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电话是银行那边打来的。
陆战申请了很久的贷款，在他自己几乎都要放弃的时候，却被告知已经批下来。
“陆总，你有时间过来签个字，就能放款了！”
这消息来的再及时不过。
那一刻我才陆战心中早已花开千万朵，只是脸上还绷着。
对面的老邱，不知道什么情况。
此刻病恹扭曲的老脸，已经难看的不成样子。
他给身后的秘书使个眼色，秘书心领神会推着他往外走。
“陆战，我等着，等着看你为今天的冲动而追悔莫及的样子……”
不等老邱话说完，陆战突然冷笑一声“邱总，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就在刚刚银行那边已经批准放款，你的钱用不了三天，今天我就给你打过去，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听到这个，老邱狰狞的脸上，写满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明明……”
“你明明到处散播消息，说咱们拆伙，我陆战会完蛋……老邱老邱，何必呢？曾经你也是我敬重的老大哥，怎么就非要为了你那败家又没底线的儿子，把什么都豁出去了……”
老邱苦笑“呵呵，是啊！天宇那小子是败家是混蛋，可他是我的亲儿子啊！他妈妈没的早，那些年我当爹又当妈，把这孩子拉扯大，我想给他最好的，还把他送出国，让他见最多的世面，受最好的教育，可到头来……哎……”
老邱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或者他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明白。
这世界最可怕的不是糊涂，而是心里明明白白，却还要做糊涂事。
他永远不会知道，他今天跟陆战拆伙，是多么错的决定，他也没机会知道，这个差点被他狭隘搞垮的公司，后来会成为不可撼动的商业帝国。
他没机会看到，因为他命不久矣。
离开陆战公司，或者说，在老邱没签字之前，这也是他的公司，但从他走出大门那一刻，他就跟这公司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老邱满心愤懑，回头看了一眼。
那金字招牌被红绸布挡着，等那红绸布彻底揭开的瞬间，就是山水公司走向辉煌的新篇章。
“错了，我知道，我一直都是错的！可为人父，又能怎样？明知是错，还是要错到底……天宇，爸爸尽力了……”
后来也是过了一段时间，我们才听说，老邱从陆战公司离开，还没等到医院就病发吐血。
之后在医院加护病房待了一周，靠着仪器插着管子，也只多活一星期，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遭了一周的洋罪。
老邱最后的心愿，还是看一眼他儿子，但这注定不可能，他注定要在遗憾中撒手人寰。
临终前，他叫秘书给陆战打过一个电话，但陆战没过去。
用他的话说，有些人翻篇了就翻篇了，过多的纠葛没有必要。
邱天宇是咎由自取，老邱也是咎由自取。
老邱临死前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该送儿子出国留学，如果没送他出去，也许他不会变成这样，可这话谁说得准，或者是邱天宇学歪了，也或者是他本来就不正。
横竖这世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到最后所有恶果，都要自己品尝。
那天晚上，周林跟关经理这顿茶喝的不错，有冰城最大钢铁公司掌舵人做担保，陆战的那笔贷款批的比想象中更快。
回购了老邱的股份，陆战成了山水公司百分百的持股人，从此在山水公司，再也没人能左右他哪怕一句话。
再不用理会别人的意见，这下陆老板就更能甩开膀子干了。
