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探长知道，梅香肯定不会再回这所公寓了，只是不知道她藏身在哪里。
他驱车返回警局，刚走进警局大楼就碰到小警员匆匆跑来，说金六爷来找他。
他皱起眉头，大概已经明白宴霜来找他的原因了。他脚步一转，朝会客厅走去。
李探长走进会客厅，看到一脸颓丧憔悴，胡子拉碴的宴霜。“是为你哥哥的案子吧？”
宴霜看到李探长，连忙站起身，“我哥的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他从衣兜里拿出梅香的画像，展开，“李探长，真的是慕幽笛杀了我四哥吗？”
李探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确认梅香就是慕幽笛？”
“我......”宴霜迟疑了一下，心知不能说实话，于是闭上嘴，沉默下来。
李探长无奈地摇摇头，“梅香是不是慕幽笛，还没有证实，不过梅香确实是个专业杀手，我刚才去了一趟她的住所，发现她已经提前离开了，看来那个女人很警觉。你也不要太多虑，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金宴淩是慕幽笛所杀。”
宴霜蓦然看他，“你说刚才去了梅香的住所？她住在哪里？”
李探长‘嗯’了一声，“她住在老城区的一栋旧公寓里面。”
见宴霜面色激动，李探长越来越觉得他有古怪，似乎已经认定梅香就是慕幽笛，劝道：“你不用去找她了，她已经走了，不会再回那套公寓。”
宴霜垮下脸来。
想到刚才看的那份报纸，他问李探长：“报纸上说，在场的目击证人很多，他们看到了梅香杀人的经过。”
李探长冷笑一声，“那些报纸为了博人眼球真是什么都敢写。我询问过了，在场的宾客和行人并没有目睹案发经过，不过侍应生和几位宾客确实看到梅香站在饭店门口，而且形迹可疑，因此才判断她的嫌疑很大。”
宴霜讷讷，他急切过来了解案子进展，就是因为全城都在疯传梅香杀了金四爷。他希望梅香可以现身，自证清白。
可如果她执意躲起来，那以后就只能一辈子背负杀人的罪名。
李探长见他面色变来变去，劝道：“如果梅香真的是慕幽笛，你反而不用担心她，以她谨慎的性子，除非她自己想现身，不然谁也找不到她。”
闻言，宴霜心口一阵尖锐的抽痛。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下颌线绷得紧了些。“李探长，既然‘嫌疑犯’已经在通缉，我今天来，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李探长示意他继续说。
“我想领回四哥的遗体，入土为安。”宴霜斟酌了一下，说：“我已经通知五哥和四嫂来武汉，他们明天就到，四哥的案子你们继续追查凶手，遗体我们先接回去办理后事。”
“这......”李探长有些为难，他初来乍到，担心不按规矩办事，容易被人穿小鞋，可是眼前是宴霜，他迟疑了一下，“按理说，这案子没结，遗体不能动，这是规矩......”
他想了想，叹口气，“唉，罢了罢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哥遭此横祸，我们也深感痛心。如今‘嫌疑犯’明确，程序上也说得过去。这样吧，我做主，让你领回去。不过，一切从简，尽快安葬，别闹出什么动静，不然我就很难办了，明白吗？”
“明白。”他弯下腰，朝李探长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李探长成全。”
李探长摆摆手，“你跟我来吧。”
李探长带着宴霜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刷刷写了几笔，盖上一个印章。
“走吧。”李探长领着宴霜前往停尸间。
宴霜深深地吸一口气，跟在李探长的身后。
走出警局大楼，两人走向一处幽暗的小楼，进去后，走廊幽深，尽头的光线昏暗如豆，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味。
两人一步步朝那昏暗的尽头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这是宴霜时隔半天，第二次来这里。
李探长走到看守停尸间的老张面前，敲敲他的桌面，“老张，我来领尸。”
老张正在打瞌睡，听到‘咚咚’的敲击声，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看到眼前是新来的探长，立刻下意识行礼。“探长好。”
李探长又重复一遍，“老张，我来领尸。”
老张疑惑道：“谁的尸体？”
“金四爷的遗体。”李探长淡淡说道，将那张盖章的条子交给他。
老张眼珠慢慢一转，看到李探长身后的金六爷，顿时明白了。“好好好，两位稍等。”
老张拿着条子，转身拉开铁门走进停尸间。
半刻钟后，铁门“吱嘎”一声被推开，老张推着一辆担架车出来，上面蒙着一块白布，勾勒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老张向宴霜递过一个硬皮本子和一支蘸水笔。“金六爷，在这里签个字。”
“好。”
宴霜接过笔，在那表格的指定位置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他走到担架车前，缓缓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粗糙冰凉的白布边缘，顿了顿。
宴霜看一眼白布，轻声说道：“四哥，我们回家。”双手用力，推着那辆沉重的担架车，一步一步，慢慢向外走去。
李探长听到那句‘我们回家’有些动容。他慢慢跟在宴霜的身后走出去。
车轮碾过水泥地面，发出咕噜咕噜声，宴霜推着担架车穿过阴暗的走廊，来到警察局后门。
外面已经完全天黑下来了。
警局的后门停着一辆卡车。司机看到宴霜，连忙开门下车。
他拉开卡车的车厢门，跟宴霜一起，小心翼翼地抬起担架。
李探长上前帮忙，三人把担架搬到卡车上放好。
安置妥当，三人跳下车。
司机锁上车厢门后，对宴霜点了点头，打开车门上车，率先开车返回金公馆。
李探长推着车正要返回停尸间，临走时拍拍宴霜的肩膀，“梅香的事，我会跟进，杀死你四哥的凶手，我也会揪出来，放心吧。”
宴霜拱手，“有劳李探长，那我先走了。”
两人挥手道别。
李探长推着车往停尸间走去。
宴霜则朝警局正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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