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每个人的学生时代其实都差不太多。
唯一不一样的，可能就是情窦初开的那个时间点。
初二那年，有不少男生都有了喜欢的女孩子。
他们总是在课间聚在一起，或是讨论怎么引起心上人的注意，或是想办法怎么约她们出去玩。
蒋朝看着他们吊儿郎当，一边说着喜欢，一边又拿女生当黄色废料的模样，觉得无比讽刺可笑。
蒋朝一直都知道，他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所以他从不曾搭话。
奈何班上总有女生眼瞎看上了他，他成为女生空闲之余聊天的焦点，也迎来了那堆男生审视的目光。
在夜以继日，枯燥无味的一天又一天的学习中，蒋朝终于被其中一个男生拦住了去路。
“喂，蒋朝，你到底喜欢谁啊？”
喜欢？
他们这种人也配说喜欢？
蒋朝冷冷看着挡在面前的男生，没有说话。
男生却更进一步，“你说啊，有什么不敢说的？昨天杨小婉不还给你送了巧克力吗？你不会说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吧？那你收人家巧克力干什么？”
蒋朝懵了一瞬。
他想，原来擅自塞在抽屉里的巧克力是那个叫杨小婉的送的。
不过那个巧克力好像进了郁薇的肚子里。
蒋朝淡声解释：“巧克力没有署名。”
男生冷笑：“那你可以不收啊。”
蒋朝定定看着他，半晌，才戳破男生的目的：“你喜欢杨小婉。”
“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男生的心意被明晃晃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恼羞成怒，“你就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杨小婉。”
看够了好戏的男生堆里终于有人开始起哄，“哎呀，他不喜欢你家杨小婉，他要喜欢也是喜欢郁薇啊。”
蒋朝听到后面的名字，毫无起伏的那张脸终于怔了怔。
他条件反射转头看向第一组聚在一起的几个女生。
坐在最里头的女生背靠着白墙，似乎跟周围的人聊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眼底泛起星星点点，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一口大白牙暴露在空气中，她逆着光，笑容却阳光又明媚。
又要把校服蹭脏了。
懒人。
他忍不住想，到时候又得让他帮忙洗了。
蒋朝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无可奈何里竟夹着好几缕温柔的笑。
只是男生的动静太大，竟把她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郁薇直勾勾看向蒋朝，无声动了动唇：怎么啦？
蒋朝摇摇头。
却挡不住别人的嘴。
“他怎么可能喜欢郁薇，两个人不就是青梅竹马吗？”
“那兄弟你可以放心去追了。”
蒋朝的眉头在一瞬间皱起。
一种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陌生情绪在心头荡开。
让他心情烦躁，恨不得把那个说喜欢郁薇的男生拉去训练房，揍几拳出出气。
那时候的他只是以为，他只是把郁薇当做自己人。
而他不开心的原因，是因为那些人觊觎的郁薇，他不过就是不太高兴身边的人被这种吊儿郎当的人记挂上了而已。
是。
他只是因为这点在不开心而已。
蒋朝每天都在提醒自己。
直到初三毕业的那年暑假。
那个说喜欢郁薇的男生出现在了院子里。
蒋朝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郁薇沿着院子的鹅卵石路一路小跑，开门。
就这样穿着居家的小吊带，靠在门边，笑着和男生闲聊。
蒋朝的手指死死扣着围栏，指甲试图嵌进僵硬石板却让他无法感受到任何疼痛。
【到底有什么好聊的？】
【非要聊这么久？】
【不是怕晒吗？】
【连件衣服都不套就出来了。】
【那傻逼看哪里呢？！】
蒋朝的脸色越来越差，下颌线紧绷，后槽牙几乎快被咬碎。
他目光沉沉，死死盯着两人的方向，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等到郁薇转身回屋。
可还来不及高兴，又见男生仍然伫立等待在院子前。
一个令人崩溃的猜测在蒋朝的脑海里炸开：
【郁薇。】
【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要跟这个心思不纯的男人出去？】
他猛地吐出一口气，狠狠一拳砸在围栏上。
【随便她。】
【反正到时候哭着回来的又不是我。】
蒋朝似是嫌站在门口的那道身影太过碍眼，冷漠转身。
“尚明博。”
郁薇再次响起的声音却唤住了他的脚步。
“我好啦，我们走吧。”
蒋朝抬头，茫然的叹了口气。
*
半个小时后。
蒋朝双手抱臂，跟在后面，看着两人并肩而行，一路有说有笑。
他沉着脸，心里泛出一股莫名的酸。
他只看得到郁薇侧着脸，微微睁大双眼，卷翘的睫毛打着颤，被阳光晕出柔和的光，“真的啊？那杨小婉接受了吗？”
尚明博：“杨小婉给了他一巴掌。”
郁薇惊讶过后，仰头大笑，热情得比七八月的太阳还要炽烈。
只有蒋朝的心如坠冰窟。
【有什么好值得开心的。】
【郁薇该不会真的喜欢这家伙吧？】
这个问题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那一刻，蒋朝心脏如同被一只手狠狠捏着，越来越憋闷的胸腔让他差点喘不过气。
他怔怔看着郁薇，第一次这么着急的，想在她的脸上，找到一些证据，来驳回他的猜想。
他甚至都没注意到，尚明博带着他们来到新开的鬼屋前，还十分大方地买了三张票。
蒋朝咬着牙，接过票，壮着胆子进屋。
他只有一个想法，只是不想郁薇离开他的视线，哪怕只是一刻。
可郁薇扔下他了。
蒋朝看着逐渐没入黑暗里的背影，一种没由来的难过爬上鼻腔。
他停在外头，脑海中迅速闪过无数个片段，都是郁薇握住别的男生的手。
蒋朝握紧了拳头，两种恐惧在心底碰撞，鬼怪的威胁败下阵来，他沉着脸，踏出战胜恐惧的第一步。
无数画面在脑海里交织。
【不要怕，我会帮你把小鬼通通赶跑的。】
【那今天就先不跟你绝交好了。】
明明说好的。
蒋朝加快脚步。
【胆小鬼。】
【不要怕。】
【我又不会松开你的手。】
陷入黑暗的双眼让他分不清方向。
四周都是鬼哭狼嚎的怨灵。
可蒋朝连一步都不敢停，他的恐惧在这一刻攀上了顶端。
不是怕鬼，不是怕黑。
是怕郁薇拉起别人的手，从此两人的世界不再交汇，是怕会看着她跟别人离开的背影。
明明说好的，永远都不会松开他的手。
蒋朝拐过鬼屋的第一个弯。
却在黑暗中被人挡住了去路。
“让开。”他的嗓音变得无比陌生沙哑。
来人无视他的冷漠，摸着黑牵起他的手。
“你怎么这么慢？”
“放心吧，我就在这里。”
“我会牵着你走的。”
顷刻间，泪水终于模糊了他的视线。
荒唐至极的想法占满了他全身的血液。
他虔诚地祈求，眼前的这个女孩，能不能，一辈子，只牵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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