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瀚子的新书血泪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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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年关难度 母女俩医院沥血温情犹存 未名人异地汇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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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年关难度 母女俩医院沥血

温情犹存 未名人异地汇款

顾家大院缫丝厂红派团团长何珠听说叶亚芬被逮捕了,他与几个手下的队员商量着要抄叶亚芬的家。

这位何珠是何许人啊?他是何玑的弟弟,县一中革委会主任国文革的亲娘舅。当年游手好闲,是他在县政府办公室当主任的姐姐何玑把他安排到缫丝厂做保卫工作的,文化学习活动以来,他成了缫丝厂真正说一不二的人了。

他提出抄叶亚芬的家后,其中一个瘦猴子队员说:“她家有啥抄的,女光棍一条!再说,叶亚芬跟你们家可是儿女亲家啊!”

何珠瞪圆了两只三角眼,厉声说:“谁跟他是儿女亲家?胡说八道,爹亲娘亲不如阶级感情亲。”

瘦猴子队员不服的说:“你外甥女儿国妍妍是吕明修的媳妇,吕明修是叶亚芬的外甥,你说你们是不是儿女亲家?别以为我不知道。”

另一个胖队员说:“那咱们还抄不抄叶亚芬的家呀?”

何珠果断的说:“当然要抄了,我他妈何珠六亲不认!我亲爹要是反革命,我也把它从棺材里拉出来批审。”

胖队员说:“听说叶亚芬养了两头肥猪啊,还有十几只小鸡,这是搞走资本主义那一套吗!怎么能说没有什么可抄的呢?”

瘦猴子队员说:“那猪和鸡不都是叶亚芬家的,主要是吴琪家的。”

“不管是谁家的,吴琪家的也得抄,要坚决割掉叶亚芬和吴琪这资产阶级尾巴!”何珠果断挥一下手说“走,马上就行动!”

何珠带着六七个人,每个人都拿着棍棒,如临大敌一样,来到顾家学堂——叶亚芬和吴琪的家。

一个红派队员上前敲着门,大声的喊叫着:“有人吗?开门!快开门!我们是缫丝厂红总的。”

吴琪吃过中午饭就领着白雪吟、白雪峰到看守所去看叶亚芬了,明天叶亚芬就要送监狱去劳动改造了,家里留下了白雪莲一个人看家。

白雪莲战战兢兢的开了院门。

何珠领着六七个人如狼似虎的冲了进来,在叶亚芬家翻了一阵子后,也没发现什么东西。有几个队员把后院的一头猪,十几只鸡连同挂在叶亚芬北面屋用盐水淹着的杀了的那头猪的肉全部弄走了。

白雪莲吓得站在院中的老槐树下,眼睁睁看着那几个人抓鸡,赶猪,特别是那些猪肉默久携恨 批斗会上诬良善李挚夜访 实验室里遇奸情,一块也没给留下啊!她们全家人还一口肉都没舍得吃啊,白雪莲只是在哭泣,她一个小女孩子,又有什么办法能阻止这七八个彪形大汉呢!可是,她想到妈妈和叶阿姨辛辛苦苦养的鸡和猪,特别是那些猪肉,她不想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全都拿走了,她看得出何珠是管事的,就大着胆子走上前去央求何珠说:“叔叔,给我们留一点猪肉吧。”

何珠白了一眼白雪莲,见着小女孩长得很漂亮,就说:“你跟我走吧,我把这猪肉都给你留下。”

白雪莲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何珠在白雪莲的小脸蛋上扭了一下,几个人抬着肉和鸡,赶着猪,骂骂咧咧的走了。

这一次抄家,弄得吴奇家一贫如洗,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今天是腊月二十八了,后天就是年三十,这是炎黄子孙最盛大的节日。无论怎么活动,无论怎么扫“四旧”,一个民族历经几千年来所形成的并为整个民族所接受的传统文化是永远都不可能泯灭的;外界的压力越巨大,这种积淀下来的浸着民族的鲜血和精神和美好愿望的文化遗留反而会越发显得强而有力,坚不可摧。

