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全境都是山,城池建在群山环绕的谷地中,略阳也是如此地势。城池北面陇山山系连延不绝,九龙山脉的支系盘龙山像一个靠枕绵亘在略阳城南,东西走向的连柯川自两山之间的谷地穿过直奔街亭方向。
有人认为围困战就是军队围绕城池一圈,不错,对于平地起城的高陵来讲可以这样选择,周围平坦无垠,敌军来援老远就能发现。不过略阳稍显麻烦,山坳过多遮挡视线,如果军队集中在城池之下,敌援突袭连预警的时间都没有。
你可以说多派骑兵侦查,这固然可以避免受到突然打击,等敌军到来之后,如何作战就成了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两军对战讲不仅究宽度,还要具备足够的厚度。我军围绕城池一圈受敌面积过大,既要对抗外围的敌人重兵集团,又要防御城池内突然夹击。处处要防处处防不住,情况稍微不利等于帮助敌人达成中心开花战术。
请不要低估古人的智慧,对付这类环城皆山的城池比平地城池要容易,因为群山既是保护也是障碍。不必紧紧围住敌人,占据周围交通要点,敌人出不去一样能达成围困目的。
作战首重地势,占据要点等于控制有利地形,我军利于不败之地在先,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敌人援军到达打哪里地形都不利攻击,就算一部遭受打击也不会影响全局,相反我军还能随时支援。
略阳处于山谷盆地中,通过三条道路连通外界,其一是东面通往陇关和街亭的大道,出略阳顺大道不出三里,陇山余脉和盘龙山系在一个叫张堡的地方逐渐合拢,两山夹谷形成一条不宽的谷地,曹真守在这个位置韩遂就出不去。
其二是西向通道,出略阳朝西三里,南北两山之间同样不过三里,就在此处连柯川骤然形成一个拐弯,如同壕沟一样拦住中央,直接通过或是从北面走都要横渡连柯川,连柯川不宽但是水流湍急,想痛快过去只能走南面一小片地域。
这个方向上夏侯渊设立连营,从北到南三里宽度连续盖了四座坚固营垒,营垒大门几乎挨在一起。走南面要打下曹军营寨,渡河就要面对半渡而击,就算能打赢战斗,过了河同样需要面对曹军营寨的阻挡。
两个方向都不是曹军主力,略阳西南一里有片塬地叫西番坪。高度比略阳城墙稍低,面积大约两平方公里,紧邻略阳第三条南向通道。夏侯渊的主力就驻扎在西番坪上,但凡韩遂有点动静,不消片刻曹军主力就能居高临下杀过去。
略阳城东南一里还有一块平坦的小塬地,和西番坪直线距离700米,海拔很低面积不到西番坪的六分之一。夏侯尚的骑兵营地就在此处,他的任务是随时支援曹真,小坪地和张堡距离很近不到两里,如果曹真预警,骑兵一个冲锋就能赶到。
有一种说法,这块小坪地就是街亭古战场,咱们不打官司只说事实:首先坪地面积太小,如果当时是座小山面积则更小,小土包排挤不下上万人的兵团,必须向四面展开。所以说,马谡要真在这里防御反倒成了当道下寨。
其次,略阳城里不缺水源,连柯川紧挨着城墙流过,城池和小坪地近在咫尺,只有500多米距离,放着城池不守去守一个小山包?再说,诸葛亮说的是当道下寨,有城池在还有什么必要嘱咐当道下寨?
有人说韩遂覆灭后略阳城残破无法坚守,这就引出第三个疑点:从小坪地朝西看,700米外就是西番坪,面积广阔地势高耸,在那块地方扼守大道位置更有利,马谡有什么理由不选择西番坪而跑到小山包设防?
