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这回这个小媳妇儿看着还挺不错的。”
李梨连饭都顾不上吃了，立马兴致勃勃的跟老爷们儿开始八卦。
“我跟嫂子，二姐都看见了！小媳妇儿个头儿不高，长的挺秀气的，一嘴四川话。”
“又是四川来的？”
杨大海心道，这个年代，天府之国好似发展的不咋好啊！
这大闺女小媳妇儿的流失严重！
“嗯呐，跟钱力的媳妇儿一样，说话咱们都不大听的懂。”
不过听不懂也不耽误她们了解内情，因为媒人突突突的跟机关枪似的，把人小媳妇儿扒了个底儿掉。
“说是她先前嫁到了河北沧州的一个村里，不过那家男人管人太狠，一分钱都不让她摸着，还喝酒打人。”
“沧州？”杨大海开个玩笑，“林冲发配的地方，她一个小媳妇儿也敢去？”
“哎，都是为了口饭吃么！”
李梨明显很同情这个小媳妇儿，“她挨打挨的实在受不了了，就跑出来了。”
然后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东北，又被介绍给二领。
两人都是二婚，都没孩子，算是良配。
“盼着二领这回懂点事儿，好好跟人家过日子。”
“我看没啥问题，这小媳妇儿懂事儿。”
不能跟上个搅家精似的，闹的家宅不安，连村里都跟着鸡飞狗跳。
两口子说到二领，杨大海的思绪不禁又飘到了大兴身上。
这回过年，大兴还是不打算下山。
“哎，大兴娘跟我诉了好几次苦了，说想大兴，梦里都盼着大兴回来看看他们老两口子。”
李梨看胖儿子已经把奶粉喝光了，奶瓶扔到一边儿，挥舞着俩手玩影子，就笑着把他抱起来拍嗝。
“大兴自己不乐意回来，找你有啥用？”
杨大海轻嗤一声。
他不是很喜欢拎不清的大兴爹娘两口子。
人心不是一天凉的，大兴拥护啥不下山，她们心里门清儿。
“哎，我也是这么说呢！咱又不是黑心的地主老财，还能绑着大兴不让下山啊！”
当时李梨这句话一出口，大兴娘立马造个大红脸。
她是有借李梨和杨大海的手逼儿子下山的意思，可直接被人家点破了，她就有些不好意思。
等到了家，越想越不对劲儿，生怕儿子的工作再因为她黄了，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大兴每个月的工资可比林场正式工还多！
大兴娘忐忑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给李梨端了一大海碗的炸糕来。
炸糕到现在还没吃完呢，每顿饭熥熥，口感倒是比刚炸出来还好。
“现在山上的梅花鹿越来越多，大兴一个人确实有些忙不过来。”
杨大海用痒痒挠轻轻敲打着膝盖，心里透露盘算着各个山头的业务。
狍子山有黄洪军两口子经管着，俩人有商有量的，日子过挺好。
但大兴天天搁山上也没个人唠嗑儿，杨大海都怕他语言退化了！
杨大海没少张罗给大兴说媳妇儿，奈何都被拒绝了。
哎，男人被女人伤了心还好缓过来，但被至亲背叛，那滋味儿真是有口难言啊！
忽然！
杨大海脑海灵光一闪！
“要不让五姥爷和五姥姥也上山给咱养狍子呗！”
这样既让老两口子有个生计，也能给大兴做个伴儿，两全其美！
李梨一听老爷们儿的主意也乐了，“挺好！就是不知道五姥爷和五姥姥还能干活儿不？”
“嗐，能有啥活儿啊，规整鹿圈，配饲料都有大兴呢，他俩就打个下手。”
杨大海越想越觉的自己的主意好。
五姥爷老两口拥护啥要自杀啊，除了儿女死光，精神支柱塌了之外，怎么给自己刨食饱肚子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而且他俩还有一群孙男娣女，但凡能有尊严的活下去，谁乐意死啊！
