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婷婷和石磊回家看到门缝里塞着张纸条，打开一看，是母亲留下的，让他们别做饭，回家去吃。两个人洗洗，上床补了一觉，就回家吃饭去了。
田荣桂看到女儿女婿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俩刚起床？”她早晨去的时候看门紧闭着，没敢敲门，想到年轻人一周才见一次面，贪睡是应该的，可也不至于睡到中午啊。
郭婷婷说：“没啦。早起来了。”
石磊有些不好意思，从厨房走了出去。
“还早起来了呢，去照照镜子，俩人的眼睛还是肿的，脸上的褶子还没消呢。”田荣桂小声说。
“妈，你真厉害！呵呵，确实才起来。昨晚一夜没睡，上午补了一觉。”
“干什么去了？”
“有个朋友病了，送她去医院，要住院，她又没人陪，只好我陪了。”
“什么人啊？生的什么病？”
“肖玉雯的同事，叫姜小月，我结婚的时候，她来了，不过，没待一会，你可能没印象了。胃出血。”
“年纪轻轻的怎么会胃出血？在哪儿遇到的？”
“她到我们学校来，正好看到了，就把她送医院了。”
“男的女的？”
“当然是女的，不然怎么是我在陪夜？”
“那石磊怎么也一夜没睡？”
“我们一起去的医院，忙好已经半夜了，他又给我送夜餐去了。”她伸手在碟子里拿了块肉放进嘴里，搂着母亲的肩头笑呵呵地说：“真好吃！妈，我怎么这么幸福呢？”郭婷婷有些心虚，母亲一直追着问，难道看出什么了？姜小月和石磊本来没什么事，如果让父母和家里人知道，七想八想的，一定会给石磊安上个罪名的。所以，她乐呵呵地岔开了话题。
“傻丫头，站远点，油沾到身上了。她家里人呢，怎么不通知她家里人呢？”
“妈，她没家人了，爸妈都去世了。”
“还没结婚？”
“嗯。”
“那你走了谁照顾她？”
“肖玉雯在。我下午再去看看。”
“真可怜！”田荣桂转过头看着女儿，愣了半天。
“妈，快，菜糊了。”
饭菜刚端上桌，侯平一头闯了进来。
石磊站起身，问：“你怎么来了？快，坐下一起吃吧。”
郭婷婷也说：“找玉雯吧，她在医院陪小月呢。你就在我家吃吧。”
老郭和田荣桂也赶忙招呼他坐。
侯平看了大家一眼，“婷婷，你出来一下，我跟你说句话。”
郭婷婷跟着他走到院子里，问：“怎么了？”
他看了一眼屋内，压低声音说：“姜小月又吐了好几次血，正在抢救，医生说很危险，她学校的领导今天又找不到。……她吵着要见石磊。”
“抢救？”她脑子一下子好像反应不过来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你说怎么办？”侯平又问了一句。
她缓过神来，冲进屋里，拉起石磊就跑：“爸，妈，你们先吃，我和石磊去医院，姜小月在抢救。”
肖玉雯守在姜小月的床头安抚着她，输液架上挂着一袋血液，一滴滴地流进姜小月的身体里，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忙碌着，看到他们进来，姜小月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手立即伸向了石磊。石磊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到郭婷婷的身后去了。郭婷婷握住姜小月的手，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小月姐，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我们都陪着你。”
“傻样！……真的叫我姐了？”姜小月停了停，喘口气继续说：“既然叫姐了，就相信我一次，把石磊借给我用一下，我有话要跟他说，你们都出去。”
石磊抓着郭婷婷的后衣襟不让她出去，她悄悄地把他的手掰开了。
姜小月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她看着石磊，“你不要那么紧张，好不好？”
“我不紧张。你要好好休息，不要多说话。”
“这事一定要说的，不说我怕没有机会说了。石磊，你答应我，我和你说的话如果我没事，你一定要替我保守秘密，不能和任何人说。……如果我死了，你就告诉大家。行吗？”
“行。不过，既然是秘密，你还是不要说，你会没事的。”
“石磊，婷婷叫我小月姐，你听到了吗？其实，……其实我是她的亲姐姐。你别说话，让我说完。我是她的三姐，一生下来就被送人了，她应该不知道有我这个姐姐存在。石磊，我是喜欢你，可我没想破坏你们，我只是恨我的父母，既然不要我，为什么要生下我？我也恨我的养父母，既然瞒了我这么多年，为什么在他们离开的时候要告诉我真相？如果我死了，你就告诉你的岳父岳母，我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还有，婷婷这个傻丫头，你既然选择了她，就不能欺负她，不然我做鬼也要上来找你算账的。答应我，好吗？”她说着把一只手伸向石磊。
那只手是那么苍白，那么瘦削，让石磊无力拒绝，他伸出双手握住了她的手，使劲点了点头。
“谢谢！……石磊，抱抱我！”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把石磊拉到她的眼前，睁着一双大眼睛用近乎乞求的眼神望着他。
他伸手托起她的头，轻轻地把她揽在怀里，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别担心，你会没事的。”
“嗯，谢谢你！出去吧。”她仿佛已经了无遗憾了，闭着眼睛平静地说。
石磊看见她的眼角有泪水渗出，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她的头放到枕头上，正在这时，他看见岳母推门进来，他紧张得张着嘴巴却没发出声音来。
田荣桂看到病房里只有石磊一个人在，还抱着姜小月，心里咯噔了一下，再看石磊慌张的表情，她就更担心了。难道这个家伙这么快就有外心了？不会的，病人嘛，帮着挪动一下姿势应该很正常。她心里也很慌张，想找个理由说服自己。
“妈，你怎么来了？你坐。”石磊慌里慌张地把凳子端给岳母。
“我坐在这里干什么？婷婷呢？”她努力压抑着自己的不满，但说话的语气还是不太好了。
“她……她在外面，我去叫她。”石磊趁机跑了出去。
田荣桂看着血液一滴一滴往下滴，看了半天，似乎想了许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起来，然后，她把目光移到姜小月的脸上，那苍白消瘦的脸蛋，那冷冷而有些挑衅的眼神，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激灵。这张脸怎么这么熟悉，尤其是这冷冷的眼神？在哪儿见过？她一时想不起来。她有些后悔，对这样一个生病的孩子自己怎么会冒出那样的想法呢？婷婷和肖玉雯她们肯定有许多事要忙，只有石磊插不上手，所以，就派他在这儿看着吧。她这样一想，刚刚的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田荣桂在凳子上坐下，轻声问：“你还好吗？我听婷婷说的，来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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