这老哥不走寻常路，别人公司开业，都是请贵客，尽量弄的高大上。
可人家老先生，偏不走寻常路，找了一水水的靓妹小伙子，穿着统一前卫，在大街上游行。
那是经过哪，哪里就全是人，虽然在这之前，他也报备过了，不过因为场面搞的太大，还是引来了警察，最后把人给驱散了。
这还没剪彩呢，这帮宣传的靓妞小伙就被赶跑了，眼看着这不走寻常路的活动要熄火。
我也替陆老板着急啊。
我挤过去，拍拍他肩膀“陆老板，这……这咋整啊！”
面对我的担心，他却是一脸得意是笑“嘿嘿，意料之中，谁让我搞这么大场面，人家警察不管才怪呢！不过人气已经有了，电视台的也招来了，接下来才是好戏登场呢！”
“啊？”
他说的没错，不知不觉间，在这周围，已经出现不少专业设备，其中不少都是挺脸熟的记者，有纸媒的也有电视台的。
好家伙，这帮人要是刻意请，可是请不来的，这不请自来就是免费的广告啊。
当然，我以为这就完了。
可谁知，这只是开始。
不等我反应过来，陆战看看手表，后一个响指。
人群中突然让开一条路，一辆拉风的轿车开过来，安保迅速到位。
在十几个保镖的保护之下，车上下来一男一女。
那一刻，全场的人都沸腾了。
“妈呀，大明星……”
“天啊，这不是做梦吧！”
在场的人，无论男女，就没有不认识他们的。
这俩是陆战从港岛请来的，一个当红小天王，另一个是玉女掌门人，她俩主演古装剧，时下最火，几乎无人不知。
如今大明星亲临现场，对围观群众来说，就跟神仙下凡没区别。
陆战这家伙保密工作做的一流，请来这俩大咖，愣是一点风声都没漏。
前面二十分钟，几乎都是明星跟粉丝互动，陆战看着记者到差不多了，看看手表也到了剪彩时间。
之后神神叨叨拍拍我的肩膀“小婉妹子，那个得委屈你一下了！”
我懵“啥意思？”
“那个，一会剪彩，我想让天王跟玉女站我身边，你跟周林兄弟就……”
我扑哧乐了“那有啥呀！站哪不一样啊！我懂，陆老板这是搞明星效应……”
“诶呀，还得是我小婉妹子……”
这老哥有意思，还怕我挑理？我哪里会那么小心眼，他今天开业搞的这么好，我替他高兴还来不及。
到了上午十点五十八分，准时剪彩。
原本按陆战安排，他占最中间，右边是天王，左边是玉女，我站玉女旁边，周林站天王旁边。但我站那跟周林互相对视，就看出问题了。
我俩心领神会，调换了位置，旁边的玉女跟天王似乎也挺高兴。
不是我自吹，天王长的是帅的，本人比电视上还精神，个子也不小，算鞋跟有一米八，其实这年头算高个了，可偏偏这人就不能比，陆战是老板就没辙了，周林这净身高一八五，俩人把他一夹，两边高中间低，就有点难受了。
同理，周林后来也说，你女明星没我好看，我当他是恭维我，不过调过来，确实比之前站位强多了。
剪彩那会儿，下面咔嚓咔嚓全是相机快门的声音。
剪彩结束，两位大明星合唱一曲，就是他俩出演电视剧的主题曲。
那一刻，全世界仿佛只能听见那首深情的主题曲，有的人一边唱一边哭，是感动剧中男女的爱情，还是感动这大明星驾到，都说不清楚了，反正哭的是一塌糊涂。
开业典礼圆满结束，都不到第二天，当天晚上的新闻，就是山水公司的消息。
当然，这其中也不都是夸的，也有批评的，说搞这么大的场面，影响交通。
不过无论咋说，这好的坏的山水公司的名气起来了，开业当天陆战没花钱打广告，可无论电视还是纸媒，每一帧镜头，每一个角落，都是陆战公司的产品。
特别蓝莓果汁，跟荔枝味的气泡饮料，更是一下子爆火，销量陡然飙升。
一个月后的庆功宴，我恭喜这老哥，可陆战却是一脸臭屁。
“诶呀，这算啥，才开始呢！”
“这么厉害啊！”
“那当然了，我的目标可不只是冰城，是全国……不过小婉妹子，我最该感谢的，还是你跟周林……”
“啊？这话从何说起啊？”
“诶呀，小婉妹子你们就别装了，我陆战也不是傻瓜，能不知道你们帮我吗？我可是又欠了你们大大的人情，大恩不言谢，都在哥心里！”
“哈哈，行！你都说了，我是你亲妹，周林是你亲弟，那一家人还说什么两家话！”
“嘿嘿，嗯，一家人！咱们仨是一家人……”
陆战笑的像个大孩子，又像从看守所出来那天，把我跟周林一起熊抱。
