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向禾”不是投胎转世，是整个魂魄送入轮回。
那现在的向禾，应该在她的身体内苏醒。
向禾突然想起那日回到山清寺时，她听到的话，原来那时已经醒来。
两个身体都没有问题，如此甚好。
向禾想得出神，一旁贺岁安忧色遍布眼眸，不自觉握着她的手腕，“别想了……”
他的声音透着微颤，似乎是怕向禾再度难过失控。
感受到手腕上的力度，向禾手指微动，缩了缩手握上他的大掌，眼波柔软，冲他浅浅一笑，“你放心，我已经接受这个事实。”
即便她再挣扎，也回不到现代去，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见她眼底柔色沉淀，贺岁安也跟着紧握她的手，“在这里，有我陪着你。”
他总是无意间说出情话，向禾温柔一笑，“知道了，大家都会陪着我的。”
这里也有她的朋友亲人，会好起来的。
听得她说的话，贺岁安明显委屈了一下，但既然她以后都会留在这里，总会有机会。
向禾缓缓抽回手，侧身面对宋河，“嘉会坊永辉巷，将作府上将有一个阴魂，其名向莲花，她已死许久竟妄图霸占活人之体，还请大人前去捉拿。”
宋河微微一滞，他知道向莲花这个名字，毕竟在他当阴差的时候，偶尔会听到鬼和人都在议论，向家村那个向老四家的热闹事儿。
而他第一次见到向禾的时候，也猜出了向禾就是向老四家中人，不免会多留意一下。
宋河微微点头，“既然是已死之人，那就不能长留世间。”
“劳烦鬼差大人。”
“当不得劳烦，”宋河面目难得见笑，“分内之事。”
向禾不再多言，目送他离开之后，动了动身子席地而坐，将大伞横在膝上，手指轻轻点动伞骨，“四鬼可恢复了？”
贺岁安也跟着他坐下，不多时刑寂从山下上来，准备一方矮桌，在两人面前放下。
而向禾手中伞骨微微闪动光芒，不多时便出现四道身影。
他们身形虚幻，看来也就向禾回来之后，才恢复了些许。
“庆幸你们没有消失。”
四鬼脸色有些怅然，后笑道：“再见姑娘，亦是我们的庆幸。”
阴物与妖物聚在山顶上说笑着，难得清闲。
——
——
好不容易休息了两日，精神好了许多，向禾又被皇帝召进宫去。
向禾掀开车帘看着这日头，“岁安该是下朝了吧？”
抓着缰绳的竹楠轻声回应，“应当已经下朝，想来公子会在宫门外等姑娘。”
这边刚说完，马车就到了皇城宫门外，贺岁安的身影站得笔直，见马车停下，他快步走来扶着向禾。
“是龙光寺的事儿吗？”
贺岁安贴心扶着她的腰下来，“嗯，那龙光寺无人敢靠近，寺内道士也全部关押。”
“正生呢？”
“一样。”
这几天实在太累，都忘了龙光寺里的小道士正生了。
“那快些吧，正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看她这么紧张，贺岁安不免醋了一下，“急什么，无辜的人，皇上不会轻易判罪。”
听他语气有些酸，向禾突然笑出了声，“我有个打算，必须要用到他才行。”
心中泛起疑惑，但向禾眉眼中流转欢乐眸光，贺岁安也不追问，待到合适的时候，她自然会与自己说。
两人进了宫门，里头有马车接应，直到皇宫大门后步行而入。
前头有公公引路，还是之前去的大殿。
皇帝秦弘临见着两人过来，随意招手让他们过去坐下。
待两人坐下后，秦弘临将桌上奏折放在一旁，“龙光寺当如何处置。”
向禾也不委婉，直言道：“龙光寺可以保留着，但是后头的二层小楼还是毁了吧，修建荷池镇一下，过个两三年便好了。”
“朕有一意，不知姑娘能否应下。”
向禾与贺岁安俱是一愣，很快垂眸，“皇上请说。”
“大禹已无国师，姑娘道行高深，不知能否坐镇龙光寺，值国师一职为大禹祈福祝愿？”
向禾想都没想就立刻拒绝，“皇上恕罪，民女不想当国师。”
秦弘临不由皱眉，“为何？”
向禾正要说话，贺岁安在她后腰轻轻一拍，向禾急切淡去，思量不过片刻正色道：“皇上，不论祈福还是择日观星等事宜，应都有钦天监去做，民女觉得不必再设一个国师之位。”
她已经尽量避重就轻，毕竟这位可是拥有生杀大权的皇帝，惹得他一个不开心，只怕全家遭殃。
秦弘临不再说话，这让向禾与贺岁安心怀忐忑。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笑道：“确实，国师之位上不比三师，只是为国祈福事宜，应当还是由钦天监来做就是。”
他悠然起身，向禾与贺岁安也跟着起身，缓步跟着他身后。
“此后便废除国师之位吧，龙光寺另选住持。”
两人登时松了口气，秦弘临突然转身，两人微微弯身。
“那龙光寺内的道长们……”
