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的墨汁，狂风卷着沙砾扑打在苏瑶脸上。
她半跪在杂草丛生的土坡后，耳尖捕捉着远处的动静。
陆邵已陷入半昏迷状态，胸前的箭伤渗出的血迹染红了泥土。
苏瑶撕下衣衫下摆布料，简单包扎止血。
“你再撑一撑。”苏瑶指尖微微发抖，却仍将布条系得紧实。
她抬头望向西北方，临安城的轮廓在乌云后若隐若现，城门的灯火像寒夜中摇曳的萤火。
身后传来陆邵压抑的闷哼，她转头时正撞见他染血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在下陆邵，谢过柳夫人。”他气若游丝，喉间溢出的血沫沾湿了苏瑶的手腕。
“抱歉没能安全护送夫人抵达范府。若有机会见到睿王，请……”
剧烈的咳嗽打断了话语，暗红的血溅在苏瑶的裙裾上，绽开刺目的红梅。
苏瑶双手用力握紧：“陆统领不会有事的。”
她将染血的碎布又紧了紧，发间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陆统领，安心等我回来。”
“柳夫人……”陆邵突然攥住她的衣袖，染血的掌心在绸缎上留下狰狞的印记。
“那些人……”话未说完，人已昏死过去。
苏瑶咬着下唇，将他藏进土坡后的荆棘丛，又折了些枯枝掩盖痕迹。
夜风呼啸着掠过荒原，苏瑶提起沾满尘土的裙摆。
月白色罗裙沾满泥污与血渍，绣着银线的裙摆被荆棘勾得支离破碎。
她伸手入袖，指尖触到袖尖冰凉的金属，那寒意顺着经脉游走，竟让她无端镇定下来。
恍惚间，白日里厮杀的场景又在眼前浮现，那些侍卫浴血奋战，刀刃相击的铿锵声混着惨叫声刺破天际。
如今只剩这重伤的统领，他们都是为了护送自己，苏瑶内心悲痛不已。
“不能倒下。”她将碎发别到耳后，发间沾染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色。
“只要回到范府，找到姐姐，陆统领她还有救。”
她深吸一口气，踩着满地碎石向前走去。
乌云裂开一道缝隙，月光洒在她决绝的侧脸上，映得那双杏眼亮如寒星。
远处临安城的钟声隐约传来，惊起一片寒鸦，振翅声中，她握紧袖中兵器，朝着灯火通明的城门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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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将临安城的城门染成暗紫色，柳清漪攥着马车帘幔的手指微微发白。
绣着金线缠枝莲的袖口被她无意识地揉搓，显出几道凌乱的褶皱。
车外传来小六轻叩车辕的声响：“夫人，前面有岔路，我们走哪边？”
她掀开车帘，寒风裹挟着沙尘扑面而来。
眼前的官道如一条灰蛇蜿蜒向远方，左侧通往密林深处的小径隐没在暮色里，右侧则是通向渡口的石板路。
远处山峦起伏，在夜色中化作墨色剪影，仿佛无数张等待吞噬的嘴。
“停车。”柳清漪的声音比往常冷了几分。
她走下车，月白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腰间翡翠玉佩随着动作轻撞，发出细碎的清响。
小六牵着马凑近，灯笼的光晕在她眉间投下晃动的阴影。
“夫人可是有了主意？”小六压低声音，望着四周荒僻的景致不免有些发怵。
柳清漪垂眸，胭脂色的唇抿成直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藏着的短刃。
“且在此处等候。”她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旷野里格外清晰。
“若苏瑶今日当真能到临安，必经这条官道。若……”
话未说完，她已转身钻进马车，最坏的后果她不敢想下去。
车厢内熏着安神的沉水香，却压不住柳清漪急促的心跳。
她倚着金丝楠木的车壁，指尖在窗棂上轻轻叩击，节奏紊乱得如同她此刻的思绪。
“但愿只是我多心。”她喃喃自语，将温热的掌心贴在冰凉的窗上。
月光渐渐爬上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
她握紧了袖中的短刃，在心里默默祈祷：“苏瑶，一定要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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