一九六八年的情况,在城市居民中恐怕要有半数以上家庭存在严重的问题,这种估计绝不为过:首先是领导群体,主要领导基本都成了被批审的对象,而且这部分人绝大多数历来都是忠心耿耿地执行上级党政的政策和路线的人,不知怎么就成了革命的绊脚石而被批审了;另一个群体是知识分子,知识越多越反动;还有因家庭成分而遭受不公正待遇的这是第三个群体;第四个就是所谓历史遗留的问题。以上四个群体又不仅仅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一人有了所谓的问题,他周边七姑八姨、兄弟姐妹,甚至朋友、同学等等都要受到牵连和影响,说这些人在水深火热之中煎熬度日绝不为过。就说原蓉阳县委书记、县长吕向阳吧,这一年下来共被批审四百多次,有时一天就被批审三次。真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啊。但年还是要过的,春节在人们的内心中的情结依然很浓烈的,人们仿佛是想借这盛大的传统节日来驱除秽气、带来吉祥如意。

吴琪是这个群体中比较悲惨的一个成员了,白森被捕入狱后,吴琪这一家人就掉进了生活的枯井:靠单位那一点微薄的工资吗?缫丝厂从白森被抓走那一天开始,何珠就把吴琪清除了,吴琪她已经没有工资了;依靠民政部门吗?政府都无人办公了,几乎是不存在了,哪里还有什么民政,再说谁肯救助一个反革命家属呢!能够两肋插刀的朋友叶亚芬又被捕入狱了;讨饭维持活命吗?不行,会说这是丑化社会主义,单只是说一说也就无所谓了,会因此把你抓起来批审的;做点小生意维持活着吗?那可是狗胆包天了,是走资本主义道路、偷机倒把,要判刑入狱的……原本想杀了一头猪,偷着卖点钱,连孩子们都可以吃上肉,又全都被何珠领着红派队员给抄走了。孤独虚弱的吴琪,面临着人生的绝境。家里从正当的吃“皇粮”到没有任何经济来源了,靠自己种点菜、采点山药材偷着卖点钱领口粮,民政革委已经严令不准再种自由地,这是搞资本主义,屋后的地也不敢再种了。生产队收完了庄稼,她领着孩子偷偷捡点粮。打毛衣是不成了,因为谁都怕跟这样的家庭有任何关联。眼下已是腊月二十八了,原本想杀了一头猪,和叶亚芬一起过个好年,可是,叶亚芬被关进了监狱,家里的猪鸡等被何珠洗劫一空。吴琪流下泪来:养了一年的猪,亚芬连一口肉都没吃着就被抓走了。本想给孩子们做顿肉吃,雪吟说等等叶阿姨的消息,也就没有做成,孩子们也是一口肉没吃着。吴琪牙咬得咯咯响:为什么会是这样啊?为什么就不让我这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安生啊?这年可怎么过?手里一分钱也没有,可这个年又必须得过呀,老驴老马还有个年节吗!身边还有三孩子呀!吴琪暗想,我必须安排好这个年,这样才能减轻孩子们对白森和叶亚芬的思念之苦啊。可是怎么安排好这个年呐?靠什么安排好这个年呐?

吴琪早晨起来收拾好东西,安排完早饭——野菜玉米面糊糊粥。她到女儿的房间:雪莲还熟睡着,白雪吟呆坐在那里想着什么心事。

吴琪说:“雪吟,早饭我准备好了,你一会儿领着妹妹和弟弟吃吧,我去街里领些过年的东西”(那年头,物质很匮乏,一切都凭票购买,比如有布票、粮票、油票、糖票、香皂票、火柴票……所以人们把买什么常说成领什么)。

“好,好!”白雪吟思想也很沉重,可她不想让妈妈吴琪知道,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应允着。

吴琪眼里含着泪,提个小篮子走出了家门。

白雪吟看着妈妈吴琪那瘦弱的背影,暗自流下了泪水。她在想:妈妈哪里有钱去领东西呢?缫丝厂已经把她开除了,就是不开除,厂里也有一年多一分钱不开了,在这个地方她又找谁去借钱呢?自己今年过年已经十七岁了,应该替妈妈承担些困难,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找李挚老师借钱,本来因为和李老师这事已经弄得叶阿姨坐了牢,再说有天大的困难也要自己挺过去。白雪吟一大早起来,坐在那里也正为春节事发愁,我自己好说,还有可怜的妈妈和弟弟妹妹呀!

