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对方的威胁，洪秀才不仅没有退缩，反而上前一步挡在了裴解身前。
那老车夫也随之上前一步，同时嘴里说着：“洪先生放心，小老儿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这些人就交给我吧。”
说话之间就解下腰间软鞭朝着对方抽了过去。
这车夫不仅有功夫在身，而且还相当不错，一条银鞭舞得如龙似蛇，不仅将裴解一行人牢牢护在当中，还将对面是三个大汉逼得节节后退。
很快三人明白今日目的势必不能达成，便返身撤走了。
老车夫也不去追，将鞭子收了，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继续护卫着裴解一行朝马车走去。
“这些人是冲我来的。”坐在摇晃得马车上，裴解声音闷闷地道。
洪秀才和卫氏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洪疚却说：“稷糜阿姊，你想多了。有玉雪可爱的我在，歹徒不会看上你的，他们的说法不过是声东击西之计。不过我们都是聪明人，不仅没有上当，还在车夫爷爷的帮助下把歹徒打跑了。”
洪秀才和卫氏闻言欣慰不已，对着裴解频频点头。老车夫更是高兴不已，哈哈大笑：“小子说的对！我们明天继续。”
之后这一车聪明人再无他话。
却说建昌城内的一座深宅中，蒋谚向那两个姑娘详细汇报了三个契丹大汉的遭遇。
“没想到他们身边竟然有个高手，看来我们要想其他的办法了。”
次日清早照顾着睡到自然醒的家人吃过早餐，洪秀才笑眯眯地问裴解：“想必昨天上午已经把南城逛的差不多了吧？”
裴解点头。
洪秀才继续说：“那今天我们先去西城。西城和南城一样是普通百姓聚集的区域，只不过西城以契丹百姓为主。两者相连，之间的差别，你体会的更明显些。”
随即又转向卫氏和两个孩子，道：“我们这次出来以采买文房为主，所以我们最后去东城。这样买好了东西便可以直接打道回府。”
“好~”卫氏像个孩子一样，积极响应洪秀才。
裴解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满满的温暖和甜蜜，下意识地期盼着能一直这样过下去。
很快西市到了。裴解刚下车还没站稳，就听到洪宪惊呼：“呀，这是什么味儿啊？”
什么味？裴解抽了抽鼻子，仔细嗅了嗅并没有什么特别啊。
洪疚也奇怪地说：“我并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啊。”
“你们都没有闻到吗，一股像是树根的味道？”
像是树根的味道？裴解等其他四人不明所以。不过眼下不是追根溯源的时候，旁边已经有热情的契丹人带着自己的宝贝过来兜售了。
“贵人，上好的马具要不要看一看，我家的马具是全建昌城最好的。”
“贵人，逛累了吧，来尝一尝我们的马奶子酒吧。喝最烈的酒才能采草原上最美的花。”
“我就是他最美的花，他不需要其他的花了。”卫氏飒爽又俏皮地回应。
“对不起，我要收回刚才的话重新说。是最美的花才配得上我们这最烈的酒！”
“哈哈哈，这话说得好。来两壶。”
刚嘱咐完卫氏不要买东西的洪秀才面颊直抽，却又不敢阻止。旁边的洪疚和洪宪早已习以为常，笑着闹着去拿卫氏订下的酒。
裴解则全程姨母笑围观。
就这样，西城逛了一圈下来，段家的马车便已经满了一半。
临到北城的时候，裴解还在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在，洪秀才是不是就直接带着卫氏去东城了。
可是北城的实际情况却与裴解的预想完全不同。
北城是商人们聚集的地区，门店的装修风格一个比一个豪华不说，出售的东西也都是平时难得一见的珍品。
可卫氏对这些却兴趣缺缺，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任由洪秀才兴致勃勃地给裴解和两个孩子讲解。
“看这件衣服的绣工，这叫方棋纹。”
“什么叫方棋纹啊？”洪宪一脸的懵懂。
“方棋纹就是这些像棋盘一样的格子。”洪疚积极为妹妹解答，却遭到父亲的一记白眼。
“坦之说的没错，但是过于粗俗了，含章不要学他，我们要文雅。看见里面的带蒂圆点和半包围圆圈了吗？你看他们大小一致，分布均匀，多精美啊。”
“再看这个屏风，百雀朝阳的蹙金绣，凹凸有致，璀璨亮眼，简直鬼斧神工。”
“还有这个，这套银鎏金的喜相逢酒具套装，明显的大唐盛世遗风啊。”
……
就这样，直到日迫西山洪秀才才恋恋不舍地从东城出来，不过车上却是一件东西都没增加。
裴解对此很不解，但是又不好问，卫氏却主动跟她嘀咕：“对于这种只看不买的行为，他不仅不觉得羞愧，反而还颇为得意。用他自己的话说，‘喜欢是占有，爱是克制’，他对艺术、美都是真爱，所以只欣赏，不占有。”
卫氏这话说的似乎颇为嫌弃，但是裴解却从中听出了宠溺的味道，便试探地问：
“师父，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与卫氏女的标准有点背离啊？”
“背离？我完全不觉得。你是不是对我们卫家女有什么误会？还是你对夫妻有什么误会？在你看来我们卫家的大小娘子们都必须要时时事事赢过自己的相公？”
裴解尴尬地点点头。
卫氏大笑着说了句：“看来我这个师父你拜得真不亏。”
随即又语重心长地说：“确实过去的几十年一直战乱频发，有些国家几乎每十年换一个皇帝。那些土皇帝们又信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对百姓极尽搜刮，导致民不聊生，普通的夫妻也就像那林中的鸟儿一般，今日聚明日散的。
可是这并不代表夫妻关系就只能这样。
好的夫妻关系中，双方都能认识到，你们其实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要懂得相互成就，相互支持。”
“那在你心里，第一位的是洪叔还是孩子们？”
卫氏白了裴解一眼，没说话。裴解自觉失语，凝眉敛目不再言语。
可是洪疚和洪宪两个却不依不饶：“阿姆，你还没有回答稷糜阿姊的话呢？”
“是啊，我们也很想知道在你心里，谁最重要，是爹爹还是我们？”
洪疚问出这话的时候，洪秀才竟然也看了过来。
卫氏狠狠瞪了裴解一眼，嘴上却温柔地哄着：“当然是你们啊，你们是我最心疼的宝贝了。”
好在卫氏没有因此迁怒，，很大方地送给裴解一套蟠龙纹的嵌银博古七件套，又配搭了一些笔墨纸砚，一行人便打道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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