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行不是没话讲,停下来就是等人提出异议:“平等条件下对战失败当然会折损威望,可不要忽略夏侯渊的军力,我军劣势兵力敢于突击强敌,这本身就是勇气的证明。”
普利再次小声嘀咕:“这不是匹夫之勇吗?”
“大王不惜身命,勇于面对强敌救属下于危难之际,这份共患难的诚意足以弥补失败带来的影响。非但不会名望受损,大义之名还会传扬四方,请不要忽略冀城还有韦康。”
“此外不能忽略曹军分兵的事实,表面看敌军阵势庞大其实虚有其表,即便不利可以退入略阳城池固守。”
“等段太傅大军到达我军兵力将两倍于曹军,内有坚固城池外有强力兵团,再行内外夹击之策比之如今有利许多。”
“姜冏的话不能全信,他看错了,或者万一是假情报怎么办?”普利撅着嘴瞪向刘琰,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怎么总琢磨冒险呢?
普回也跟着反对:“就算情报无误,徐晃返回比段煨要快,到时候一样兵力劣势。”
说到这阎行昂起头面色沉重,似乎有些无奈:“大王要的不仅是救援韩遂,还有凉州,乃至整个天下。”
普回算听明白了,明摆着孤注一掷全压进去,忍无可忍直接起身大吼:“你们这是要我娘送命啊!问过徐主薄没有,临时改变计划他能同意吗!?”
曹性厉声怒斥:“梁国是大王做主,不由他徐元直聒噪!”
这句话说完大家都明白了,曹性和阎行都没胆子让梁王冒险,这一切肯定是刘琰授意。没准儿三人早就商量完毕,拿到会议表决走个形式罢了。
徐庶和杨秋率领步兵正在赶来的路上。刘琰全骑兵行进速度快,受地形限制比较小可以通过葫芦河谷,但是徐庶不能走。
刘靖坐镇西河,刘琰进兵陇西,现在又加上徐庶。南匈奴家底有限,支持三线开战国力已经到达极限,提供不出多余的牛马。徐庶的上万步兵行军慢后勤全靠辎重车运输,然而辎重车无法通行葫芦河谷地,半路补给断绝全军都要饿死。
因此徐庶兵团走的是朔方大路,绕过子午岭配合皇甫郦拿下漆县。两军汇合之后,攻击番须口从陇关通道进入陇西,两个月都未必能到想商量也来不及。
阎行嘴角一撇:“有我阎行保护,刀山火海必保大王安危无忧。”
刘琰颇为得意,轻掩口鼻笑起来浑身乱颤:“哦吼吼吼,孤有奕耶于在侧不用你保护,你还是专心打头阵吧。“
熟悉的神态,熟悉的笑声,代表上位者下定决心不容质疑。留在原地不是好对策,夏侯惇到来刘琰将面临巨大压力,与其等待敌人动手不如主动出击。
兵法云:兵者诡道也。傻子都明白通过林地突袭夏侯渊是一招臭棋,正因为是臭棋才有希望成功。曹真也未必能想到刘琰会兵行险招,反其道而行没准能达成突然性。
不过还有一句话,胜利的前提不能建立在对手犯错上,指望敌人愚蠢只能说明自己更蠢。刘琰不认为曹军将领愚蠢,为这次固执的军事冒险做了两手准备:
第一、正确估计己方的优势,能打赢没人想输。曹性的大弓手战力强悍,刘琰的骑兵数量比曹军多,混战中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还有一条,提前派人通知过韩遂,相信真打起来他不会作壁上观,总之大家尽最大努力就行。
第二、讨不到便宜无所谓,大不了撤进略阳城。不是只有一个段煨在外线,随着时间流逝徐庶和杨秋也会加入战局。曹军分兵抵挡各处河西压力减轻,徐辑等人随时会南下,战局越发混乱韦康不会无动于衷,局势会越来越有利。
且罗侯沉默半天了,虽然是外人,不过有些话不得不说:“打夏侯渊胜负难料,不如南下配合韦使君吃掉徐晃,依托冀城等待段太傅。”
阎行沮丧摇头,这一点上他看的通透:“我军打徐晃在前,夏侯渊猛攻略阳在后,一旦城池陷落政治损失将难以挽回。”
“况且韦康派人来支援粮草,别管送来多少人,讨要补给的理由都不成立。韦康不是我们的人,嘴长在人家身上,明里暗里随他怎么讲。”
略微顿了顿,阎行咬着牙恨恨开口:“需要解释的事往往解释不通。”
且罗侯猛然站起身,看了眼刘琰又无奈坐下:“西番坪是处高地,骑兵仰攻已然不利,还要面对坚固工事怕很难成功。”
“谁说孤要打西番坪?”刘琰指着地上一个最小的圆圈,看向且罗侯表情戏谑:“所有人都认为孤要打夏侯渊,岂料孤的目标是夏侯尚。”
阎行接口道:“我亲自突击,夏侯尚挡不住,夏侯渊必定会出手救援,这时候就是打击他的机会。”
普利马上反应过来:“你是说用大弓手?”
