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马与水玲珑、金满堂还有狄炎四人正说着话，洛白马作为酒肆的掌柜自然是要感谢义兄义姐的帮忙。在她表示感谢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酒肆中显得异常清晰。随后四人便看到顾慎之迈着四方步又重新踱了进来。
顾慎之的去而复返让所有人都有些诧异。只见他的神色中带着几分旁人难以察觉的凝重，那仿若寒星的双眸中，似乎隐忍着什么。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洛白马身上，那目光带着箭芒，仿佛要在她身上射出一个窟窿。他薄唇轻启，沉声道：“洛掌柜，今夜你是否是忘了些许事情呢？”
洛白马原本嬉闹的面容在顾慎之出现的那一刻微微变色，听到顾慎之的话语更是愣住了，但是很快，她那当掌柜的一贯笑容又重新浮现在脸上。
“今夜也该多谢顾大人的相助之情。”说完后，洛白马仔细打量着顾慎之，今日的顾慎之似乎真的有些不同。见他不答话依旧盯着自己，洛白马眼神中的疑惑之色如袅袅青烟，缓缓升腾。“顾大人，怎么又回来了？可是尚未饮够？”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又似含着些许的慵懒。
顾慎之被她询问的有些诧异，那瞬间的诧异如平静湖面泛起的一丝涟漪，但他很快便调整了自己。他双手背在身后，不自觉地微微握拳，眉宇间有褶皱一如岁月镌刻的山川沟壑。他一脸严肃，带着质问：“洛掌柜，今夜这样的安排，为何要我邀请朝堂上的同僚？我可等着你的其他安排呢。”
洛白马打了个哈欠，轻轻摇了摇手，一脸高深莫测的托着下巴：“顾大人，莫要着急，还未到时候哪。”她的语气虽然轻飘飘的，但却有千钧之力，她那慵懒的模样好似位智者，俯瞰众生。
顾慎之快速向前迈了一步，他的衣袂随着他的动作旋转摇摆。此刻，他的脸色隐隐透着青气，像是被压抑许久的火焰即将喷发。他提高了音量，那声音在几人耳中回荡：“洛掌柜你可知，本官今日将半数同僚约来此处，花了多大的代价。”
在这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氛围中，洛白马瞧着顾慎之，心中涌起一阵新奇之感。她莲步轻移，靠近了些顾慎之，轻声说道：“顾大人，正所谓有舍才有得。今日之事的好处还在后头呢。”她那灵动的双眸闪烁着别样的光芒，嘴角带着一抹浅笑，仿佛洞悉一切却又不急于言说。她确实从未见过顾慎之这般模样，以往的他总是沉稳冷静，今日却有几分慌乱与愤懑，这让她觉得甚是有趣。
顾慎之眉头紧皱，脸上满是阴霾，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似是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洛掌柜，好处本官未瞧见，代价却是即将要付出去了。”他咬着牙，每一个字都仿佛从牙缝中挤出。一想到方才得知的消息，他只觉气血上涌，那股气愤之意如汹涌的潮水直冲到胸口。
洛白马挑了挑眉，那弯弯的眉梢似月牙儿般俏皮。她嘴角上扬，笑容中带着几分调侃，双手轻轻抵着脑袋，歪着头看向顾慎之，说道：“哦，那，顾大人，代价为何？”她那悠然的姿态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戏码，对顾慎之的恼怒浑然不觉。
“洛掌柜今日这一出戏实在是精彩，只怕现在楚王已经在颁布诛杀我的密令了。”顾慎之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奈与懊恼。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仅仅是帮洛白马约人喝酒这般简单之事，怎会引得楚王宫内那位有如此大的反应。他双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仿佛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顾大人是得到确切消息了？那顾大人还不赶紧逃命去。”洛白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直勾勾地看着顾慎之，心里却压根不相信顾慎之刚刚所说的话。她深知顾慎之不是那种轻易会被吓倒之人，这般说辞，定是另有隐情。
顾慎之冷哼一声，“洛掌柜莫要再打趣我了。你今日这场品酒会，背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莫不是早就知晓会有如此局面？”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洛白马，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到答案。
洛白马轻轻一笑，转过身去，背对着顾慎之，说道：“顾大人，此事风云变幻，你我不过是这天地烘炉中的小小棋子罢了。至于今日之事，我倒是未做什么其他的打算。”
顾慎之听到她轻飘飘的话语，有些气急追问道：“没有其他打算？洛掌柜，你这话说得轻巧。你可知我为你这品酒会，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洛白马面向顾慎之，目光深邃坚定，神情平和说道：“顾大人，你我既已入局，此时脱身已是不能。倒不如与我一同将这天捅个窟窿，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顾慎之沉思片刻，说道：“洛掌柜，你我既是同盟，你就不该瞒着我行事。你到底在谋划什么？”他心中有一件事情需要洛白马确定，否则他不知道这诡异局势下该如何走。
洛白马抬头望向天空中的新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顾大人，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对你并无好处。你只需记住，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那便是为将军府讨要一个真相。”
顾慎之和洛白马对视着，互不相让，酒肆外的风声呼啸而过，空气中弥漫着的剑拔弩张气息被冲散了些。
顾慎之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他看着洛白马一副我就是拉你入局了咋样的讨打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洛掌柜，你我是同盟，有些事情应该明说。我有一个秘密要告知于你，如今日不说只怕便没有机会了。”
洛白马双手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慎之，那目光像是在审视，又似在探寻。“顾大人，是想与我交换秘密么？不妨让我先猜上一猜。顾大人握着这个秘密已经许久了，今日之前，顾大人可并未有向我透露的想法。那么是什么，让顾大人改变主意了呢？”
