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澜站在沈府的回廊下，望着庭院中的一株老梅树。那梅树是她幼时与祖父一同栽下的，如今枝干虬曲，却依旧在寒冬中绽放着几朵淡粉色的花。她伸手拂过梅枝，指尖触及花瓣的冰凉，却觉得那寒意直透心底。
“小姐，老爷唤您去书房。”丫鬟春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清澜收回手，转身时唇角已挂上了一抹温婉的笑意。她理了理衣袖，缓步向书房走去。自打家道中落，沈府的门庭日渐冷清，父亲沈老爷的脾气也愈发阴晴不定。她知道，今日被唤去书房，多半又是为了家族中的琐事。
书房内，沈老爷正坐在书案前，手中捏着一封信笺，眉头紧锁。见沈清澜进来，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
“清澜，你可知近日族中发生了什么？”沈老爷语气冷硬，仿佛在质问一个外人。
沈清澜微微垂眸，恭敬地答道：“女儿近日多在家中，未曾听闻族中有何大事。”
“未曾听闻？”沈老爷冷哼一声，将信笺重重拍在桌上，“族中长老已决定将你二叔家的长子过继给你大伯，以继承长房家业。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沈清澜心头一紧，指尖微微发颤。她知道，这意味着一件事——她在沈府的地位将更加边缘化。长房无子，她本是最有资格继承家业的人选，可如今族中长老却要将二叔家的长子过继过来，摆明了是要将她排除在外。
“父亲，此事……”她抬起头，试图说些什么，却被沈老爷打断。
“此事已成定局，你不必多言。”沈老爷挥了挥手，语气中透着一丝不耐，“你如今已及笄，也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了。我听说苏家的公子对你颇有好感，你若愿意，我便替你定下这门亲事。”
沈清澜心中一沉，指尖掐入掌心。苏家公子苏子谦，她曾在一次诗会上见过，虽是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却并非她心中所向。更何况，她早已心有所属。
“父亲，女儿不愿。”她低声说道，语气虽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愿？”沈老爷的声音陡然提高，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你可知如今家中境况艰难？你若不肯嫁入苏家，难道要在家中继续耗着，直到无人问津吗？”
沈清澜抬起头，直视着父亲的眼睛，轻声道：“父亲，女儿不愿因家族之事草率嫁人。况且，女儿如今虽不显赫，却也并非一无是处。若父亲允准，女儿愿以书画为生，为家中分忧。”
沈老爷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之事，“以书画为生？你以为自己是何身份？沈家的女儿，岂能沦落到卖画为生？”
沈清澜抿了抿唇，心中一阵酸楚。她知道，父亲从未真正理解过她。在他眼中，她只是一个可以用来联姻的工具，而非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父亲，女儿告退。”她不再多言，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书房。
走出书房的那一刻，沈清澜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她抬头望向天空，灰蒙蒙的乌云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有一场大雨倾盆而下。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中的情绪，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平静。
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坐在窗前，取出一幅未完成的山水画卷。这是她近日为萧煜所画的，画中是一片江南烟雨，远山如黛，近水含烟。她提起笔，在画卷的空白处写下几句诗：
“烟雨江南梦，山水共长天。
谁言心事重，孤影伴寒烟。”
写完，她放下笔，望着窗外的梅树，心中却是一片茫然。她知道，自己正处在一个艰难的境地。家族冷落，父亲的不理解，以及萧瑾瑜的阴谋，都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束缚。
“小姐，您怎么了？”春桃端着一盏热茶走了进来，见她神色黯然，不由得轻声问道。
沈清澜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无碍，只是有些累了。”
春桃将茶盏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姐，您别太忧心了。老爷他……他只是心急了些。”
沈清澜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茶面上的热气，低声道：“我知道。可他从未真正明白我。”
春桃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她知道，自家小姐的心事远非她所能开解。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清澜抬头望去，只见一名家丁匆匆跑来，脸上带着几分惊慌。
“小姐，不好了！二少爷他……他在外面被人打了！”家丁气喘吁吁地说道。
沈清澜心头一紧，立刻站起身来，“怎么回事？二弟现在何处？”
“二少爷被人抬回来了，正在前厅。老爷已经赶过去了，您快去看看吧！”家丁急声道。
沈清澜顾不得多想，匆匆赶往前厅。还未进门，便听到二弟沈清远痛苦的呻吟声。她快步走进厅内，只见沈清远躺在椅子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带着血迹。
“清远，你怎么了？”沈清澜走上前，焦急地问道。
沈清远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委屈和愤怒，“姐，是萧瑾瑜的人！他们故意找茬，说我挡了他们的路，二话不说就动手！”
沈清澜心中一沉，手指微微发颤。她知道，这是萧瑾瑜的又一次挑衅。他早已不满足于在朝堂上打压萧煜，如今甚至连沈家也不肯放过。
“清远，你先别说话，我让人去请大夫。”她强压下心中的愤怒，转头吩咐春桃去请大夫。
这时，沈老爷走了进来，脸色阴沉得吓人。他看了一眼沈清远，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惹上萧瑾瑜的人？”
沈清远咬紧牙关，愤愤道：“父亲，我并未惹他们！是他们故意找茬！”
沈老爷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会信？萧瑾瑜如今权势滔天，你怎敢与他的人起冲突？简直是自取其辱！”
沈清澜听得心头火起，忍不住开口道：“父亲，清远并未做错什么。萧瑾瑜本就对沈家心怀不满，此事分明是他有意为之！”
沈老爷瞪了她一眼，怒道：“你懂什么？沈家如今风雨飘摇，你们姐弟二人还不知收敛，真是让为父寒心！”
沈清澜咬紧下唇，心中一阵酸涩。她知道，父亲的心中早已被家族的衰落压得喘不过气来，可她却无法认同他的做法。
“父亲，女儿并非不知轻重。”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可若一味忍让，只会让萧瑾瑜更加肆无忌惮。”
沈老爷冷笑一声，“那你打算如何？与萧瑾瑜对抗？你以为你有这个能耐？”
沈清澜沉默片刻，轻声道：“女儿虽无大能，却也愿尽力一试。”
沈老爷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待大夫为沈清远包扎好伤口后，沈清澜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坐在窗前，望着那幅未完成的山水画卷，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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