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
等待着，漆黑暗沉的中空，开始气流涌动、阴寒戕压。
悬空被擒勒的人，肢体被迫静止、嘴部已咬至唇裂。
痛，又入骨三分。
姜洲梨浔终究是流下了血泪、眼眸开始有些失焦起来。并非她想，而是机体即将抵达忍耐的极限、将无法再支撑着她。
可也就是这样的生死一线间，噗—！
对方却放过了她，只不过她濒临死亡的人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身不由己，更有心无力地瘫摔坠地。
“噗嗤、咳…”
肺腑骤然得以松懈，面无人色的姜洲梨浔，猛地自口腔里再度鲜血涌流，中有粘稠物，想来是受到戕迫碾压的…
人体组织、器官的零星碎屑。
而她现在仍是动弹不得，非超自然的外力作用，而是她的机体不允许。
瘫在地上的她，浑身鲜血淋漓、瞳孔涣散着。她已经感知到自己的内里功能系统在糜烂、外在在崩溃。
似乎…
她就要这么内外都溃烂地死去了。
但她还是不屈地想要侧一下眸，再仔细地、艰难地紧盯那一个方位。
自然，她并没有成功，她现在已经成了废人一个，连陡然响起的阴恻之声，她许久方才听见、识别…
“你可真让我好等了、姜洲梨浔。”
话毕，此方黑暗有了变化，点点幽蓝的星火凭空出现、冥耀此地。
随后，
一镶嵌着金丝红玉的翘头屐，正对着瘫烂在地上的姜洲梨浔一步步走来，是离地四寸地走来；紧接着是宽大的曳地长袍，有着瑰丽的上古繁纹、金饰流苏，抚过地面“滴泠…”而来。
直到那冠以彩羽的旒冕，自瑰丽一角到整个全然映入姜洲梨浔涣散的眼帘中。
是一张诡异的人脸。
人整体很是奇异繁盛，就是死白脸、墨色唇。
更别提那对一整个绿松石的凸眼，其中者多有交错裂痕的黑色纹路，蔓延眶外、鬓边…死僵、骇然，更是不祥。
被废掉的姜洲梨浔迷惘着，许久才艰难地成功动了动破烂的唇瓣，“…汤妤？”
却只有大致的唇形、并未有声音。
不过对方显然是知晓的，绿松石的凸眼一动不动，便颔首点头，“是我、也不是我。”
姜洲梨浔渐渐困倦地阖上眼，继感官迟钝后是意识的模糊…
生命，快要到尽头了。
这时倒是换成汤妤一动不动，全然绿松石的眼部里，纵横交错的玄纹愈发无声无息地外扩着，她只静静等待起来。
繁荣隆重的羽帘旒冕、瑰丽宽大的曳地长袍与周边星星点点的幽蓝冥耀，沉寂得不像话。
时光，仿佛凝结了。
一瞬间，又像是一世纪。
虚空一角，动了——
汩汩灵息如九天之水、九泉之火飘而渺至、幽且久远地上下旋集而来，叫濒死的人突然死灰复燃般，生命澎湃、生机勃勃。
呜——泠泠…
就是这一刻，汤妤一整个全都克制不住地一怔，指尖眼间不同程度地颤栗起来，逐渐像是直达灵魂之上的无尽惊狂、无上景仰…
于是她人开始动了，径直向着虚空一角，完全而绝对地臣服跪拜下来，黑唇高呼着古老的话，〈呜暨曦、霝〉
与此同时，〈呜暨曦、霝〉
是另一端的虚境幻象内、众巫使以及灵兽的臣服跪拜。
一声又一声、一方又一方，旷古久传、幽古宏响。
画暝子、厉莫殇…
包括渐渐清醒的姜洲梨浔，听着、望着，都莫名心生震撼。
前者那些是何缘故尚且不论，而重新醒来的后者这…
姜洲梨浔，是真的单纯震撼。
现在萦绕在自身上的治愈力，她并不陌生；她在后世原始的上古里，曾经感受过，就出自…
妘氏部落那的源头水域里。
她神情不免恍惚起来，连自己什么时候再次拥有了身体的主导、什么时候重新站了起来…
不知道，她只是仰望着、那虚空一角，心腔的跳动、鲜血的流动…
灵力的浮动，都冲击着她，脑中似乎一阵阵的晕眩，不知是为故人重逢的喜悦、还是为即将到来的真相。
终于，虚空一角，出声了，
“浔，人的第一答案，往往是正确的。”
这个声音…
姜洲梨浔缓缓定下神，勉强笑笑，“嗯、所以呢？”
“…妘人氏。”
随即又摇头笑笑，这个…不对了，应该是，“所以呢、霝？”
那渐渐从虚空玄渺“潺潺”流水般聚灵而来的人，高大威猛，面容是上万年前的立体、深沉。
只不过，她不再是兽皮麻衣、贝壳头饰，而是青玉透雕的垂帘抹额、玄青古纹的镶玉宽袍。
霝一点点真实而完全地、聚灵汇现在姜洲梨浔跟前。
姜洲梨浔便静静和她对视着，只觉得…曾经最初的原始狂野中，带上了肃穆。
霝仍是一成不变的深眸，转而看向还在匍匐跪拜的汤妤，掌中流光起势点化而去。
汇入其中，后者即是身心一颤。
她才开口了，别有深意道，“该到此为止了，古邯女、你们，去吧。”
〈呼摩、霝〉
姜洲梨浔默默看着她们远古的首领、下属式同框对话，随后汤妤便起身，往后悬浮着隐去了。
原地阴冷幽蓝的时空，开始破裂、渐变成混沌初开的地貌，苍茫一片、博海一方。
凛光无限芒、天地不分渺。
是山川大地、时空岁月的最初模样。
两人悬空而立，也重新对视起来，如同曾经的时空对话。
霝微微颔首，垂眸看着娇小许多的姜洲梨浔，“浔，现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经历这番多的亘古流逝，姜洲梨浔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蕴意着时光岁月的悠然眼眸，除去一开始的震撼、恍惚，便只剩淡淡的好奇、疑惑，“你…到底是什么？”
闻言，霝垂眸看她、微微笑了，也是笑而不语地将掌中的流光又是一化——呼…
眨眼间，她们所在的混沌上空中，出现了天地巨幅的画面。
是一出土的彩陶盆人形画像；
姜洲梨浔并不陌生，这是，母系氏族社会的半坡仰韶文化遗址。
所以，“你是…巫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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