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凝竹看着远处的光柱，缓缓伸手，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
“骗子……”
她低喃着，自身的变化无一不在提醒着她。
由于那是白云书的灵力，她眼前开始展现出一幅幅自己不曾出现过的画面。
有白云书站在冥界寻人的身影，有白云书将她的衣衫盖在脸上的场面，也有白云书抱着婚服痛苦低喃。
戚凝竹看到了五百年前，一些她不知晓的画面。
她练剑时，白云书就在很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她，不曾出现叨扰。
也看见白云书去寻莲蓬，剥好后送到她身旁，还有白云书下海寻鲛，用鱼尾给自己制作嫁衣。
也听到了陶忆晔问白云书是否惧怕后，白云书的回答。
“师姐，我似乎是想明白了，一人死，万人活，我当初惧怕，只是因为我没有想要守护和保护的人，如今有了，我想她顺遂，我想她安康，我想她一生喜乐，我不想她走上我这条路。”
而后，白云书以血饲蛊，用泛着寒光的匕首划破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滴落进盅里。
她在遇到自己的第一面，就去寻蛊了。
“幽影蛊……”
戚凝竹将手放在胸膛上，脑海里闪过它的用处。
以血养之，分化母虫子虫，将其栽种人体中，母控子通感相同，判其行踪，知其所做，子亡母亦亡，但母亡子长存，母虫所修毕生修为护子顺遂。
原来……那么早，白云书就有这种打算了。
戚凝竹嘴角牵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抬手放在了小腹上，感受着里面的灵力。
双渡果，若无情，便不会有嗣……
她终究是对白云书动了情，却嘴硬都不愿意承认，如今，白云书走了……走了，这世间，无人可再伴她。
“母虫死，修为移，白云书，白云书！骗子……”
戚凝竹不愿意接受白云书已经死了的事实，眉目间都是痛苦。
“我错了！我错了，我那时不该赌气，我不该不愿意承认，若你再问一次，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留下来……”
她想要去往魔渊，可步子挪动不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正在如同流水一般从脑海中快速闪过。
那是白云书的……她早已是成仙之资，却强压修为，等着她，念着她，盼着她，想要同她团圆。
当年仙门气运，她也如数奉还，甚至还将自己的修为多送进去，保万年基业。
白云书说，自己唯一对不起的，便是小徒儿。
小徒儿，你要永远记得我哦……永远。
那日，白云书拉着她的手，说她不希望自己走，问自己会不会留下来。
她却嘴硬的说，自己不喜欢白云书……
戚凝竹脑子里混沌得厉害，太多的灵力涌入她的身体，她撑不住，直接晕了过去，被站在她后面的修士赶忙搀扶住她，寻了间屋舍后把她放在了床上。
魔渊不复存在，众魔消退，凡间迎来了新的生机。
这一次，不再是短暂的镇压，而是彻底将魔君铲除，这个隐患不复存在。
就连魔渊口，原本常年荒凉，如今也长出了花草装点，将那些肮脏掩藏。
成仙异象经久不散，她全身都是淡金色的光芒，额头上也生出金色花钿。
这自然也吸引了不少修仙者而来，耿寄欢在看到成仙者是戚凝竹时，咬了咬唇，心间跟明镜一样，但还是忍不住落下了泪。
师妹……师姐的莲蓬，还是会留着给你的。
南乐知和月黛远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说，却在回峰后注意到了白云书送的东西。
月黛远看着那酒，冷冷的哼了一声。
“哼，连告别都不说一句，我才不要喝你的酒。”
要喝也得等你回来了一起喝。
她语气算不上好，可还是偷偷红了眼眶。
她将那酒，藏在了自己空间的最深处。
希望终有一日，能再有月下举杯同饮的时光。
南乐知知晓白云书是什么意思，把那纸条藏起，将那剑，顺着她的意，传给了颜未晚。
她打算待确定了自己徒弟的心意，再表明自己的心思也不迟。
不过，她不会太过纠结，一般说一不二，不会拖太久。
颜未晚看着戚凝竹，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站出来请求，说自己想要照顾她，能否将她带回玄英宗。
她恳请宗主允许，南乐知和月黛远也求情。
耿寄欢纠结了很久，将人带回玄英宗，放在了沐生峰。
但等她忙完去看的时候，戚凝竹已经早就不见了。
没人知晓她去了哪里，也无人能寻找到她的位置。
沐生峰丢了几坛白云书埋藏在地底下的酒。
颜未晚知晓自己好友不见了的时候，叹了口气。
南乐知宽慰她，生涩的将她搂了过来。
“她成仙了，想必应该能照顾好自己，先前脸色苍白，只是身体的不适应而已，她如今，便是真正的自由，徒儿不必太过担心。”
她这关怀的动作和语言将颜未晚吓了一跳，颜未晚怀疑自家师尊是吃错药了。
这不太对，师尊居然会主动揽自己……好吓人。
她默默的往旁边躲开了，南乐知尴尬的将手收了回来。
一次的外向换来了终身的内向，她好像吓到徒弟了。
月黛远由于站在前面，她没看见，反倒在一旁唏嘘。
“白云书走了，却给她留了个孩子，倒也算是个念想，也给了她自保的本事，无人能欺。”
几人不曾说话，只是看着远处。
她们也没给白云书立衣冠冢。
毕竟白云书说过，不希望被困在任何一个地方。
【八年后】
“她没有丢弃自己守护苍生道责任，也用尽方法弥补自己亏欠之人，她对得起那些期盼，对得起所有，唯一一点自私，便是没有顾及自己徒儿的意愿，留下了一个孩子。”
说书摊前，众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嗑着瓜子听着说书先生所讲，好不热闹。
这时候，有人站了出来，疑惑出声。
“哎？真是可惜，有情人分离，那她徒儿，带着孩子去了哪里呢？想来，也是一生忘不掉自己这师尊了。”
“谁知道呢……说到底，她徒儿有没有将那个孩子生下来都是迷，毕竟她已成仙，无人再寻得到她们的踪迹。”
“可能混迹在市井当中，也有可能隐居在深山里，来来来，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说书先生摸着胡子笑眯眯的，一小姑娘在台下嘟嘴。
她梳着双丫髻，身穿青色袄裙，衬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乍看有些冷，但笑起来，脸颊边边显现出小酒窝，又暖又甜。
她站起来，将自己身上的三个铜板都放去了桌上。
她还没听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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