白雪吟终于想出了办法,以前听在医院工作的同学的母亲讲,一家儿子为了给妈妈看病靠卖血给妈妈买药;我是女孩,女孩的血他们医院买不买呢?这里医院也可以卖血吧?想到这,她似乎看到了一线光明,叫弟弟妹妹吃了早饭,收拾好后她走出了家门。

白雪吟到了医院,打听了几个人才找到采血科。一位肥胖的有四十多岁的女大夫告诉她说今天不行了,血库存不了那么多血,而且每天八时至九时半登记完了就采血,现在已经快十时了,再说你还是没成年的孩子。白雪吟听口气是这位胖医生说了算数,谎说自己已经二十岁了,她再三哀求,说爸爸妈妈有病,还有弟弟妹妹,一家五口人连饭都吃不上了,更没法过这个春节,这才想到来卖血的,要不然眼睁睁地就得看着一家人挨饿了。

白雪吟的哭诉,使旁边一位年轻的女医生心软了,她看着胖医生点点头。

胖医生也被白雪吟的困苦家境和诚心感动了,对那位年轻的女医生说:“小彭,那你把她领到采血室,就给她采血吧!”

那被称为小彭的医生问白雪吟:“你想采多少?”

白雪吟说:“我头一次来,也不知道应该采多少,也不知道能给我多少钱啊!”

小彭医生说:“采血按cc单位计算钱,每一cc单位六分钱,100cc就是6块钱。”

白雪吟心里核计一下各项费用,给妈妈买套新衣服,春节每口人可以凭票买半斤肉,共2斤肉、米、面,还要给弟弟妹妹做新衣服……说:“我采2000cc吧。”

胖医生惊得倒抽一口冷气:“你不要命了,刚才一位采了600cc,现在还在采血室头晕动不得呢?你就采400cc吧。”

白雪吟一算400cc才二十四元钱,实在不够安排,就说:“要不也抽600cc吧,我身体好,又是头一次,请大夫帮帮我的忙吧。”

小彭医生说:“也好,那就600cc吧,跟我来吧。”

白雪吟来到采血室,见有六张床铺,里边有一张床铺上还有人睡觉。

小彭医生安排白雪吟躺在靠门口的一张床上,让白雪吟亮出左胳膊,小彭医生给白雪吟消了毒,扎针采血。白雪吟在想啊,这个家将来可怎么办呢?靠卖血来维持生活这可是饮鸩止渴呀!

白雪吟不敢看那鲜红的血一从自己的身体内流出来,紧闭着双眼。脑子里却在想着家里的生计,白雪吟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能维持这一家人的正常生活?

彭医生说:“你不要紧张,采够600cc我会叫你的。”

白雪吟点点头。

小彭医生又走到里边一张躺着一位妇女的床边问:“阿姨,现在感觉怎么样?”

“喝了你给我的糖水,现在好多了。”

小彭医生关切地说:“以后再想点别的生活出路吧,我刚才只采了你400cc,你就这样了,不行啊,会把身体搞垮的。你想想,你这样继续下去身体会垮了家里可怎么办啊!这半年你已经来了五次了吧?”

那位妇女点点头,没有言声。

小彭医生说:“给你,拿好票,这是600cc的票据,去财会室领钱吧。”

这位妇女就是吴琪,她在那艰难的岁月中靠着自己的血浆来养活三个孩子。在那种年月里,象吴琪这样的一个家庭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来维持生计啊!吴琪对小彭医生千恩万谢,小心翼翼地接过采血单据,整理一下头发和衣服,她走到采血室门旁,见还有人在抽血。她好奇的侧头看了一眼。她惊愕了,简直是惊呆了:这不是女儿雪吟吗!顿时,眼前一片漆黑,她下意识的顺手抓住床头,半晌才清醒过来;见女儿双眼紧闭,鲜红的血顺着导管流着,她的心也在流着血。怕女儿张开眼看见她,她踉跄着走出了房门,靠在走廊的墙上一动不动,拿着领款单据的手在颤抖着,心头阵阵扭痛,泪流不止……

吴琪到财务科领了三十六元钱,她原想是买十元钱的东西给白森和叶亚芬邮过去,啊,布票上的布都买了,给每个孩子做一件新衣服,余下的钱把四个月的供应粮领回来,再领二斤肉;现在她想:女儿卖血也是为了这个家,说不定这孩子要买什么,这钱可真的是浸着母女俩鲜血的钱啊,不能买重复了,春节后还要过日子呀!所以她决定给白森和叶亚芬各寄去十元钱,他自己过年随便买些必要的零用东西,另外先把粮本上四个月的供应粮、油等东西全领回来,余下要买的等雪吟回来看情况再安排吧。

