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黎春华就收到女儿的消息，说她要跟肖明峰成婚。
原来，肖明峰为黎笑笑上药，又在工作上对她处处照顾，俘获了她的芳心，主动提出要搞对象。
肖明峰也觉得她特别合眼缘，就同意了。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自己闺女的眼光一向很高，如果肖明峰不优秀，她肯定也看不上。
再说，肖明峰还是江晚宁的小叔子，是肖明月的三哥，肯定差不了，他欣然同意了。
本来还想着他们结婚的时候去看看小两口，肖明峰信里却劝住了他们。
形势紧张，最好不要走动，免得被人拿了做文章。
王桂芳将自己的积蓄，还有肖明朗和江晚宁给的喜钱，一共三百块都给他们寄了过去。
黎春华也给闺女寄了二百块钱，让他们自己好好操办。
接下来的十多年，日子是灰色的，大街上除了搞运动的人，再难见到熙熙攘攘的人群。
人们穿的衣服只有黑白灰，谁都不敢冒头，精神高度紧张。
城里的工作机会少，出现不少盲流，每天都有打架斗殴的事件发生。
一些有志青年纷纷报名下乡，去支援农村的建设。
留在城市里的人，物资按照定量采购，什么都需要票据，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江晚宁家里倒是没有受什么影响，想吃什么都能买到。
就算买不到，王桂芳只要对着自己丈夫牌位许下愿望，也能得到。
他们根本不用为了生活发愁。
唯一要发愁的是肖柯。
他只有在下围棋的时候能安静下来，平时在学校，没少把同学惹哭，把老师惹毛。
江晚宁三天两头被叫到学校，不是让她赔同学铅笔橡皮，就是衣服。
她只好把他接回来自己教。
没想到，他的接受能力很强，五年小学课程，他半年就学完了，还有时间出去跟孩子们踢球，同时学围棋。
之后，他又用一年的时间，将初中和高中的课程全部学完。
黎春华的围棋课程对他来说也有些浅了，和他对弈的时候，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正好省城组织了一次围棋比赛，黎春华给自己徒弟报了名，让他参加。
比赛当天，江晚宁和肖明朗一起带着儿子前往。
宽敞的比赛大厅人声鼎沸，竟然挤下了好几百人。
都是家长带着来参加比赛的孩子。
除了肖柯只有八岁，其他的孩子都有十多岁，已经上初中。
比赛采用的循环多轮比赛，还分了男子少儿组和女子少儿组，赢一场比赛算一个积分，最后根据积分决胜出一二三名。
获得名次的还有奖金，第一名奖金二百块钱，第二名奖金一百块钱，第三名奖金五十块。
比赛之前，裁判员就向各位家长发出警告，等会比赛开始，不可以喧哗，不可以吵架，只允许默默观战。
“奇怪，孩子们比赛，给家长立这么多规矩。”
有人不解地笑。
此时，孩子们两两一组已经在摆棋盘交流，十分热闹。
等口哨一响，孩子们便开始认真下棋，现场落针可闻。
过了一会，很多大人坐不住了，总觉得自己比孩子聪明，试图指导，对面的家长很是不满，便吵吵起来。
管理员不得不将所有家长，都赶到外面，只能通过玻璃窗看到比赛的情况。
很快，一轮比赛完毕，淘汰掉一半选手。
再来一轮，又淘汰一半。
肖柯以自己稳健的棋风和高超的技术最后积分最高，拿到了第一名。
而女子组的第一名也产生了，是一个梳着两条小辫子的漂亮女孩。
她眼睛大大的，睫毛很长，皮肤吹弹可破，看上去像个洋娃娃。
她是父亲带过去的，走的时候，牵着爸爸的手，用挑衅的眼神看了肖柯一眼，好像在说，如果你跟我比的话，肯定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肖柯不服气，回了她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
这个比赛也打开了肖柯的围棋比赛的大门。
只要哪里有比赛，江晚宁都会带着他去参加。
在不同的比赛场合，他和那个女孩经常见面。
他很快知道她的名字叫李莎。
“肖柯，有没有兴趣跟我下一盘。”
一次比赛结束后，拿到第一的李莎挡住了他。
肖柯是男子组的冠军，也是一路厮杀过来，无一败局的，怎么可能被她挑衅，当即答应。
“事先说好，如果谁赢了，就可以要求对方做一件事。”
肖柯弯唇，心里已经想好了整蛊她的方式。
李莎对自己也很有信心，毫不犹豫答应。
她也想看肖柯被自己打败后沮丧的表情。
比赛很快吸引了其他人的围观，大家都在期待见证两个冠军的对决。
两人下棋的时候，都变得十分安静，也很稳健，互相咬得很紧。
最后，肖柯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巧险胜。
“我赢了，你就当着大家的面跳一支舞蹈吧。”
肖柯咧嘴提出自己的要求。
李莎看了自己爸爸一眼，在他的鼓励下，开始跳起小时候学的舞蹈。
她一边唱一边跳，歌声响亮动听，动作也很优美。
就在她以为要完成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脚边一只小老鼠，吓得她哇哇乱叫，哭喊着跑到父亲身边寻求庇护。
肖柯则捂着肚子笑到打滚。
江晚宁扶额，就知道他没有这么好心，只让跳舞。
她赶紧蹲到女孩身边安慰她，
“小朋友，别害怕，那个老鼠只是玩具，不会伤害到你的。”
李莎还是嗷嗷哭个不停。
她父亲沉着脸开口，
“虽然是个玩具，不会对她造成实质性伤害，但对她的心灵却是重大的创伤，这件事我需要你们郑重道歉。”
肖柯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眨巴着眼睛来到李莎面前，扯了扯她的袖子，
“李莎，你别生气了，我道歉，大不了下次让你赢。”
李莎止住哭，吸溜着鼻子，瞪了他一眼，
“谁要你让，下次我一定要打败你，你等着。”
说完，她气呼呼拉着父亲离开。
肖柯摸了摸后脑勺，愣了一会，心想，他还能让一个丫头片子给打败了？
此后，他的性子沉静了许多，将所有时间都用来研究棋艺。
等到78年的时候，他已经是省城最有名的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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