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是。”这是关希的回答。
方清朗有些听不明白，关希接下来的话给了他解释。
“唯一的刀就握在你们手里，你爹却用那把刀放血，我当时确实有些恨铁不成钢。但那只是我的视角，你们并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其他武器，暂时隐忍保全性命是对的。”
“而且，那是你们的选择，我既然没有插手，那你们如何作为，我自然也没有权利说什么失望不失望。”
关希的这些话让方清朗有些明悟又有些不理解，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理解爹还是不理解神使大人！
“俺爹他醒来后，明明还记得昨天都发生了什么，可他只是稍微问了一嘴那个孩子怎么办了，就跟往常没什么两样了！”
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苦恼：“俺总觉得这样不对，他应该有点不一样的反应，可俺又不知道究竟怎么才对！”
快了。
这孩子就快有自己的答案了。
就还差一点！
关希想帮他添上这一点，于是问他：“那你希望你爹，有什么反应，害怕还是愤怒？”
“好像，都有，可这些反应又好像都没什么用……”
“但不管怎么样，都不该是现在这样，这样……”
到底是孩子小，也没上过学堂，情急之下想不到该怎么形容。
那就由关希替他说：“麻木，不该是现在这样麻木，且习以为常！”
“对！”
“那你呢，你又要做些什么？”
“俺，俺不知道，所以才想来问问神使大人！”
“可我是神，我想到的方法未必适合你，我也不可能一直给你指引……”
更何况神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也有很多限制，所以想解决问题，最可靠的还是自己来想办法！
陈莹完全不知道神使大人和朗哥哥在讨论什么，但她一直听着也听出了一些门道。
她猜应该是有人昨天去朗哥哥家里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朗哥哥的爹是个老好人没生气，但朗哥哥觉得难受。
“俺娘说，人要是做了不好的事，就需要接受惩罚，还要道歉改正，不然和野兽也没什么两样。”
方清朗听了陈莹的话喃喃自语：“惩罚，要怎么惩罚，谁来惩罚……”
关希想让方清朗明白的，其实是不要受了欺负只知道忍着，要学会反抗，要学会自己变强！
强大到有足够的力量反抗，强大到没人敢再做欺负他们的事！
可莹儿说的也没错，从施暴的过错方来看，他们确实应该受到惩罚。
而方清朗的疑问也是关希现在不好解决的事，所以她才没提。
但陈莹已经说出来了，那等下还是多提点一下好了。
只是没想到莹儿这个小妮子，接下来竟然说出了让关希都讶然的话来。
她说：“俺也没想好该找谁降下惩罚，但肯定不能找官府，俺娘说了，咱们是穷人，官府是给大老爷们办事的，穷人去了只会被扒掉一层皮。”
小女孩稚嫩的嗓音，配上她天真的语气，竟然说出了这么残忍的事实！
这孩子和她娘，之前都经历过什么事啊！
方清朗一直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抬起头，眼里有坚定的光芒。
“俺知道了！”
“谢谢你，神使大人！”
“也谢谢你，莹儿！”
说完竟然大步迈出就要离去！
关希拿不准这孩子究竟知道了什么，赶紧叫住了他。
“你都知道什么了，你要去做什么！”
小小的少年回头，脸上重新带了笑：“放心吧神使大人，俺不会让你再失望的！”
可即便这样回答，关希也放心不下他，又不能逼问什么，只好再嘱咐一句：“那你自己也要小心啊！”
“嗯！”
陈莹不用关希吩咐，自己就追了上去。
不管朗哥哥是要去做什么，那肯定是好事，她也要一起！
关希想起自己给这俩孩子赐名的时候，是恍惚间想起过一对年轻男女的，男的应该就是方清朗。
关希给狗娃取名方清朗，也是受那个男人的谈吐举止影响，希望狗娃也能长成一个清风朗月般的人。
“但愿事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吧。”
关希这样说着，心却依旧静不下来，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陌烬安慰她：“有我在呢！”
方清朗已经到山下了，看起来情绪稳定，没什么异常。
关希勉强放下心，想起来庙里还有个孩子等着她管呢。
昨天带回来的小女娃，抱着她哭了好久，哭累了才睡在她怀里。
小女娃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呆呆地环抱自己缩在榻上。
“要吃点东西吗？”
刚才陈莹送来的槐花饼关希有特意留下一块。
看见关希手里的槐花饼，小女娃又开始哭了：“娘……”
她娘以前也会偷偷给她做这种饼子吃，她和娘一起吃，甜甜的可好吃了……
可现在她娘不吃饼子，开始吃人，而且还不要她了……
小女娃想哭，却不敢大声哭，呜呜呜地听得关希心里也很不好受。
不忍心再让小女娃这么憋着哭，关希又把她搂进了怀里，轻抚她的后背：“没事了，啊。”
看，连她的安慰都这么苍白，她甚至无法向这个孩子做出任何承诺。
比如，你娘没有不要你；比如，以后山神庙就是你的家；比如，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这些事关希心里都没底，她又怎么对他人承诺！
才五岁的小女孩，被家人当做筹码换出去，没有爹娘，也没有家，该怎么办才好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关希的安抚起了作用，小女娃哭了一会儿就停了，闻着食物的香气，肚子开始咕咕叫。
知道饿就是好事！
小女娃吃过饼子又把自己缩成一团，靠着角落去了。
关希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没敢打着让她放松的名义强迫她走出来。
陌烬全程都在，看着小女娃这样他虽然没什么同情心，但他见不得关希跟着难受。
他是魔，对负面情绪感知更为敏锐，他觉得有些事还是主动告诉关希一下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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