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
打定主意，杨大海准备明天就去医院跟老两口商量一下。
不过，杨大海去医院前，先开车绕路去了趟于立春的婆家新安屯。
新安屯挺小，整个屯子就一条大路，路面上又是雪又是泥，还有乱七八糟的车辙印。
杨大海把车停在一家食杂店门口，下车进去打听于立春婆家在哪儿嘎达。
“老板，来盒东风，再来两盒葡萄吧！”
老板一边拿烟一边儿打量杨大海，“看着面生，来走亲戚的？”
杨大海接过烟，撕开东风，拿出两根，一根递给老板。
老板笑呵呵的接过烟，也不抽，夹到了右耳朵上。
“啪！”
杨大海拿出黄金Zippo打火机点上烟，“老板，打听一下，于立春家住哪儿啊？”
“于立春，大春儿？”老板脸色突然变的古怪起来，“你，不知道她死了啊？”
杨大海咧嘴笑了笑，“知道啊！”
“啊？”老板愣了一下，“那你还找她干啥？”
“我找她闺女儿子。”
“啊，那俩孩子，你是大春儿家亲戚？哎，啧，俩孩子搁刘老三家呢！”
老板把身子探过脏兮兮的柜台，压低了声音道：“出了我家门往西走，第二个路口左拐，最头儿的那家就是刘老三家。”
“那什么，我可啥也没说啊，你就是来买个烟。”
老板直起身子，轻咳两声。
杨大海一看老板这意思，话里有话啊！
“得，那我先走了！”
杨大海把打火机揣进裤兜里，出门开车就走。
老板伸长脖子从门里往外看，一直到车拐个弯才自言自语：“大春儿娘家啥亲戚啊？看着这么有钱呢！”
“你伸着个脖子卖啥呆儿呢！”
老板脖颈子被媳妇儿抽了一大脖溜子，立马缩了回去。
“哎呦媳妇儿，你没看见，刚才大春儿家亲戚来买烟，你猜用啥点的火？”
“能用啥点火？洋火，打火机？”
“是打火机，哎，不！不是咱家卖的这种塑料的打火机，人家那打火机老好看了！是金子做的！”
“啥玩意儿？金子做的？你一天天毛楞三光的，打火机还有用金子做的？”
老板娘非常不相信，觉的自家老爷们儿在瞎白话。
她踢老板一脚，“一边儿坐着去，别搁这儿当害！”
“嘁！爱信不信！他还开小汽车呢！”
老板回屋穿上棉袄，戴上棉帽子就往外走。
“你又往哪儿蹽？”
“我去看热闹去！嘿嘿，刘老三两口子天天折腾孩子，我就看不过眼！这回要有人能治治他们，我心里这口窝囊气就出了！”
老板嘿嘿坏笑着往外走，老板娘也不拦他了。
“去吧！看完了回来跟我好好学学舌。”
要不是家里的食杂店不能没人，她真想跟着一块儿去看看！
这两口子说话的功夫，杨大海已经找到了刘老三家。
刘老三家看上去破破糟糟的，两个小孩儿守着一个大铝盆正吭哧吭哧的洗衣服。
俩孩子身上穿着看不出颜色的破棉袄，脸蛋子冻的通红，俩手更是像胡萝卜一样粗。
杨大海刚熄火，就见屋里出来一个尖脑袋，大小眼儿的年轻男人，直接把一团裹在一起的破布扔俩孩子面前。
“赶紧把你小弟的尿戒子洗干净儿的，都快接不上用了！”
杨大海此刻都有点儿恨自己开了千里眼了。
尼玛，那一团尿戒子抖搂开，里面都是黄黄的稀屎！
我草！
太恶心了！
这脏东西还不扔了，还他娘的洗什么洗啊！
当然，如果你要说这年代的人都会过日子，谁家尿布不是洗了用，用了洗，那咱也不抬杠。
可这大冬天的，好赖得搁屋里用热水洗吧？
让俩孩子在冻出冰碴儿的凉水里洗尿戒子，这就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杨大海深吸一口气，跳下车，然后咣当一声把车门子关上。
他关车门的声音太大，以至于悄咪咪装作路过的老板吓的一哆嗦。
老天爷，这车多贵啊，也不怕这么大劲儿关车门磕掉了车漆！
“谁啊？”
刘老三也听到了声音，又推门出来。
“我，杨大海，你大嫂子娘家亲戚！”
杨大海黑沉着脸，全身杀气腾腾。
“啊，啊，是你啊......”