提到了点子上，向禾垂眸看地，“若皇上信得过民女，可否由民女抉择他们的去留？”
“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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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
钟声响起，在幽深的山林间回荡，十分悦耳。
在半山腰处伫立着一座宏观寺庙，门匾上写着——【山清寺】。
不少人聚集在寺庙前，香火鼎盛。
熟悉的人更是出手阔绰，功德箱内“咚咚”掉落钱袋子。
寺庙后殿，有一身穿黄色道袍的道士满目紧张，“姑娘，小道害怕……”
“怕什么，已经决定好的事儿，可别现在来反悔，都给你一年时间了，以后不可自称小道，是本道。”
“……”
那黄色道袍的道士正是正生，他紧攥着宽袖四下踌躇，“可……”
向禾一把将他转过来，给他正衣襟，“别可了，想好法号没？”
“清、清真……”
正衣襟的手一顿，向禾猛地瞪大了眼，脑中突然出现一个场景，那是她幼时顽皮，去师父书房翻过一些书本，在其中一本书掉落一张图纸。
那图纸上的建筑，与她脑中画面一模一样，而与现在的山清寺外观也是一模一样！
最重要的是，那图纸落款……【清真】。
忽而眼底闪烁光芒，向禾愣怔之余笑出了声，眼角泛出水花，“原来一切皆有定数……”
“什么？”
突然声音传入耳中，向禾回过神来，眼睛聚焦时将正生模样看在眼中，“记住，人行大道，号为道士；你是山清寺第一真人，皆宣道炁，立法相传。”
正生正要点头，向禾满目严肃继续道：“目不多瞻，见好不惊；耳不听馋，鼻不受香；手不奸用，足不恶行。”
她眼中冷静有力，唇角牵起温和弧度，正生愣了许久，将她说的话反复在心间默念。
“一定要记住，你可是山清寺的第一真人，日后造诣不浅。”
“姑娘为何知道……”
向禾将他双肩整理了一下，眼底柔色再现，“你只需记住我说的就是，万不可乱了道心。”
正生用力点头，“记住了。”
——“还未好？”
殿门走来一人，贺岁安朝她伸手，“前头不少百姓在等着，皇上也亲自过来了，快些。”
向禾留下坚定一眼给正生，转身伸手握上贺岁安的手，两人离开后殿没有去前殿，而是转了小路上后山。
两人一路沉默着走，贺岁安知她又怀心事，静静牵着她陪着。
来到山顶，垂眸俯瞰半山腰的寺庙，嘴角扯出清浅弧度，“知道吗？原来一切皆有定数，我竟是创建山清寺的人。”
沉默半晌，贺岁安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你是说，你在现代的山清寺，其实就是这个？”
“嗯，小时见过这座寺庙，但因为重新修建过，而且年岁小，长大之后根本没记忆……没想到这就是因果。”
皆为互相，实在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她眼中释然，贺岁安伸手将她揽在怀中，“现在你已成家，朝中局面亦是稳定，咱们说好先去游历个一年半载，如今山清寺已成，能动身了吧？”
向禾抬手掐了一下他的胳膊，“也就皇上好说话，要不然说什么也要撤了你的职。”
本就拧得不重，贺岁安装模作样喊了一声，“也多亏了娘子，有娘子每年进宫祈福，才保住了为夫的职权。”
“听说贵妃有孕了？”
突然提到别的事情，贺岁安轻捏她的下巴，“怎的说到旁事。”
向禾拍掉他的手，侧身面对山清寺，“没听到之前皇上说过，待宫中皇嗣出生，你可就要进宫当太傅了。”
“还不急，抚养到能听懂人话也需时日，咱们先去玩儿吧。”
两人说笑着，镜花水月出现在身后，笑说底下的热闹。
向禾看着这般平安盛京，心间从未有过的舒心。
一年前她说要建山清寺时，所有人都支持她，唯独贺岁安闹了几日别扭，直到她说自己不当住持道士，另有他人时，才好了些。
偏生就是这么一哄，贺岁安就跟她表白了，心中暗有情愫不错，最后还是拖了许久才答应下来。
在这件事情上，贺岁安是个急性子，立马丢下政事回水云城提亲。
在她答应的前提下，向禾说过不会生育，她这辈子都是自由的，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受到牵绊。
贺岁安也尊重她的选择，最重要还是与她一起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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