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垣的手搭在李山的臂弯里，指尖能触到对方白大褂下绷紧的肌肉线条。他的左腿每向前挪动一步，小腿外侧的肌肉就会传来一阵牵拉式的酸痛，迫使他不得不将更多重量压在李山身上。两人的脚步声在走廊里交替响起，林垣的步伐迟缓且带着轻微的拖沓，而李山的脚步始终沉稳，每一步落下的力度和间距都保持着近乎刻板的均匀，像是经过了长期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
走廊两侧的墙壁被淡蓝色的防火瓷砖所覆盖，这些瓷砖整齐地排列着，给人一种简洁而清爽的感觉。然而，仔细观察可以发现，瓷砖的缝隙里积着极浅的灰尘，它们在头顶白炽灯的照射下，泛着细微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时间的流逝。
每隔五米左右，墙壁上就嵌着一个金属材质的消防栓，它们的存在让人感到安心。红色的阀门把手在冷色调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显眼，仿佛是一种警示，提醒人们火灾的危险随时可能发生。
走廊中段的位置挂着几幅装裱好的风景印刷画，这些画作给单调的走廊增添了一丝生气。画纸的边缘有些微微卷边，显示出它们已经经历了一些岁月。其中一幅画着秋日的枫树林，红色的枫叶如火焰般在画面上铺展开来，让人仿佛能感受到秋天的凉爽和枫叶的飘落。另一幅则是冬日的雪山，白色的积雪覆盖着连绵的山峰，给人一种宁静而壮观的感觉。然而，画框的金属边已经氧化出淡淡的锈迹，这也暗示着这些画作已经存在了一段时间。
偶尔有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医护人员推着治疗车从对面走来，车轮碾过平整的水磨石地面，发出“轱辘轱辘”的轻响。治疗车上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纱布、密封在透明包装袋里的注射器，还有几个贴着不同标签的玻璃瓶，瓶身上的刻度线清晰可见。每当遇到这些医护人员，他们都会先停下脚步，对着李山微微颔首，脸上带着职业性的温和笑容，直到两人擦肩而过，才继续推着治疗车向前走，脚步比来时稍快了些。
走廊的尽头有一扇深棕色的木门，门楣上钉着一块长方形的白色标牌，上面用黑色宋体字刻着“男医生更衣室”，字体边缘有些磨损，露出了下面浅灰色的底色。木门的合页处涂着银色的润滑油，李山伸手推门时，只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吱呀”声，几乎被走廊里远处传来的护士台呼叫铃声掩盖。
更衣室的空间不大，大约二十平米左右。左侧靠墙的位置立着一排银色的铁皮储物柜，柜子门面上贴着不同的编号，从“01”到“20”依次排列，部分柜门没有完全关严，露出了里面挂着的白色医生制服，衣领处别着的工牌边角微微翘起。储物柜下方的地面上放着几双黑色的皮鞋，鞋尖都朝着同一个方向，鞋面上没有明显的灰尘，显然是经常擦拭。
右侧的墙边摆着两张并排的金属长椅，椅面是冷轧钢板材质，表面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其中一张长椅上叠放着两件干净的白大褂，衣角被仔细地对齐，没有一丝褶皱，旁边还放着一个深蓝色的帆布包，拉链没有拉严，能看到里面露出的一本黑色封面的笔记本。靠近门口的位置有一个白色的陶瓷洗手池，水龙头是单孔式的，银色的金属表面反射着灯光，洗手池边缘放着一瓶按压式的洗手液，瓶身上的标签已经有些模糊，只能隐约看到“消毒”两个字。
空气中弥漫着三种交织的气味：消毒水的清冽气息、医生制服上残留的淡淡洗衣粉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似乎是从某个未完全清理干净的烟蒂上散发出来的。李山扶着林垣走到靠近洗手池的那张金属长椅旁，先让林垣的身体微微倾斜，然后缓慢地松开手，看着他坐稳后，才转身走到对面的长椅边坐下，动作从容不迫。
林垣的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指尖轻轻摩挲着病号服的布料，那是一种质地柔软的纯棉材质，洗得有些发白。他看着李山，嘴唇动了动，声音比在病房里时稍微清晰了些，但依旧带着刚苏醒后的沙哑。
李山坐在对面，双手自然地放在大腿上，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裤缝。听到问题后，他先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目光扫过林垣的脸，然后才缓缓开口，语气比平时多了几分凝重。他说话时，视线转向了储物柜的方向，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嘴角的线条也比刚才绷得更紧了些。
林垣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长椅边缘，听得很认真。他的目光落在李山的脸上，看着对方说话时的表情变化，没有打断，只是在听到“山火”两个字时，眉头轻轻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来，继续听着。
李山说完后，停顿了几秒钟，似乎在观察林垣的反应。看到林垣没有立刻说话，他才又补充了一句，提到“人形生物”时，他的声音压低了些，语速也比刚才慢了，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晰，像是在强调这件事的重要性。
林垣听到“人形生物”时，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攥了一下，指节微微发白，但很快又放松下来。他抬起头，看着李山，语气比刚才坚定了些，问出了是否需要帮忙的问题。
李山摇了摇头，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他提到“军方特殊小队”时，眼神变得有些深邃，似乎对这个小队的情况很了解。他说话的语速很平稳，没有多余的停顿，像是在陈述一件早已确定的事实，同时轻轻点了点头，加强语气。
林垣的目光在李山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缓缓开口，问起了李山的身份。他的身体稍微坐直了些，双手自然地放在腿上，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李山听到这个问题，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看着林垣，语气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军人身份，说话时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从容。
林垣却轻轻摇了摇头，身体又向前倾了倾，目光更加专注地看着李山，进一步追问另一个身份。他的声音比刚才稍高了些，语气很肯定，显然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李山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许，他坐直了身体，双手放在身前的长椅上，身体微微前倾，看着林垣，好奇地询问他是如何发现的。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似乎很想知道自己的破绽在哪里。
