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的人，再慢的检查，只要队伍还在向前，就总有轮到的时候。
“文家人过来，第一个文员谦......”
衙役看着手里的名单大声喊道。
终于轮到文家人。
文员谦整整自己的衣服，坦然面对，对上检查官差的锐利眼神也丝毫不惧。
虽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但是文老太爷毕竟是从战场厮杀下来的。
他吃过的盐比这帮小官差走过的路都多，面对盘查核实，平静回答，语气还带着一股老人家的慈祥音调。
官差没有特意为难，只是例行公事，履行职责仔细盘查之后，放行。
对于文家的女眷，也是一番细查过后，统统放行。
但是盘查到文家板车的时候，惹出了一个大笑话。
文家之前有两辆板车，被火烧了之后，修修补补拼凑出一辆破板车，此时车上放置了一只大木箱之外，还有很多零散的木板，大大小小都有，直接就堆在板车上，有些木板边缘还能看出烧焦的痕迹。
“这些木板带着作甚？”
检查官差们一顿稀奇，拿起面前的一块破板子，看一眼又看一眼，还用他们的佩剑挑挑木板堆，待确定都是木板之后，满脸狐疑。
官差们也是很疑惑啊，流放带一堆破木板没见过，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问问好知道缘由满足一下他们自己的好奇心也行。
推车的文启康一脸认真回答，“大人，这些木板休息时我们铺地用的，这不是眼见天凉了，家里老人孩子多，省的生病了耽误行程。”
“哦，这样啊，就这样，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望大人明察。”
文启康一副点头哈腰恭敬的模样，丝毫不敢乱来。
文启康虽然已经引气成功，可以算是修炼之人，但是也仅仅是刚刚引气而已，体内没有太多灵气，还不会法术，也仅仅是比其他犯人身强体壮一点而已，假如日后不勤加修炼，这点气也会随着时日慢慢消散。
所以，文家现在除了文雯和文元谦达到了炼气一层，其余几人也都是这种情况。
更何况身后一家子老幼妇孺，为了全家人的安危，在大众的眼皮底下该低调就低调，退一步海阔天空。
因此，在出发前，一家人统一达成一个目标，目前苟着发展，该忍则忍，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大人，您看我家这些木板......”
检查官差们确实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没敢放行，几人耳语一阵跑过去与朱大人汇报。
朱大人听完之后，眼神晦暗往板车这边看看，之后微不可察跟他们点了点头。
官差们得到放行令，免不了当面说几句糟心话。
“带着这些木头也不嫌累赘，省着点力气不好么，实在够蠢。”
“行，有力气自己推着也行，耽误行程，看朱大人怎么责罚。”
文启康只当听不见，推着板车顺利过关卡。
文家的第一辆板车顺利过关，接下来是第二辆。
这辆板车是刚刚购买的，买蓑衣草鞋连着人家的车和箱子一块包圆了。
这车半新不旧，车厢很大，目测能躺下家里的几个小孩子。
车上放的东西有点多。
一只大木箱和2个背篓，和家人的几个包袱。
检查官差一一查过背篓和包袱之后，顺手打开大箱子。
箱子顿时飘出一股浓郁的干草味。
农家出身的人，对这股味道不陌生。
检查官差伸手在里面一顿掏，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全部是蓑衣？这么多？”
推车的文成剑，一脸憨厚，抬头回答：“回大人，还有草鞋，小子家人多，刚刚在那边买的，果真如大人所说量大从优。”
有位黑瘦官差胳膊肘捅咕了一下旁边的人，检查官差假意咳嗽一番，顺手盖上箱子，手一挥，“走吧”。
文成剑推着板车，文雯跟在旁边，往城门外走去。
身后传来几个官差的细小嬉笑声。
“唉，你们说，前头那个拉一堆破木板，后头这个买一堆蓑衣草鞋，这一家子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说的就是，流放路上拉木板，还不够让人笑话的。”
“后头那个更甚，一箱子蓑衣，当饭吃呢，用不上多费钱。”
“咦，你还挺操心，管他用不用得上，买就对了。”
“这钱在这里花得对，买了咱才有回扣。”
“嘿嘿，这话没毛病。”
“唉，天有不测风云，都少说两句吧。”
文雯对这些话，也是当耳旁风。
流放路上几句糟心话算什么，风一吹就散，无需理会。
文家是最后一家接受盘查的，一家人刚在城墙根下站定。
身后不远的衙役又敲起了他那心爱的破锣。
“铛、铛、铛......”
响亮的锣声瞬间在城门口上空回荡。
等候的犯人们听见锣声，一刹那全部安静下来。
文雯距离衙役最近，耳朵被锣声强行灌入，霎时，脑袋一阵晕乎。
不过，这晕乎也只是最开始一瞬间而已。
文雯近距离感受着所有犯人的瞬间安静，内心不禁唏嘘。
这才七八天，刚过第一个镇，所有犯人对这锣声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闻锣声立马安静。
可见习惯多么可怕。
往后的路上，这锣声会伴随他们长达几个月，届时没准习惯就会变成依赖。
文雯都害怕，到了漠北之后，她估计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忘记这破锣声音。
一时之间，她忍不住脑海里想些有的没的。
不过，没等她想太久，衙役就进入了正题。
“有件事需要跟大家讲清楚，大家听好了。
前日进城时路上有伤亡，夜里还有失火事故，朱大人在雁塔镇跟上峰提出请求，请求剩下的路程准许卸下枷锁，脚链，原本上峰是不同意的，但是咱们朱大人慈悲心肠，不想路上再有闪失，苦苦哀求，上峰才同意此事。
但是。
路上一旦发现有逃跑迹象，就地斩杀，都给我听清楚了，别给爷路上找麻烦。”
一听说可以卸下枷锁，犯人们反倒愣了一下，有点反应不过来。
但是，总有一些人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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