话说回当下,表面看曹营松散,其实跟铁桶一样密不透风。韩遂不是没尝试过冲出去,只要自己一动曹军全动,而且是有步骤有计划的行动丝毫不乱。正和这个交战背后就接敌,稍微慢一点前后左右尽是曹军,小命差点交代在外面,搞的韩遂死活出不去。
又有人说了韩遂是不是傻呀,就不能走北面翻山出去吗?对不起走不成,略阳北面是一座大山,通常都叫他北山。想到达北山脚下要先渡连柯川,连柯川两岸满是密林,费劲通过之后才发现,北山地势险峻刀劈斧凿,猴子都爬不上去。
你说你比猴子还灵,死乞白赖非要设定能爬上去也行。问题在于山顶满是荆棘,冬季寒风吹过硬的跟刀片一样,就韩遂这老胳膊老腿不剩几两肥肉,上去准给刮成肉丝,就看一副骨架满山疯跑吧。
韩遂生无可恋,刘琰也一样挠头,曹真是秦邵的儿子,这小子可比他亲爹能耐大多了。拿秦邵和曹真比有些埋汰人,应该说曹真是夏侯渊之后的曹家军事第一强将。别说突袭人家,距离十几里就被曹军侦查兵发现。
张堡的堡字读音是普,指的是有围墙的村落。原本是一处商贸集散地,曹真驻扎在这里后大兴土木,几个月下来张堡真的成了一座军事要塞。
夯土城墙高有一丈,每面墙上都建有若干突出的马面,四角各有一座高大的烽燧,城门前竟然还有一道羊马墙。假如安上几部转射机,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黎阳要塞。
张堡的位置正卡在大路上,不拿下没法通过,可要拿下谈何容易?骑兵没法攻击要塞,豁出老脸下马加入步兵行列也没用,手下这帮丘八的制造水平难以保证器械质量,曹军站在城墙什么也不做都够呛能爬上去。
得知刘琰抵达,夏侯渊马上意识到街亭多半没了。观察过刘琰军队后夏侯渊又冷静下来,非但没有担忧反倒有些小欢喜。看来定川砦防御体系很有效,兴许刘琰绕的是哪一条未知小路,也就带出来五六千骑兵,不管怎么说张合打的不错。
欢喜之余又有些疑惑,夏侯惇再怎么疏忽也有一万多精锐部队,依托坚固工事街亭怎么可能丢呢?不客气的说就是一万头猪挡路,刘琰要通过也没这么快吧。事实摆在眼前夏侯渊没有一丝惊慌,来就来吧,一个张堡就足够爽翻你。
不怨古代交通条件差信息传递不及时,只能说时间差是个无法克服的障碍,也可以说优秀的骑兵将领打的就是时间差。今天这个时候张合的确还在定川砦,等十天之后接到街亭失守的消息,他才转头去防御开头山。
如果夏侯渊知道张合在开头山将经历什么,恐怕无法如此淡定。但就目前而言,没搞清楚具体形势之前夏侯渊决定以静制动,索性不理睬刘琰,回到西番坪该干嘛干嘛。
夏侯渊老神在在,刘琰可急的要命,带的食物不够吃是一方面。夏侯惇受了窝囊气没准什么时候杀过来,那可是一万曹军精锐不是一万头猪。前有要塞拿不下,后有追兵打不赢,导致白来一趟可就坏了。
这时候想起段煨,即便顺利突破张合,步骑混合兵团赶到这里也不是十天半月的事。不能指望小月氏和卢水胡单独出击,这里是内地胡人军队没来过,没有段煨带路那帮人都搞不清略阳在哪里。
当初就该采取徐庶的稳健打法,老老实实突破六盘山,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当当过来,还是年轻貌美,行事草率呀。
懒洋洋坐在帐篷里胡思乱想,抬眼看到普利托着风帽穿针引线,刘琰晃动左手嗤笑道:“我这辈子算和女红无缘了,对了你什么时候学的针线活儿?”
普利呵呵笑着答应一声,穿完最后几针又仔细端详一阵,确认风帽没毛病才抬起头:“您咋忘了,过去普回出门打猎,我留在部落里带领女人们缝补衣服。”
生活在丘林部的那些日子很苦,苦归苦穷归穷,生活过的却很安心。可惜时过境迁,过去的永远不会再来。
刘琰叹息一声,收回思绪想起一件事:“我说你有风帽戴,干嘛又费劲做一个?”
普利笑嘻嘻捧起风帽:“这是给您做的。”
刘琰嘴巴成个o型,双眼瞪得溜圆,指着风帽半天说不出话。
这是一顶极具鲜卑特色的风帽,可以简单理解为一块硬质头巾。使用方法很简单,先将头巾扣在头上,在发际线位置用皮带收束扎紧。
如此一来风帽形成两个相连又独立的部分:头顶是一个高高的帽屋,整个发髻都隐藏在帽屋中;其余则称作帽裙,垂坠在下来覆盖脖颈和耳朵。
刘琰冬夏都戴白帢,确实需要一个暖和的风帽。眼前这顶风帽显然用了真心,做工可说无可挑剔,问题是普利的审美实在不敢恭维。
除了皮革还用到丝绸,问题就在丝绸的颜色上——鲜艳的大面积的翠绿,暗绣墨绿竖纹。白帢本就很高,扣在帽屋里显得风帽更高,老远看去就像是头顶大半个西瓜。
西瓜这种水果在凉州很流行,大汉其他地方还不了解。不是不想了解,是因为这个时期的西瓜不好吃,除了中间有些甜意,其他部位的口感和黄瓜差不多。
凉州人喜欢吃水份足的食物,容易接受西瓜不奇怪。内地好吃的水果多的是,对花高价购买和黄瓜差不多的东西兴趣不大。想流行天下还要等上一百年,等到西域培育出甜度高一些的西瓜内地人才会买账。
刘琰吃过西瓜,西部百姓没吃过也见过,顶半个喜闻乐见的西瓜到处浪,想起这幅场景就尴尬的要命。话是这么说,人家好大儿费劲巴力做出来,就因为难看不要也说不过去。
正犹豫怎么委婉的拒绝好意,普利直接将风帽扣过来,还贴心的用皮带扎好。
刘琰摘也不是,不摘也不是,只能懦懦问出一句:“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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