顾慎之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确是个有意思的故人。“洛掌柜，果然是个聪明人。”
洛白马轻嗤一声，歪着头笑，似天真无邪的孩童，却又透着狡黠。“顾大人，承蒙夸奖。我想问之前你是没有想清楚，还是没有看清楚又或者是你在害怕什么？”她的眼中带着明晃晃的探究，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
顾慎之的目光直直地射向洛掌柜，没有丝毫躲闪，一字一顿地问道：“洛掌柜，还请告知顾某你与四方楼到底是什么关系？”
洛白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里似乎含着嗤笑。她缓缓说道：“果然呀，顾大人是因为四方楼独有的药粉才下定决心的。那我便与大人好好说上一说，我与四方楼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顾慎之双手紧握，指节泛白，严肃地说道：“洛掌柜，你虽然聪颖，但也不尽然。我的确在意你与四方楼的关系，但我也有我的渠道，有一些事情，我比你想象中的了解的更多。”
洛白马轻轻拍了拍手，又优雅地理了理袖子，随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那好啊，长夜漫漫，顾大人，请坐下，详细说说呗。”
顾慎之一甩衣袍坐下，坐的笔直。“洛掌柜猜完了，那么顾某也猜一下。洛掌柜与夏台的那位也是故人，四方楼与此次王宫内失踪的那个人也有关系。”
洛白马眨了眨眼睛，那明亮如星的眼睛里有着兴致勃勃，她问道：“顾大人猜的挺好，那我就问一问，顾大人是如何猜出来的呢？”
顾慎之冷冷地笑了一声，那份带着寒意的笑让洛白马有些许不适。“洛掌柜不要忘了，你是我领进夏台的。你在夏台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你以为我当真不知么？再者说，你对四方楼如此了解，再加上今晚的独有药粉，让我不得不猜测，你与四方楼关系匪浅。”
洛白马双手摊开，耸了耸肩，一脸无奈地说道：“所以你就是因为有此判断，便觉得你的秘密可以分享给我了？顾大人。”拖长了声调的顾大人，让顾慎之微微走神。
顾慎之出神的眼睛里，藏着无底的幽潭。“洛掌柜，真正令我下决心的，是你今日的布局。”
洛白马哦了一声，眉眼间的那弯新月眉笑的与天上的月儿一般，可那笑容背后却似藏着无尽的深意。“顾大人说笑了，明眼的都能看出来，我今夜就是举办了一场品酒会，再拍卖了些药粉而已。”
在苏屠酒肆后院，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化不开。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诡谲地晃动，似是张牙舞爪的鬼魅。
顾慎之表情严肃得如同寒铁铸就的面具，一丝温度也无。他微微倾身，压低声音说道：“洛掌柜，言归正传，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要谨记，楚王有一位神官大人，他与所有的事情都有关系。”
洛白马原本只是带着些许疑惑的双眸，此刻微微瞪大，那眼中的惊讶如同被惊的扑棱着翅膀的飞鸟。她下意识地也压低了声音，仿佛生怕被黑暗中的什么东西偷听了去：“顾慎之，你的意思是说，都是这个神秘的神官，在授意楚王诛杀忠良么。”
顾慎之的目光坚定且深沉，他缓缓点头，声音低沉得好似远方传来的闷雷滚动，震得人耳鼓发疼：“是，神官每次出现的时候是一团黑雾，看不清楚面目。但我布置的人手已经确认了，神官一直在给楚王下命令，而楚王多半会按照他的命令做事情。”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寂静得可怕。唯有那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像是这死寂黑夜中不甘寂寞的心跳。洛白马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思索的光芒，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顾慎之则身姿挺拔如松，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平静却又带着一丝期待。
过了片刻，洛白马缓缓开口，她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顾大人，你可真是探的一手好秘密呀。”说罢，她站起身来，莲步轻移，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她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划着圈，似夜风中不安的涟漪。
顾慎之也站起身，衣袂飘动间，走到洛白马身旁。他微微仰头，望向那无尽的黑暗夜空，缓缓说道：“洛掌柜，你可知我知道这事后寝食难安。”他的目光望向远方，似在回忆着某些惊心动魄与胆战心惊。
洛白马转过身，一双美目直直地直视着顾慎之的眼睛，似要从他的眼神中挖出更多秘密：“顾大人，你该不会知道的不止这些吧，不妨展开来详细说说。”
顾慎之微微叹气，那声叹息仿佛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沉重。他开始讲述他所知道的事情：“是，我所知道的，远不止这些。神官似乎有一种能控制人的秘法，我曾亲眼见过，他将黑雾笼罩在不服从他命令的人脸上，之后那人便会对他唯命是从。”
洛白马微微皱眉，追问道：“控制人之法？那楚王可是被他控制了？”
顾慎之仔细思索了一番，才开口回答：“我仔细观察过，凡是被神官控制的人眼睛会呈现异常的黑色。楚王的眼睛则没有这种异常的黑色，说明楚王没有被控制，更像是各取所需。”
洛白马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调侃道：“顾大人，你这官当的可是真够叛逆的，还敢编排你的楚王。”
顾慎之昂首挺胸，大义凛然地说道：“大丈夫生而为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岂会与蝇营狗苟之人为伍。”
洛白马轻轻挑眉，眼中带着戏谑：“哟，现在知道不与小人为伍啦，之前不是只知道忠君爱国么？”
顾慎之目光坚定，毫不犹豫地回应：“洛掌柜，是你的一番话点醒了我。顾某没有不忠君爱国，顾某忠的是万民敬仰之君，爱的是生我养我的这片国土。”
两人的身影在烛火映照下，被拉得长长的，仿佛融入了这无尽的夜色与秘密的旋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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