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挣脱开。
“诶呀，一会儿勒死了！诶对了陆战，你啥时候认识港岛大明星了？能把他们请来，不一般啊！”
说到这，陆战憋不住乐。
“哪是我厉害啊！要说我这人情欠的，还是真是很难还呢！”他说着眼睛瞄向我身边的周林。
我转头看看周林，他也笑，我似乎明白了。
“是你？”
周林点点头“嗯，他俩是一个公司的，我跟他们老板的儿子，正好认识。打了声招呼……”
当红明星，还是港岛明星，说实话在我还有很多人看来，那都是神一样的存在。
在周林那却是轻描淡写的一句，那神奇的港岛，还有我男人在那地方所扮演的角色，可是让我越来越好奇了。
陆战也是竖起大拇指“周林兄弟，哥谁都不服，就佩服你！不过哥会努力的，咱们以后顶峰相见！”
“好！”
两男人击掌，我在一旁鼓掌。
我男人周林很厉害，比我想象中更厉害，他就像个宝藏，我永远也挖不到底的那种。
而陆战没有说大话，因为开业那天的明星效应，他公司的产品，不只火在冰城，在其他省份的销量也飙升很多倍。
山水公司一炮打响，一时间在冰城商界风头无二。
之前有合伙人撤股的事儿横在那，陆战想跟银行借款费劲，要不是周林暗中帮忙恐怕最后贷款都不会批。
但公司火了之前，情况就不一样了，银行那边发展优质客户，甚至主动找到陆战。
这老哥公司最近正缺钱，送上门的钱，他是不会拒绝的。
之后又跟银行贷了一大笔钱，砸重金请之前开业过来的两位明星做代言人。
这年头，港岛明星，特别是当红明星，在内地的影响力，那可是非常吓人的。
满大街都是他们的海报，而陆战在这时候请他俩做代言人，就等于满大街都在给他陆战打广告。
天王跟玉女是虽然是周林引荐，但之后的事儿，也是陆战真有魄力。
在别人，数着银行账户数字沾沾自喜的时候，这老哥在众人非议下，砸了天文数字，高价请明星代言。
很长一段时间，他还被同行笑话，说陆战脑子进水了，得卖多少瓶饮料能把钱赚回来。
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陆战只用了几个月，就让那些人闭嘴，很短的时间，就赚了别人几年甚至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那天晚上，陆战喝了不少，一直说他有今天，第一要感谢的就他周林兄弟。
周林一开始笑笑不语，可在我去洗手间的功夫，他却把陆战给拉走了。
等我回来时，这俩人都不见了，我还是问刘斌，刘斌说他俩一起走的。
这俩人消失差不多半个小时，我问了所有人，也没人知道他俩在哪。
最后，我跑到外面，无意间瞥见他们公司办公楼天台有亮光。
“这两个家伙，跑那么高干什么？”
虽然楼不算高，也就四层，可今晚风大，这俩又都没少喝，我总担心会出事儿，之后就侧面楼梯上了天台。
我上去的时候，老远看到周林的手，搭着陆战的肩膀。
陆战也一直在点头，莫名的我感觉那气氛有些凝重。
我喊了一声“周林，陆战……”
听到我的声音，这俩赶紧收敛情绪。
陆战的脸上挤出一抹爽朗的笑容，但我总觉得那爽朗的笑容，似乎在掩饰什么。
周林也是一样，他走过来，一把将我抱住。
“小婉，我就跟陆哥，聊点生意上事！”
“生意上的事，怎么跑这聊，风这么大……”
“没事，已经聊好了！”
“都聊什么了？我也听听！”
见我一直刨根问底，身后的陆战突然笑了“诶呀小婉妹子，咋那么不懂事儿呢！老爷们儿的事儿……啧啧啧……”
“你这……”
我正要说话，周林突然回头看看陆战“陆哥，别忘了我今晚说的话！”
陆战神情又陡然严肃几分“嗯！忘不了！”
关于他俩消失的半小时，后来我问过周林，也问过陆战，但结果都一样。
也是过了很久，我才知道，那晚他俩究竟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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