯指了指她手里的红茶。
克洛莉丝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看茶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哦，对哦！
正好我口渴了！”她说着，举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温热的茶汤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茶香。
喝完，她把空茶杯放在桌上，对着霍金斯挥了挥手：“谢谢啦，霍金斯社长！”
话音刚落，她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蹦蹦跳跳地跑出了办公室，木门被轻轻带上，只留下霍金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
霍金斯看着空了的茶杯，又看了看少女跑远的方向，忍不住叹了口气，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
“我刚泡好的红茶啊……”他嘀咕着，起身走向茶水间，“看来又得重新泡一壶了。”
他拿起茶壶，刚要往杯里续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或许，让克洛莉丝留在公司，也不是一件坏事。
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办公室里的红茶香气还未散去，带着一丝温暖的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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