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腾呆呆的跪坐在旁边。
他呆愣的看着自己沾满双手的鲜血，似是不明白今天发生的一切。
“狗杂种，我要让你偿命……”
这句话好像是唤醒沉迷于想象世界的魔咒。
肖父快速捡起地下碎掉的瓷砖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如死狗般瘫倒在地的年轻女人。
肖腾也连爬带滚的冲了过去。
两名警察在前方试图阻拦，却被围观群众拉至两旁。
“你们快放手，他们这样是犯法的。”
警察拼命挣扎，可双拳难抵四手。
至于那些敢于阻拦警察的民众，他们难道就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是妨碍公务吗？
他们应当是知道的吧？他们只是想让这个普通的家庭有仇当场就报而已。
嘭～碰～碰～
尖锐的瓷砖块不断的敲打在年轻女人的腹部。
肖父颤抖着双手，紧咬着牙关。
可~即便是自己感到害怕，却依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他固执的想着，害人者也该尝尝疼痛的感觉。
如果肖母感知的痛，受过的伤，能够转移的话，那该多好呀。
抬手又落下，抬手又落下，用尽全力，不断重复。
可惜，没有如果。
鲜血四处飞溅。
肖腾也想要动手，却被肖父推至一旁。
相熟的人知道他的意思，便伸手将肖腾拉住。
肖父的手依旧不间断的落下。
年轻女人浑身血肉模糊。
见其惨状，也有路人怕事情牵扯到他们身上，于是悄悄松开了禁锢警察的手。
“住手。”
失去控制的警察立即上前。
啪～
肖父被两人按住。
“医生，你们来这边看看，地上这人还有救吗？”
医生护士过来，为年轻女人检查。
“还有气，快，去医院抢救。”
说着，便转头抬着年轻女人走了。
救护车走了。
救走的却不是无辜的路人，而是那杀人的凶手。
肖父挣扎着死死抓住他的手。
抬眼看去，肖父原本愤怒的脸上已满是泪水。
明明这么喜庆的日子。
他向前走了一步。
明明他们今天都穿了象征吉祥的红色衣服。
踩过今天买的已经散碎的糖果。
明明他已经去开车了。
踏向丢失半块瓷砖的小坑。
明明就要团年了。
上天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么残忍。
一个烂人，他怎么打都打不死。
可像她这样的好人，怎么轻轻一撞，就没了性命。
这路上这么多人，为什么厄运偏偏降临到她身上。
上天不公，人间不平啊！
肖父弯腰将鲜血淋漓的肖母抱入怀中。
原本一百多斤的体重，此刻却如同空中飘落的雪花一般。
“肖遥，肖腾，将买好的东西拿上车，咱们带着妈妈回去煮火锅。”肖父沙哑的声音说道。
两人抹掉脸上的眼泪。
“好。”
弯着腰，将今日购买的糖果，蔬菜，肉类，春联，火炮……依依捡起。
一步一滴的血渍。
一行一碎的心脏。
没有人会去嘲笑失去亲人的肖家。
福祸争先跑。
谁也不知道，先降临的是福？还是祸？
车子启动。
四人朝着家的方向而去。
还是狭小的屋子，依旧不变的四个人。
“遥遥～你去给你妈找身干净的衣服来，我们给她洗洗澡，她最爱干净了。”
接着又转头对肖腾说：“小腾，今天你就下厨吧，就煮咱们都爱吃的火锅。”
“等吃完这一顿，咱们也好送你们妈上路。”
卧室里，肖遥打开衣柜。
妈妈最喜欢的毛衣，大衣，裤子……
满屋都是妈妈的味道，可是～正慢慢消散。
厨房内。
“小腾，不是我说你，这么大的男孩子不会做饭可不行，以后可是会讨不到老婆的。你快过来，看着我怎么做，多学着点。先倒菜籽油。”
肖腾将壶里的菜籽油倒进锅里。
“锅烧好了再倒哈，准备好的配料呢？放进来。”
放入花椒，辣椒，姜蒜～
“火锅底料呢，快，放进来。”
锅铲炒出红油。
“对对对，就是这样，最后再加入生命源泉。”
加入适量水。
“哈哈，不愧是我的儿子，这么聪明，一学就会。”
浴室里。
矮小的木椅上，肖母面色惨白的被肖父搂在怀里。
温暖的水，小心翼翼的冲刷着肖母身体表面的污渍。
可～破碎的身体怎么洗的净血渍。
肖遥从电视柜下方拿出止血绷带。
团团缠绕之后，终于变的好了一点。
餐桌上，每人一面。
肖母被固定在椅子上桌前还摆了她最爱的香油碟。
电磁炉上的小锅，红油咕咕直冒。
肖遥依次将众人喜欢吃的菜下进锅里。
肖父捞起一块烫熟的豌豆尖。
“荷花，来，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豌豆尖，小心烫哈。”
说完，放进肖母前面的碗里。
“妈，火锅粉也软了，来～我给您放碗里哈。”
“妈，快看，我们都喜欢吃的毛肚，这次特意还多买了一点呢，那么贵，您等着，我给您多烫点，七上八下，标配，好了，给您。”
桌上烟气缭绕。
众人都被这带有辣香味的食物香气，熏红了眼。
手中的香油碟也是越吃越咸。
不知是菜煮的越来越入味了，还是脸上的泪水掉落进碗中所致。
一顿味同嚼蜡的饭。
两滴永别的泪。
这下，一家人是要真正的道别了。
火葬场的车很快来到这里。
肖父慢慢的将肖母抱下去。
肖遥肖腾则拿着湿帕子，每下去一步，就将上来时的血渍擦干净。
等肖父再回到家时，只抱着一个漆黑的盒子回来。
“本来，等以后我们两个老去，都是带回老家安葬的。可如今，你们妈因为意外过世，那就不能葬在老家的祖坟了，我拿一些钱在城里买一块公墓，你们看行吗？”
肖父原本还算挺拔的身姿瞬间变的佝偻起来，就连那同龄人都羡慕的自然黑发，也蒙上了一层灰白。
肖遥两姐弟自然是赞同。
“爸～我们要让罪魁祸首给妈陪葬。”肖遥充满恨意的说道。
然而，此事远远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咚咚咚～
打开房门。
“是肖伟国吗？有人报案，说你杀人未遂。”
说完，两位年轻警察便拿出手铐，给肖父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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