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宁。
天亮前，老人又来了。
林君墨在老人出现在院门外的时候就醒了。
只有林晚棠，是被林君墨连喊带摇，从熟睡中硬生生叫醒的。
有起床气，所以不开心。
但林君墨说，讲故事的人已经来了。
顿时就没脾气了。
人也清醒不少。
老村长身子比之前更加佝偻，看起来更老了。
几人就着屋内昏暗的灯光，听老人讲起故事。
这片地方不叫萩水。
在当地人的口中，这里是狼首山。
因为这里是狼的领地，基本没有外人来这一片寻食。
狼首山里有个村寨，叫狼寨。
狼首山里的狼，都是狼寨里的人从小驯养大的。
似狗非狗。
有狼的凶猛，也有狗的忠诚。
它们保留着狼的凶性，可以打猎护家，甚至巡视领地。
狼寨的人在很小的时候就会领养一只幼狼在身边，双方陪伴长大，培养默契。
他们是比家人还稳固的伙伴。
狼寨的人不多，但齐心，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
就只想栖居在这里，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过完一辈子。
对于婚姻，传承什么的，好像在意，好像也没有太在意。
不愿意结婚，选择与自己的狼相伴过一辈子的也不少，并不会被村里人唾弃，更不会被赶出村子。
女子可以外嫁，也可以招赘。
男子可以娶妻，也可以入赘。
外嫁者除出寨谱，不可再回村。
外赘者同样。
从外面娶进来的媳妇，和从外面招赘进来的丈夫，则是入寨谱，断掉与外界的联系。
婚姻双方遵循你情我愿。
所以，寨子里的人会将巡视领地时发现的被丢弃的婴孩带回去养大。
这些孩子长大后，就是狼寨的下一代。
如此这般生活了多年，狼首山里躲进来一群难民。
寨老知晓外面战乱，大家都生活不易，所以也没驱赶，甚至还帮忙约束驱赶附近的野兽，让他们得以休息几天。
但没想到，他们看上了狼首山，在河水源头处开始伐木盖房子，打算住下来。
狼寨与那里其实还隔了两座山。
但大家一直这样生活了很多年，并不愿意身边多这么一个邻居。
村寨发生了争吵。
因为很多人想驱动野兽将他们赶走。
但寨老和其他一部分不想这么残忍。
外面正在打仗。
这群流落到这里的难民不到百人，老弱病残一大堆，随身带的家当都少的可怜。
如果现在把他们赶走，他们里面的大部分人可能一出去就会死。
寨老不愿意造杀孽，想给他们留条活路。
最后，少数服从多数，狼寨的人接受他们的留下。
只是双方保持距离，导致那些难民房子都建好了，依然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邻居。
难民们建村以后，推举了一位读书人当村长。
当时是秋天。
于是，他们把村子旁边的河叫秋水河。
村子就叫秋水村。
都是秋天的秋。
但是村长是个读书人，说秋天的秋太随意了些，就改了一下，改成了后来的那个萩水。
又过了段时间，村民对附近越来越熟悉，便渐渐扩大活动范围。
不可避免的，遇到了狼寨的人。
然后双方接触越来越多。
两村之间，往来慢慢多了，相互的了解也多起来。
对于狼寨里养着一大群狼这件事，有的无所谓，有的担忧害怕，有的厌恶远离。
随着时间流逝，双方之间有的有了友谊，有的有了私怨。
寨老不喜欢这些麻烦事儿。
他清净了一辈子，到老了却不得不陷进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里，是很不高兴的。
所以，他经常叮嘱狼寨的人，看顾好自己的狼，不要欺负外面的人，对于一些不严重的小事儿，不要太计较，能让则让。
寨子里的都很克制，所以一直也没出什么事。
直到后来发生了那件事。
萩水村的一个孩子看上了一头白狼幼崽。
而幼崽已经有了主人。
主人也是一个孩子。
小孩子有时候很不讲道理，一眼相中了，就想占为己有。
而他的父母对他又极其疼爱，宠着，惯着，也养成了他理所当然的脾性。
他问幼崽的主人要，主人不给。
他就抢。
没抢过。
于是哭着跑回家告状。
说是那个孩子因为一条小狗打他。
他要父母帮他抢狗。
他们同意了。
但不是硬抢的。
做了点儿饼子，里面加了点儿草药，带去找那个孩子赔礼。
小孩子单纯就信了，当着他们的面，和小狼一起都吃了饼子。
然后都晕睡过去。
等小孩醒过来，小狼丢了，满寨子找不到，才去找大人帮忙。
最后发现，狼寨子被拴在那户人家家里。
狼对于狼寨的人有着特殊的意义，他们绝不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寨老带着人过来讨要狼崽子，被那户人家颠倒黑白胡搅蛮缠，最后引发成两村争斗。
大家打出了脾气，不知不觉就下起死手。
后来，还是寨老察觉要失控，才拼命制止住。
只是那个时候，已经结成死仇了。
白狼幼崽被那户人家当着孩子的面摔死了。
而萩水村也被狼咬死了好几个人。
这场打斗在双方村长的调解下，停了。
但一切都回不去。
之后，两村就再无安宁。
三天两头的打架。
好在没有再闹人命。
狼寨的怕失控再弄死人。
萩水村的怕把对方真惹毛了，自己被弄死。
所以双方都克制着。
但三两天的不找事打一架，又都心里不舒服。
大大小小的矛盾越积越多，两个村长都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会爆发的。
只是都束手无措。
时间没有淡化双方的仇恨，反而越积越多。
有些人已经开始厌倦这样的日子了。
后来，外面稍微安定一些，便有人陆陆续续搬离这里。
再后来，遇到上面来的探测队，找到这里，发现两个村子的人。
之后，上来来人做登记，强制两村合并，保留下萩水村，直接拆除了狼寨。
而他们养的那些狼，被强制放归山林，不允许再私养。
两村还留下来的人，大部分都是有仇的，现在却要让他们住在一起，当然是会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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