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敬提出几个合作意向。
第一，白糖项目。
他听闻张川柏能用蔗浆提炼出白糖，比普通蔗糖的价格高得多。
最关键的是，张川柏的白糖，连皇帝都夸过。
陈元敬家在蜀地，同样有甘蔗田，此前就有熬蔗糖。
“我想跟张郎君合作提炼白糖，借郎君的名头，在长安、洛阳出售。”陈元敬诚恳地说。
张川柏问：“你想跟我买白糖的提炼秘方？”
“非也！”陈元敬说，“若是只买秘方，怎么好借君的名头卖糖呢？我想的合作，是郎君以秘方入伙，卖糖之后分成。”
张川柏对做买卖的事虽然懂得不多，也知道陈元敬说的合作模式，有不少问题。
比如说，陈元敬若是不守信用的奸商，拿到他的秘方后，完全可以不给他分钱。
过后就说卖糖没挣到钱。
陈家远在蜀地，张川柏又能怎么办？
见张川柏沉吟不语，陈元敬说：“我可以先给前期的钱，卖糖之后，再按利润分成。”
就是“保底+分成”的合作模式。
陈元敬给出的保底价，让张川柏很意外。
陈元敬是什么意思？
直接来送钱？
“陈郎君可知道，你若是直接买秘方，差不多也是这个价？”张川柏说。
陈元敬微微一怔，笑道：“张郎君坦诚。哪有你这样，嫌买家报价高的？君放心，我不会吃亏的。”
陈家财大气粗！
因张川柏坦诚，陈元敬也直接说明白自己的想法。
想跟张川柏做朋友。
更想跟张川柏有利益关系。
“有高人提醒我，钱财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我家乡有灾情，我散粟万斛以济民。但是，我想这还不够。久仰张郎君种种事迹，我也沾一沾郎君的福运。”
其实，陈元敬想过给张川柏直接送钱，交这个朋友。
但是想到张川柏神仙郎君的名声，又觉得送钱太侮辱人。
反倒是合伙做生意，能有更深厚的交情。
张川柏看着英俊倜傥的陈元敬，脑海中又闪过一段段介绍……关于陈元敬未来儿子陈子昂的。
和卢照邻一样，陈子昂同样是另一时空的大唐名人。
陈子昂的一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更是广为人知。
但是陈子昂的命运，并不比卢照邻好到哪里去。
陈子昂家里很有钱，于是发动钞能力，明明超龄、家世也不合格，还是进了国子监读书。
在长安多年，陈子昂依旧默默无闻。
于是花一百万钱的天价买了一把胡琴再当众摔琴、散发自己文章，一日之间名扬长安。
后来再后来，陈子昂历经官场沉浮之后，带着朝廷官员的头衔，回到了家乡。
可是，当地县令段简看上了陈家的豪富，找个罪名把陈子昂关起来敲诈勒索。
第一波就勒索到二十万缗，也就是两亿文。
陈家简直富可敌国。
但段县令还不满足，依旧把陈子昂关着各种折磨，最后陈子昂死于监狱中。
张川柏皱眉，一个县令或许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和胃口，恐怕背后还有人。
说到底，还是陈家的万贯家财太吸引人。
当所有人都知道陈家是首富，陈家又没有足够强大的靠山，离灭门之祸就不远了。
陈元敬接着说：“无论是发明新农具，还是研究新肥，都需要不断的实验。我知道郎君有官府支持，但这种利国利民的事，我也想助郎君一臂之力。”
简单来说，就是张川柏名声太好了！
陈家想借张川柏的名声，给自己增加一层保护。
张川柏回过神，问：“提醒你的高人是谁？”
陈元敬没想到张川柏问这个问题，回答：“是一个乡间老僧。”
“世人都爱财，钱多怎么会不是好事呢？”张川柏又问。
陈元敬说：“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钱太多了，就花不完，其实就不属于我了，不如用来做善事，给陈家积累福运。”
想做善事！
想给张朗君捐资！
请一定要接受我的善意啊！
陈元敬目光灼灼地看着张川柏。
张川柏：“……”
为何世间的美男子，都要这样看着我。
真是的~~
让人不好意思嘛~~
“既然陈兄这么说，我可以将白糖的秘方卖给你。既然是合作，就还是先小人后君子，将契约写明白，各自的权利义务，都要写清楚。卖糖是卖糖，但你们若打着我的名头做其他事，我是不同意的。”
从脑海中闪过的记载看，陈元敬父子是可以信任的人。
更何况……陈家太豪了，不至于吞自己的秘方。
但是，尽信书不如无书。
张川柏不能完全凭借虚无缥缈的“记载”，就相信一个人。
现实是，他跟陈元敬只见过两面，就要谈白糖的买卖。
陈元敬高兴地说：“张贤弟说得是，在商言商，就应该这样。贤弟年纪轻轻，做买卖的道理，却比很多大人都懂得多啊！”
“做买卖的道理，和做人的道理，是一样的。”张川柏淡定微笑。
需要做孩子的时候，他是小孩子，比如在耶娘面前。
需要做大人的时候，他是大人。
他也是领俸禄的朝廷命官，需要小心谨慎。
做错事的时候，不能一句“小孩子不懂事”就推脱。
商议具体合作协议的时候，陈元敬又描述两家合作的广阔前景。
从白糖到棉布，再到未来可能出现的新事物。
总之，只要张川柏放心跟他合作，将来成为扬州首富不是问题！
要不要做首富？
张川柏微笑：“我对钱不是很感兴趣。我只是听闻陈兄素来有侠义之名、乐善好施，才不忍拒绝你。”
“是，是。”陈元敬眉开眼笑。
能挣多少钱是小事。
这一趟最大的收获，是跟皇帝屡次夸赞、太子的心腹、大唐建国以来年纪最小的朝请大夫做朋友！
“第二件事，听闻张贤弟知道海外有一种高产的稻种？我们蜀地也适合种水稻。若是郎君寻回稻种，不知道我能不能试种？”陈元敬诚恳地问。
试种新稻种，一个不好就是浪费一季的土地和劳动力。
陈元敬又是在释放合作的善意。
“寻找稻种的事，朝廷已经知道，会派专人去。试种的事，将来必定有安排，恐怕不会缺地方。”张川柏回答。
陈元敬笑道：“我跟安南的商人有来往，可以提供船只、船夫和向导。希望，张郎君能在太子面前提一提我的名字。”
张川柏从未见过，像陈元敬这样，争着抢着要出钱的首富。
这位陈兄明明很有钱，却觉得钱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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