吴琪提着小篮子步履蹒跚的走出医院大门,远远的望着县城南边的群山,那里就有她的同学顾掬贤的坟墓哇。她内心感到十分愧疚,感到有负同学顾掬贤得托付,不但没有让小雪吟过上温饱的生活 为了这个家呀,小雪吟还去医院卖血了。她两眼涌出热泪,心里暗暗的叨念着:“掬贤哪,掬贤哪,我辜负了你的重托啊!小雪吟跟着我吴琪受罪了!掬贤啊,我吴琪真的是无能为力了哇!我,我真的是山穷水尽了!”

白雪吟采完血后,彭大夫问她感觉怎么样。白雪吟站起来走了两步,说:“阿姨,没什么太大感觉,眼睛有点模糊不清。”

彭医生笑着说:“可别叫我阿姨呀,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你今年多大了?”

白雪吟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说:“我今年17周岁了。”

小彭医生说:“我今年22岁,咱们基本上也算是同龄人呐,你就叫我姐姐吧。”

彭医生给白雪吟开了采血证明单,说:“我说你二十岁吗,才十七岁,放心吧,我只采了300cc,给你开600cc,快到财务室领钱吧。”

白雪吟含着泪,她拉着这位彭医生的手激动地说:“谢谢了!彭医生姐姐。”

“我叫彭婕,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了,那你以后有什么困难你就来找我吧。”这位彭医生爽快的说。

白雪吟来到财务科找到出纳员。

那人抱怨的说:“怎么搞的,今天这么晚还有采血的?”

说着,那人从档案柜子里拿出一个本子,她翻开那本子,按单据填写好交给白雪吟,最后一栏是领款人签名。白雪吟接过那人手里的本子,在领款人签字栏内上边一格却清楚地写着“吴琪”两个字,她下意思的揉揉眼睛再仔细看看,正是“吴琪”两个字,再看采血量也是写着600cc,她又往前翻看,想查找一下,看看是不是还有妈妈在签字。那人不耐烦地说:“快签上你的名字,往前翻什么啊?”

白雪吟问:“阿姨,这叫吴琪的人经常来吗?”

那出纳说:“经常来,她是这老主雇了!”

白雪吟呆住了,她的脑海里一下子涌出家里饭桌上吃的食品、家里必须填买的东西、她和弟弟妹妹要交的学费书费、她和弟弟妹妹穿的衣服……,这些不都是妈妈卖血的钱换来的吗!我们是在喝着妈妈的鲜血啊!妈妈呀,你那骨瘦如柴的身上还能有多少血啊?想到这,她好象一下子身轻如鸿,忽忽悠悠的飘上那茫茫无际的天空,飘啊飘啊,越飘越高,越飘越远……忽而又重如铅石,被重重地抛在冰冷的水中……经过了好久……仿佛有人把她从冰冷的水里拉了出来,她慢慢的睁开眼睛。

那位叫彭婕的大夫站在她身边,抚摸着她的上颚说:“睁开眼睛了,睁开眼睛了,小妹妹呀,你是太紧张了!”

“怎么样?你感到头脑不是很清醒吗?”彭婕医生问。

白雪吟摇摇头,她从病床上爬起来,找笔找本子想签上自己的名字,可是她不见了那财物人员,正在发愣。

彭婕告诉她说:“我怕财务科难为你,跟你到了财务科,见你晕倒了,就把你弄到抢救室来了。”彭婕把八十元钱交给白雪吟。

白雪吟疑惑的望着彭婕问:“怎么是八十元哪?”

彭婕看着白雪吟,诚恳的说:“我正好刚开支,算是一点心意吧,你这小妹妹可不要推托呀!”