“光用大弓手可不够。”刘琰起身走到门口,等了一阵豁然转身:“我军如何努力都不如韩遂趁势一击,今后能不能在孤这里说得上话,就看他的表现了。”
普回抿着嘴嘟囔:“他表现的再好怕也难打呀。”
“我说你们咋这么墨叽?”刘琰横着膀子晃到当中,夸张的神情一点没有大家闺秀的娴静,反倒像极了一个市井泼皮:“老娘纵横天下战无不胜就靠两个字,豪胆!”
挑着眉毛睥睨周围,落到阎行身上那一刻刘琰语气轻柔,好似与多年老友相互探讨:“足下可有?”
阎行起身抱拳:“尸山血海义无反顾。”
刘琰天天派骑兵到张堡近前耀武扬威,今天到中午还没动静。曹真心下奇怪,快速登上烽燧眺望,远处好几千人乱哄哄的北渡连柯川。这下更奇怪了,好模好样的渡河干什么?不会真想穿越树林到西番坪吧?
西番坪是一处高地,围绕高地还有一圈浅壕,用骑兵去打讨不到便宜,难不成刘琰脑子抽风不成?放别人身上曹真不信,放刘琰这里别说还真有可能,俗话说的好,梁王行事不能用常理推断,好的坏的香的臭的一切皆有可能。
她抽风也好犯蠢也罢,总之自寻死路就怨不得旁人。曹真这辈子有一个执念,做梦都想手刃刘琰,亲手提着小娘皮的脑袋祭奠亡父。同时他是个称职的军人,服从命令这一点比谁做的都好,当下派出传令通知夏侯渊。宰杀仇敌要排在顾全大局之后,没得到参战的军令自己不会冲动行事。
连柯川既不深又不宽,窄处不到三十米,陇山绝壁横阻在河道北面,山脉脚下一片平地树林绵延东西。
最近几天气温转暖河水处于半封冻状态,不少位置已经开化布满冰凌。步兵踩踏冰凌过河会有些麻烦,战马怕热不怕冷骑兵渡河一点不难。
冬季林木稀疏可以骑马穿越,短短五里路程片刻就被抛在身后。再渡一次连柯川就是略阳谷地,面积将近五平方公里,这里是交通要冲附近有不少村落。为防止曹军利用民房当做前进工事,韩遂早将村落拆的一干二净。
眼下就剩略阳城池孤零零坐落在谷地中央,放眼看去四下一马平川无遮无拦。古稀老者站在城楼上,目睹白色军旗迎风烈烈,他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不住摇晃身旁的年轻人。
“看啊,看啊!当真来啦,当真来啦!”
喊完几句韩遂捂脸轻声抽泣:“不让来偏要来,太冒险不值得呀。”
“兴许殿下说的对,曹军瞒着咱们分兵,这都说不清楚啊。”成公英声音哽咽,心情同样激动:“请征西速速发令出兵,无论如何莫使大王失望。”
韩遂重重嗐出一声,别提什么征西将军,如今夏侯渊才是征西将军。困守孤城生死一线,这么久的时间老头早就想开了,活了七十岁斗了四十年,事业黄摊儿子送命,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大势不由己不如拼老命混个好下场。
想到此处韩遂仰天长啸:“亲犯险地共赴患难,既然如此,老夫这条命便送与殿下!”
刘琰大队骑兵正在准备二次渡河,曹真的传令兵刚好到达西番坪。西番坪和连柯川直线距离大约八百米,不用站在望楼上就看的清清楚楚。
眺望河对面乱糟糟的骑兵队伍,曹军众人相当诧异。张堡有曹真,夏侯渊主力在西番坪,四千骑兵处于两人中间,夏侯尚随时能支援两边。徐晃军驻防西侧营寨,不用半个时辰就能赶来参战。
不久前,刘若邓展两军南下防备韦康,你觉得我们分兵之后好打?快别说这种话!好歹三万大军,曹操麾下战斗力最强的野战兵团,你吃错药了选择山谷盆地硬碰?都说刘琰会打仗能打仗敢打仗,现在看来敢打仗倒是不假,前两条则有待商榷。
刘琰渡河的速度不算快,过河的骑兵也懒懒散散不成队列。曹军众人忽然有一股受到羞辱的感觉,好像刘琰在拿对手当傻子。
她的作战意图太容易看出来,慢悠悠就是在吸引曹军半渡而击。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傻子,但凡智商在线就不会选择半渡而击。
对于刘琰来说城池既是障碍又是屏护,骑兵速度快绕城作战曹军无法及时反应。曹军攻击时刘琰能向城池一侧迂回,与此同时韩遂杀出城攻击曹军侧翼。全骑兵速度很快,曹军和韩遂鏖战一时间难以抽身,她可以趁机从容绕后。
能挡住骑兵的只有骑兵,曹军骑兵统帅是夏侯尚,他什么斤两曹营上下人人门儿清,打别人多半可以应付,指望他和刘琰过招不现实。夏侯渊不担心刘琰绕过城池攻击后路,军人不怕恶战,最怕她趁曹军主力不在直扑西番坪。
打下西番坪之后等于打通南向通道,带着韩遂一个人跑去冀城都算达成战略目标。冀城不缺粮食就缺统帅,刘琰要进城还能有好?话又说回来,不管刘琰夹击后路还是去打西番坪,出现任何一种情况夏侯渊都将非常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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