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丫头，吃过早饭没？”
裴瑶点了点头：“吃过了，牛爷爷你吃过没？”
牛二叔：“吃过了。”
两人稍微寒暄了一下，裴瑶就直接切入主题了。
时间紧迫，所以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裴瑶给牛二叔说了一下地方不够的事情，点了点头。
牛二叔是知道裴家一直在外面做生意的，且还有做荔枝酒的生意。
“牛爷爷，我们家院子旁边的那个院子，我看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人进去住，所以我想问一下，那个院子是有主人吗？”
裴瑶停顿了一下，又道：“若是没人的话我想租下来，搞个小工坊。”
裴家小院旁边就两个院子，一个沈家住了进去，还有一个就是裴瑶说的那个。
牛二叔几乎想也没想的回答道：“那个院子啊，倒是没人住了，但是 ......”
裴瑶看出来牛二叔的犹豫，问道：“怎么了吗？”
牛二叔没忍住拿出一旁的烟杆，侧对着裴瑶点上烟，双眼无力的看着远处的山峰，叹了口气。
随着烟杆里面的烟雾萦绕起来，牛二叔的思绪也跟着飘远.......
“那个院子原先也是有人住的，一家三口，后来那家娃儿到了上学堂的年纪，那娃儿从小就聪明，那家人男人和他媳妇就商量着，把娃儿送去学堂.......”
可是上学堂那是需要银子的，凉水井村子的村民虽然平日里也有吃有喝，饿不着肚子。
但是大家都没有个赚钱的门路，兜里一个铜子都没有，兜比脸都干净。
平日里连个小病小痛的都不敢乱生。
那个男人和他媳妇结婚好几年，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个娃儿，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娃儿。
便蹲下身子，问了娃娃想不想去学堂，那个娃娃就点了点头。
男人十分欣慰，想他们家几辈子的农民，竟还出了个想读书的孩子。
便和媳妇商量了一下，他跟着码头上一个认识的朋友，坐船出海打渔。
想着赚些银子回来，就送他家小孩去学堂。
结果运气不好，第一次出海就遇到了风浪.......
“福春这小子也是命不好，第一次出海就遇上了这种事情，当时他去的时候，村里好几个和他玩的好的，都劝他别去冒险，海上危险，人活着最重要，读书那都是有钱人家才去的事情。”
“可是他说娃儿想读书，他就必须让娃儿去。”
牛二叔说完后，又深吸了一口烟，然后重重的叹了口。
这个事听得裴瑶心里面很不是滋味。
她低着眼眸，神色幽幽：“那然后呢？”
牛二叔抬眸看着远处的山坳，缓了缓情绪又继续道。
福春就是那个为了娃儿出海的男人。
福春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子，没什么见识，一辈子都在凉水井村子，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上塘县。
他不懂读书能给娃儿带来多大的变化。
他只知道娃儿喜欢上学堂，那他就想办法让娃儿去上。
牛二叔：“福春出事的时候，他家媳妇和娃儿都吓坏了，日日冒着雨带着娃儿去码头等他男人。”
小娃儿年纪小，家里亲戚也不多，从小父母又保护的好，并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
他虽不懂，但是也能感受到这悲伤的气氛。
村里人这几日总是用一种同情的 眼神看自己。
就像是看路口的小野猫一样，又或者是路边的流浪小狗。
两母子在码头等了差不多两三月，都没有等到福春回来的声音。
村里人都是善良的人，担心她带着娃儿想不开。
大家便找了当时的村长，那时候的村长还不是牛二叔，让他帮着过去劝说一下福春媳妇，让他看开点。
村长听了村民的话就去劝说了福春媳妇。
让她节哀顺变，毕竟她还有娃儿。
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娃儿想，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福春媳妇当时听了这个话，顿时眼睛亮了亮，村长还以为他听进去了，这才放心的走开了。
“没成想，福春媳妇当晚就带着娃儿......”
后面的话牛二叔没忍心继续说下去了，但是他不说裴瑶从他悲伤的情绪里面也知道了。
牛二叔猛抽几口烟后才缓和了一下情绪：“福春和我从小就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当初要不是我没能力帮不到他，他也不会跟着那些人去出海。”
裴瑶看着牛二叔苍老的脸上满是哀伤，不知如何去安慰他，只是待在一旁安安静静的不说话。
后续的故事牛二叔缓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
福春媳妇当天晚上，趁着夜黑风高的时候，带着她娃儿跳了海。
等人发现的时候，人都泡发了。
“瑶丫头，我真的要替村民对你们家说一声谢谢，如果不是你，村民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起来。”
牛二叔浑浊苍老的双眼里里面隐隐浮现泪光。
看的裴瑶晃了神，她神色郑重的看着牛二叔：“牛爷爷，好都是互相的，若是没有您和村民一开始的照顾，想来我们也不会这么快好起来。
牛二叔和裴瑶说这个事也是为了让她知道，那个房子的人都死了，提前告诉她，别以后被裴瑶知道了，再吓着她。
毕竟村里对于死亡还是很忌讳的，很多人听了福春的事，虽然会觉得惋惜，但是更多的只会觉得这房子一家三口都去世了。
晦气。
当初甚至还有村民说，晚上路过福春家院子的时候，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福春媳妇的哭喊声。
要不然当时裴瑶他们来的时候，牛二叔也不会独独没有介绍福春的那间房子。
裴瑶身为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根正苗红的新时代女性，对于这个自然是不信的。
她只是可怜三条生命，活生生的生命因为钱而永远消逝了。
.......
裴瑶从牛二叔家回来的时候，情绪都还有些低落。
还没有从福春的故事里面走出来。
她站在福春的院子外，手里是刚刚牛二叔给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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