白雪吟从彭婕的眼神中看得出,这钱她是无法推辞的,她流着泪拉着彭婕的手:“彭大夫,姐姐,你一个月能开多少钱啊,我……”

彭婕笑着说:“你就放心的拿着吧,我一个月开四十六元钱,我爸一个月还能开——”她本想说爸爸还能开76元钱,可是,想到爸爸正在反省交代问题,已经有二年就只给18块的生活费了,所以话也就咽了回去。

白雪吟迈着沉重的脚步艰难的离开了医院。

蓉阳县人民医院在蓉阳县西街,青龙河把这个山区小县城一分为二,街区最北端青龙河东岸是县政府办公楼,西岸是县委办公楼;由县政府向南第二条东西马路叫九华路,九华桥东二百米路北就是县人民医院,沿县医院前这条马路向东过青龙河九华桥再向东可直通六里地外的顾家山,顾家山与七星河南的顾家大院隔河相望。由九华桥沿青龙河向南一千米左右是安仁桥,桥东、安仁路北五十米处就是蓉东人民小学。蓉东人民小学后边就是李挚的家。由蓉东人民小学东边南北路向南走到县城东南角,就可以看到六里外的顾家大院。这是白雪吟从人民医院回家最近的路。

自从第一中学沈默久贴出那大字报后,白雪吟就特别怕见到李挚老师,但又非常想见到李挚老师,就是这样一种矛盾心理。她依在人民医院大门东边水泥方柱站立了许久许久,最后决定沿青龙河向南走,一直到蓉阳县最南边她以往上学时每天都要过几趟的安仁桥。踏上青龙河最南边的这座古石桥,她依靠在桥头石头柱上,痴痴的望着由南向北流入县城内的清澈的河水。有多少次呀,李挚早早的在八角亭接她,经过这石桥到学校去上学,又有多少个黄昏,李挚老师从学校送她经过这道桥;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每天都在增长着知识,那段日子是那样令人感到有滋有味的幸福。这一切现在怎么就都漂走了呢?漂到哪里去了呢?她望着河水上漂浮的树叶,是什么动力使这一切不复存在了呢?白雪吟能想明白但却说不清楚。别说她才只有十七岁,就是那些饱经风霜和枪林弹雨的老革命也每天都晕晕忽忽的,好在上边有人说过理解的得执行,不理解的也得执行,其实大多数人根本得不到执行什么的权力和机会,都是在那里被动的受执行,就连白雪吟这样的小女孩也是在被执行的行列中。

白雪吟默默地看着河水向北流向九华桥,她走下安仁桥,沿着青龙河向北边的九华桥挪动着步子,那里是中心区,她要买些东西带回家里去。见远远的九华桥头石护栏的石柱旁依着一个人,左看右看,那是妈妈吴琪的消瘦的身影啊!人民医院那卖血领款的签名单又浮现在眼前,白雪吟加快了脚步。她走到九华桥东桥头,见妈妈脚下放着装满年货的篮子和几个装着米的小布袋。她轻轻的走到妈妈吴琪身边。

吴琪闭目养神,过往行人,谁都不看,什么也不看,她太疲倦了,他感到四肢无力。才四十岁的人,原来是那样健壮而充满活力,又是那么漂亮爽朗,如今却是萎靡不振、面色苍白,看上去简直就是一位饱经磨难、历尽艰辛而又无力自拔的老妇人了。

白雪吟站在吴琪面前,不知怎么,她头脑中却浮现出从语文课本中看到的鲁迅《祝福》中那可怜的祥林嫂最后留在这个充满恨和爱、艰辛与快慰的人世上的形象,白雪吟禁不住流下泪来。她难以抑制自己的感情,当然此刻她也不由自主的想念那关在监狱中的爸爸和叶阿姨,如果有他们两个人在,妈妈的负担可就轻多了。她抽泣着,吴琪感觉到有人站在面前,张开那仿佛千斤重的眼皮,见是女儿白雪吟站在身边,她一把抱住女儿。

母女俩相拥抱在桥头,站在桥头失声痛哭——哭得天昏昏,哭得地沉沉……是控诉、是哀怨、是忿懑、是不平……或者什么都是,又或者什么都不是啊......

此刻,吴琪脑中出现的是那紧闭双眼躺在床上流着血的女儿;而白雪吟呢,耳边响着财务科那位财务人员的话:她可是这里的常客了,今年已经来过五次了。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不能再这么干啦,再这样下去会家败人亡的。

白雪吟想,从小是吃着妈妈的奶水长大的,现在还要喝着妈妈的血水生活,她跺着脚,使劲的抱住吴琪那瘦弱的肩膀,这样柔弱的肩膀怎么能承受这么繁重的负担,这么繁重的政治、经济压力啊!白雪吟泣不成声地说:

“妈妈,亲爱的妈妈,你不能再靠卖血供养你的儿女了!妈妈呀——再那样你的身体会垮下来的,妈妈可是我们三个孩子的主心骨,我们不能没有妈妈呀!”

