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静静地凝视着滚落在她面前的头颅。
那颗头颅落下时在地上滚了几圈，恰好停在她的脚尖前。沾满尘土的面容朝上，与她四目相对，那双浑浊的眼睛还凝固着死前最后一刻的震惊。
她骗了壮汉，青年在他们回来时就已经醒了。
她不知道为何青年戴着锁妖环还能用神识与她交流，但在听到青年的传声时，她便决定相信他，即便要赌上自己的性命。
而现在，她已经赌赢了一半。
“老三？！”
洞外传来一声惊诧的暴喝。
壮汉死亡的瞬间，洞外的两个同伙就察觉到了异样，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怒骂，迅速向山洞内逼近：
“他娘的出什么事了？！”
下一刻，少女眼前闪过两道凌厉的剑光，仿佛划破黑暗的流星。
短短一息之间，两颗头颅已然高高飞起，狰狞的表情永远凝固在脸上。
喷溅的鲜血在岩壁上划出两道刺目的弧线，无头的尸体还保持着冲锋的姿势，又踉跄着向前迈了几步才轰然倒地。
她怔怔地望着那个逆光而立的身影，自被抓到这里之后，少女眼中第一次燃起了希望。
……
龙煜城甩去剑刃上的血迹，看都没看地上三具正在逐渐冷却的尸体一眼，转头望向山洞里瑟缩的人群：
“这是什么地方？”
洞内一片死寂。
或许是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山洞里所有人脸上都凝固着一种奇特的木然，像是被长久囚禁的野兽突然目睹牢笼被劈开时的不知所措，连最基本的反应能力都已丧失。
只有那个脖子上戴着项环的少女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里是黑山附近。”
黑山？那是什么地方？少女回答了像是没有回答，这个地名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龙煜城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扫过这群如行尸走肉般的人，顿时感到一阵头疼。
他用手里的绝影指了指山洞入口，缓声道：
“你们都自由了，可以走了，你留下。”
他最后指的，正是那个回答他的少女。
山洞里陷入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麻木的面孔上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他们空洞的目光看了看龙煜城，又看了看他指向的山洞出口，最后落在地上的三具无头尸体上，却没有任何动作。
龙煜城见状立刻冷下脸，寒声道：
“他们已经死了，我倒数十个数，还没有离开的就别走了，留在这里陪他们吧。”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让洞内的温度骤降，
“十，九……”
冰冷的倒数声在岩壁间回荡。
终于，距离洞口最近的一个女人像是被雷击中般，突然回过神来。
她猛地朝洞口窜了一步，然后像是大脑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僵硬地转过头，惊恐地望向龙煜城。
“八，七……”
见龙煜城没有反应，女人突然爆发出一声喑哑的尖叫，踉踉跄跄地朝洞口冲去。
她的动作像是一个信号，山洞里剩下的人也如梦初醒般骚动起来。
“六，五……”
有了第一个带头者，所有人拼了命地朝出口跑去，他们脸上的麻木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恐惧与歇斯底里。
长期压抑的绝望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化作最原始的求生本能，让他们不顾一切地冲向那象征着自由的光明。
即便是先前那个被壮汉踹断腿的男人，也拼了命地手脚并用朝着洞口爬去，没爬出几步便被一个似是相熟的女人拉了起来，两人跌跌撞撞地互相搀扶着逃离这个死亡牢笼。
“三，二……”
龙煜城的倒计时还没数完，最后两个人影也消失在了洞口刺眼的光线中。
“一。”
飞扬的尘土缓缓落下，山洞里只剩下了他和那个戴着项环的少女。
龙煜城突然毫无预兆地抬手，绝影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在少女微微睁大的眼眸中，划向对方的脖颈。
“咔嚓”一声脆响。
少女的脑袋依旧安然无恙地待在脖子上，而她颈间的黑色项环已经裂成两半，重重砸在地上，扬起一小片尘土。
少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裸露的脖颈，抬眼望向眼前的青年：
“多谢恩公。”
龙煜城此时已经收剑入鞘，也不管少女的反应，头也不回地朝着洞口走去。
“去外面说话。”
……
龙煜城其实在被扔进山洞的那一刻就已经恢复了意识，后脑撞击岩石的钝痛好似一记重锤，将他直接从昏迷中砸醒，对危险的本能感知让他下意识维持着昏迷的姿态。
与此同时，他悄然释放出神识偷偷观察着周围的状况。
很快，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神识和灵力似乎都被什么东西限制了。
神识倒还好，只是略受阻碍。但灵脉中的灵力却像是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截断，只剩下微弱的一丝在艰难流转。
除此之外，他的脖子上多出了一个奇怪的金属环，似乎正是这东西阻断了他的灵力。
龙煜城的脑海中前所未的安静，他叫了天道助手好几声，那个永远随叫随到的电子音竟然毫无回应，仿佛先前使用天道之血将他和师兄传送走的神奇术法耗尽了系统剩下的全部能量。
想到师兄，龙煜城的心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他的记忆定格在师兄最后破釜沉舟为他争取来的三息时间。
第三息时，银色的血液如同一个茧，将他和师兄包裹在内，然后龙煜城就失去了意识。
师兄现在如何了？是否平安脱险？伤势可还严重？这些念头在他脑海中旋转不休，啃噬着他的理智。
龙煜城深吸一口气，潮湿的岩洞中混杂着陈腐恶臭的浊气，猛地灌入肺中，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师兄说过，不管他在哪里，师兄都能找到他。
对此，龙煜城深信不疑。
所以在师兄寻找他的时候，他的当务之急，是先弄清楚自己眼下的处境。
龙煜城悄然将神识延伸出去，穿过潮湿的岩壁，洞外的景象却让他眉头微蹙——
他所见到的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山地，嶙峋的黑岩如上古凶兽的獠牙般狰狞突起，参差错落地刺向黑沉沉的天穹，远处几株枯死的黑色树木扭曲着枝干，像垂死挣扎的怪物伸出的利爪。
这里完全没有灵力的存在，是一处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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