刘老三脸上先是浮起一抹笑，然后还没笑开呢，脸上的表情就龟裂了。
“你咋来了？”
“我咋来了？我不来能知道你们家洗尿戒子用冰水洗？”
杨大海冷笑一声。
“这我家的事儿。”刘老三梗梗着脖子犟嘴，“用，用你管？”
俩人呛呛的功夫，屋里又出来俩老婆儿，一个是刘老三他娘，一个听话音是他丈母娘。
这俩老娘们儿嗓门跟大喇叭广播似的，不一会儿就把四周的邻居都招来了。
食杂店老板挨个给他们前情提要。
杨大海这趟来本来是想带刘光荣和刘倩倩俩人去医院看看五姥爷和五姥姥，也好给老两口提一口活下去的气。
他是真没想到刘家人能这么虐待孩子。
比较东北人爱孩子那是全国出了名的，别人家的孩子都稀罕的不行，更何况是没爹没妈的亲侄子侄女啊！
“你们也配当个人！”
杨大海气愤的骂一句，把俩愣呆呆的小孩儿从盆边儿拽起来，然后一脚把盆踢飞了。
“去你妈的尿戒子吧！一群不够揍的玩意儿！”
这俩小孩儿还记得杨大海。
当时姥爷说让他们管杨大海叫表姐夫来着。
“姐夫，你咋来了呢？是我姥爷姥姥让你来接我们滴不？”
小姑娘仰着头，俩大眼睛里满是希望，看的杨大海一颗心又酸又疼。
“嗯呐，我接你们去看姥姥姥爷。”
杨大海柔声说着，然后解下围脖给她围上。
他牵着俩孩子往车那儿走，结果刘老三他娘嗷的一声蹿出来，直接把路拦了。
“你谁啊！你说带我们家孩子走就走啊！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来我们家抢孩子？我看你就是人贩子！”
刘老三他娘瞬间被自己的推论惊艳到了，一拍大腿，连忙冲着周围的乡亲们高喊：
“赶快抓人贩子啊！抢孩子了！”
草！
这一家子混账，真他娘的欠揍啊！
尼玛削他一顿就老实了。
不过杨大海不打女人，他先是在人群里撒摸一圈儿，正好看见食杂店老板。
杨大海朝他招招手，“你过来一下。”
食杂店老板左右看看，然后不确定的用手指自己的脸，“喊我？”
“对，喊你！”
“干啥啊？”
老板蹭蹭蹭跑进院子，眼里没有对惹上事儿的担心，全是能参与这场热闹的激动和热切。
“你给这俩孩子先弄到一边儿去，我怕一会儿溅他们身上血。”
“......保证完成任务！”
老板一手拉一个，来去如风，直接给俩孩子整外围观战去了。
嘎巴~嘎巴~
杨大海阴恻恻的回头看刘老三。
刘老三感受到直白的杀气，慌的往后退一步，“你要干啥？你，你还敢在我们屯子打人？”
“我不打人。”
刘老三松了口气，不打人就好......
“但我打人形畜生！”
杨大海一撇子过去，直接给刘老三墩地上了。
刘老三的俩娘跟过年杀的猪一样嗷嗷乱嚎，上来就要抱杨大海的腰。
“尼玛，还敢跟老子耍流氓？”
杨大海灵巧的一转身，这俩人扑了个空，踉踉跄跄朝前奔，然后左脚绊右脚，全都摔刘老三身上了。
刘老三当了个垫背的沙包，一生气，直接把老娘和丈母娘推一边儿去了。
“外人跑咱屯子来杀人啦！乡亲们，赶紧上啊！”
刘老三红了眼，冲着围观的乡亲们乱吼。
农村人都抱团，尤其是这个时候，动不动就打架，讲究的就是团战。
要是让一个外村人把自己村人给打了，那说起来，村里乡亲们都跟着丢脸。
刘老三喊半天，终于有人磨磨蹭蹭的走上来劝架。
“哎，都是亲戚，有话好好说，有理坐下来讲嘛！”
这人还挺文明。
“是啊，是啊，虽说刘老三不地道，打一下意思意思就得了。”
“就当给咱们一个面子！”
“......”
“刘老三，你瞅瞅你这几把人缘，咋混的呢？”
杨大海杀人诛心，刘老三直接被刺激的俩眼珠子通红。
“草你妈的，老子跟你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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