吴琪知道白雪吟已经清楚了自己卖血维持这一家生活的情况了。她不想让白雪吟这么伤心,她抚摸着白雪吟那一头秀发说:“雪吟啊,妈妈也是实在没办法呀,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三个孩子饿死呀!放心吧,妈妈再不去医院了,万一妈妈真的病倒了就更苦了你们了。”

白雪吟依然在抽泣着。

“雪吟啊,你正是成长发育时期,可别再去那地方了,妈妈想别的办法养活你们。妈妈相信,天老爷饿不死瞎麻雀,我们一定要咬紧牙关坚持生活下去,等着你爸爸和叶亚芬阿姨回来,终究会有天清日晏那一天的。”吴琪担心着白雪吟,也在期盼着团圆的那一天。

白雪吟抬头望着吴琪清瘦的脸庞点点头,从内衣口袋里掏出卖血所得和彭婕给的共八十元钱交给吴琪。吴琪双手抓住白雪吟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上,母女俩泣不成声,泪水千行万行的流下来,流下来……

有许多过桥的人驻足观看这哭泣的母女二人。

正这时,人们看到从县委县政府方向有两队人沿河向这边走过来。开始时,人们还以为是哪个单位被批审人员游街呢!人们闪在两侧驻足观看。这伙人快到九华桥头了,人们才看清楚,原来是县里革命委员会及政府机关人员和各红派团队的人员。他们排着两列纵队,一声不响的走着,奇怪的是全都光着脚板。

人们惊奇的低声议论着。这两列纵队跨上九华桥,进入东街,一直向街外的顾家山走去,他们一声不响,个个表情凝重。不一会,听到这些人还唱起《东方红》的歌曲来。

这些人为什么要光着脚板呢?这是砂石路啊,该有多硌脚啊!难道是集体得了精神病?不可能啊。

有明白的人说:“咳,这是走忆苦路呢!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吗!我们不能过上幸福的生活而忘了过去的苦哇!”

吴琪暗想:大家都是靠着那点供应粮,谁家也吃不饱饭吗,已经够苦的了,还要走忆苦路;象我们娘们孩儿已经到了卖血苟且求生啦,难道还有比我们娘们孩儿更苦的日子吗?我们这样艰难度日,就是生活在幸福之中吗?好好的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现在确实支离破碎,无以为生啊。为什么不让我们安居乐业呢?为什么要这么瞎折腾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吴琪和白雪吟拿起东西躲开围看的人们。母女俩到商店又买了些不要票的东西,可以说算是满载而归了,但是,这母女二人的心情却始终是悲哀、苍凉而又沉重的,因为他们的心在滴着血呀!

吴琪、白雪吟一路走上七星河的安邦桥,来到八角亭。据说这八角亭是顾家先祖于清朝乾隆年间建造的,亭内镌刻着顾家大院创建人的明志文。八角亭正面有幅对联即可透视出顾氏家族创业人的心迹:上联是,忠厚慈爱大义可避祸消灾承祖德;下联是,种桑养蚕缫丝能暖衣饱腹育儿孙。吴琪看着这副对联儿,暗想:按这副对联儿做了,能保住平安幸福的生活吗?显然是不能啊!看起来任何祖训,在这文化学习活动中,都不足为训呐。

雪莲和雪峰早就站在远处等候了,叫着高兴地跑过来。白雪莲手里拿着一张汇票,一边跑一边高兴得喊着:

“妈妈,你快看看吧,邮局给咱家汇来的钱,咱家有钱领粮食了!”

吴琪心想,哪有谁汇钱,自从老妈妈去世后,哥哥一家人去了新疆,这里哪还有亲人呢?有谁会给这样的家庭汇钱?随手接过来塞进口袋里。

一家四口进了院子,吴琪和白雪吟放下存了几个月才领回的米和面等东西,雪莲、雪峰乐甸甸的往屋里搬。吴琪这才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汇款单来,真的是一张汇票,上面写着人民币壹佰元整。会不会是邮局送错了呢?她见收款人清楚的写着吴琪,收款人地址是本省蓉阳县顾家大院原缫丝厂会计吴琪收。也没有错呀,是哪位寄的呢?汇款人栏写着:贵池县化肥厂办事处。汇款人姓名栏写着魏明。

吴琪怎么也想不起有魏明这个人,而且,在贵池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认识的人。她把白雪吟叫到身边,吴琪问:“雪吟,魏明这个人你认识吗?”