林垣的目光从李山脸上移开，转向了储物柜上的编号，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理由。他说话时条理清晰，每一条理由都陈述得很具体，没有多余的废话，说完后又将目光转回到李山脸上，等待着他的回应。
李山听完后，忍不住轻轻拍了拍手，脸上的赞许之色更浓了。他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来自军方组织，但提到具体信息时，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微微摇了摇头，明确表示不能透露更多，说话时眼神很坚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林垣顺着李山的话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背上，那里还残留着输液留下的细小针孔。他没有再追问，只是安静地坐着，手指无意识地在长椅边缘轻轻划过，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
李山从长椅上站起来，绕到林垣对面的位置，重新坐下。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膝盖上，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看着林垣，问出了是否想加入的问题。他说话时语气很轻松，嘴角的笑容不断扩大。
林垣几乎是立刻就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他的身体微微绷紧，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期待，声音比刚才响亮了些，语气很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李山听到回答后，笑得更厉害了，甚至肩膀都微微晃动起来。他故意拉长了语调，说出“想想吧”三个字，语气里的戏谑更浓了，眼神里满是调侃，看着林垣的反应。
林垣脸上的期待瞬间凝固，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保持着沉默。他的目光从李山脸上移开，转向了洗手池的方向，手指在长椅边缘停了下来，不再动作。
李山笑了几秒后，渐渐收敛了笑容，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他清了清嗓子，看着林垣，语气郑重地说出了让他先养伤，康复后再介绍加入的话。他说话时眼神很诚恳，没有了刚才的戏谑，语气里带着一丝严肃，强调了加入后的要求和挑战。
林垣的目光重新回到李山脸上，眼神里的失落渐渐被坚定取代。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身体的姿态却比刚才更挺拔了些，双手也重新放在了膝盖上，保持着端正的坐姿。
更衣室里安静了片刻，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治疗车滚动声隐约传来。林垣看着李山，又开口询问起中心的下落，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里充满了担忧，双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些。
李山听到“中心”两个字，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坐直了身体，双手放在身前，眼神很郑重。他先是明确表示这件事是机密，然后又补充说中心的人很安全，语气很肯定，试图缓解林垣的担忧。
林垣听到“安全”两个字，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些，但还是想知道更多信息。他张了张嘴，刚说出“能不能”三个字，就被李山打断了。
李山的语气很坚决，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说出了“不能”两个字。他的身体微微后靠，眼神很坚定，看着林垣，明确表示不能再透露更多，说话时还轻轻摇了摇头，强调了规定的不可违反性。
林垣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下去。他从长椅上慢慢站起来，动作比刚才坐下时更缓慢了些，左腿的酸痛似乎又加剧了几分。他对着李山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脚步依旧有些拖沓，但比来时稳了些。
李山坐在长椅上，没有起身，只是看着林垣的背影，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直到林垣的手握住门把手，他才收回目光，重新将视线转向储物柜，手指在长椅上轻轻敲击着，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林垣推开更衣室的门，沿着来时的走廊往回走。走廊里的医护人员比刚才少了些，只有远处护士台的方向还能看到几个忙碌的身影。他的脚步很慢，每走一步都需要调整身体的平衡，左腿的酸痛让他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领上，留下一小片湿痕。
回到病房门口时，林垣轻轻推开房门，尽量不发出声音。病房里的光线比走廊里稍暗，白色的窗帘拉上了大半，只留下一条缝隙，阳光透过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形成一道细长的光斑。
相邻的病床上，小男孩侧躺着，身上盖着浅蓝色的薄被，被子的边缘被他无意识地攥在手里。他的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呼吸均匀而绵长，偶尔会轻轻咂一下嘴，像是在睡梦中吃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小男孩的父亲坐在病床边的折叠椅上，背对着门口。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夹克，衣领有些变形，袖口处还沾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污渍。他的手里拿着一部黑色的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通话记录界面，但他并没有看手机，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眼角的细纹里还残留着疲惫的痕迹。
林垣轻轻走到自己的病床边，扶着床头的护栏，慢慢坐下。他没有打扰父子俩，只是安静地坐着，目光落在小男孩熟睡的脸上，过了几秒，又转向窗外，看着窗帘缝隙外那一小片蓝天，眼神渐渐变得平静下来。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小男孩的呼吸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医疗器械运作声，交织成一种独特的、带着安宁感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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