白雪吟接过汇票,反反复复、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自己也不认识,同学中也没有叫魏明的人。这可是怎么回事呢?她忽然叫道:“妈妈,这魏明就是‘未名’啊,这一定是熟悉我们家庭情况的人寄的,他不肯留下真实姓名。”

吴琪想了想,白雪吟说得有道理,但她更多的想到的是尽管表面看人们都是冷冰冰的,然而人的善良本性并没有完全被泯灭,仁爱之心依然还存在着。只不过是遭受了严重的打击和摧残,她相信一定会有春风吹又生的那一天,也一定会有天下大蔽寒士尽欢颜的那一天。

“是熟人,也是人间不灭的温情啊,但这钱咱们不能花呀,这钱咱们不能花呀!”吴琪两眼含着泪。

白雪吟把汇票又交给吴琪:“这个人能是谁呢?能够了解我们,这样支助我们的人屈指可属哇!妈妈,这笔钱确实是雪中送炭呐!”

吴琪默默的注视着汇款单上“魏明”这两个字说:“会不会是李挚老师呀?李挚老师对咱们家的情况了如指掌,他又不便于公开出面。另外,能够想到用‘魏明’这样一个名字汇款,显而易见是一个有些文化知识的人。”

白雪吟初步判断这是李挚老师所为。

吴琪从内衣兜里掏出白雪吟交给她的卖血所得的钱,她忽然觉得这钱好像挺多的,当时白雪吟交给她时由于情感太激动也没数是多少。吴琪认真地数了数,是八十元钱。她抬头慎怒的看着白雪吟,但两眼却流下泪来,把白雪吟拉到一边,回头看了一眼白雪莲、白雪峰,压低声音问:

“你这孩子,不要命了,多少血呀?怎么这么多钱呐?”

白雪吟深知吴琪内心的痛苦、无奈和担心,忙解释说:“妈妈,你别担心,我实际只抽300cc血,是那位好心的彭大夫姐姐按600cc计算的,另外她又把个人的工资钱给了我,我推脱不掉,也就只好收下了,以后有机会咱们再报答人家吧!”

吴琪叹息着说:“咳,人心未泯啊!人心未泯呐!”又叮嘱白雪吟“人在难处拉一把啊,我们是在难处啊!要牢牢的记上这欠债和人情,我们一定要偿还人家,要加倍偿还人家啊!”

白雪吟点点头:“妈妈,我知道,这份情咱们是要还给人家的。”

雪莲、雪峰两个把买来的东西收拾好了,来到吴琪和白雪吟身边。

白雪峰用期待的眼光看着吴琪说:“妈妈,做饭吧,几个月没吃到米饭了,先做一碗饭也行啊,咱们大家分着一个人吃一口吧,那饭多香啊!”想到何珠那些人来抄家抄走了猪肉和猪鸡,担心的说“妈妈,把买来的肉也做上吃了吧,要不他们又给抄走了。咱白杀那猪了,一点肉都没有吃到,我可想吃一口肉了!”

吴琪痛心的抚摸着白雪峰的头说:“跟你二姐先进屋去,一会儿妈妈就给你们做饭,肉哪,妈妈也做了,咱们全家都好好吃一顿饱饭吧!”

吴琪咬着牙,让泪落在了心里,现在不是吃好啊,而是吃顿饱饭就成了我这一家人最大的奢望和奢求了。

白雪莲、白雪峰两人进屋去了。

吴琪拉着白雪吟到院内那株老槐树下,坐在树下小木板凳子上,吴琪说:“雪吟,一会儿吃完饭你到街里把汇票这一百元钱取出来直接还给李挚老师,另外到邮局给你爸爸和你叶阿姨各寄去十元钱,邮东西吧,检查得挺严的,也不知邮什么好,就寄点儿钱去吧。你爸爸和你叶阿姨接到钱就知道咱们生活还过得去,免得他们惦记咱们哪!他们在那里不用说也是很艰难的呀!”

白雪吟点点头。

吴琪把汇票和二十一元钱交给白雪吟:“别忘了带户口本,取钱需要户口本。多那一元钱是邮费。”又从兜里掏出五角钱和购糖票交给白雪吟“这五毛钱你就用糖票买半斤糖块吧,年三十晚上你和弟弟妹妹吃。”

“妈妈,那我现在就去吧,赶上他们下班儿前就把钱寄走了,让我爸爸和雅芬阿姨早一点儿收到钱。回来再吃饭!”白雪吟也想早点知道到底是谁汇的钱,也想早点把自己想说的话写在给爸爸和叶阿姨汇钱的汇票留言处,要谢的话白雪吟都想好了:爸爸,叶姨,我们生活很好的,盼你们早日归来!

“那你就和雪峰一块去吧。”吴琪向着东厢住房喊:“雪峰,你出来一下!”

白雪峰从屋里出来了,站在吴琪面前。

吴琪又从兜里掏出一元钱和半斤粮票交给白雪吟:“和弟弟买几个馒头吃吧!”对白雪峰说“和你大姐去街里办点事。”

白雪峰高兴的说:“好啊,还有馒头吃,办啥事呀?还奖励馒头吃。”

“让你大姐路上告诉你,快去吧,快去快回。”吴琪说。

吴琪边烧饭边想:人与人的关系原本是和睦亲善的,中国有句古话——和为贵。是那些达官显贵们搞起这个那个的活动,使得人们之间勾心斗角、互相猜忌。是这些达官显贵们为了他们的个人目的而利用各种方式在挑动百姓之间的矛盾,才造成社会的动荡不安啊!人民为什么不能安居乐业呢?……

一个小时后,吴琪烧好了饭菜,在炖的捡来的白菜叶子中还加了有半斤肉,香喷喷的。她见白雪莲直流口水。吴琪说:“一会儿你大姐和你弟弟就回来了,回来咱们一块吃。”

白雪莲眼看着那一盆饭和半盆菜实在难以自抑,几个月没有吃到粮食了,她忍不住了,只好离开屋子:“妈妈,我去迎一下我大姐和弟弟。”

过了十几分钟,白雪吟、白雪莲、白雪峰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吴琪知道孩子都饿了,这顿米饭、白菜叶子半斤肉对这个家庭来说就是最丰盛的大餐了,也就是过年了!

吴琪把一小盆菜端到桌子上,又给每个孩子都盛了满满的一碗饭,自己也盛了一碗,她爱抚的看着孩子们说:“快吃吧,几个月没吃到米了!”

白雪吟端起饭碗,说:“妈妈,那汇票我取出来了。”

吴琪看着雪莲、雪峰狼吞虎咽的吃着,对白雪吟说:“你也快吃饭吧,吃完饭再跟妈妈说是怎么一回事。”

白雪峰嘴里满是饭菜,边嚼着边说:“真好吃,这饭真好吃,泡上菜汤可香了!”

吴琪默默的看着孩子们,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看着孩子们吃得高兴,是幸福吗?几个月了,孩子们才吃上这么一顿饱饭啊,这能算是幸福吗?是愧疚吗?吴琪暗下决心,不能再让孩子们挨饿了,一定要让孩子们吃上饱饭。吴琪暗自摇摇头啊,吃上饱饭,谈何容易呀!仅仅就是吃上饱饭,也很难做到哇!

白雪吟给吴琪夹了一大箸菜放到吴琪饭碗里:“妈妈,你快吃饭吧,想什么呢?你不是常说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吗,我们家会好起来的!我们也一定会吃上饱饭的!”

白雪莲、白雪峰都放下饭碗望着吴琪,两个孩子的心里也有说不出的苦楚和期盼呐。

“好吧,吃饭,快吃吧!我们以后一定要每顿都能吃上饱饭。”吴琪端起饭碗。

吃完饭,吴琪吩咐白雪莲、白雪峰收拾碗筷,她把白雪吟叫进自己的卧室。

白雪吟告诉吴琪:“钱不是李挚老师汇的,李挚老师的爸爸正在住院,哮喘病犯得很严重!他们家也很困难,李老师的爸爸几个月也就只给生活费。”白雪吟又从衣兜掏出吴琪给的一元五毛钱和半斤粮票糖票“妈妈,我没买吃的,省着点钱吧!”

“这钱不是李挚老师汇的又能是谁汇的呢?是谁还能想着咱们娘们孩在艰难度日啊!”吴琪苦苦的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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