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命盯着旁边的废墟道：“杀人的罪责我担，人你救。西南市已经清场差不多了，不出一天，鬼嗣的本体就会出现，到时候我会帮你。”
说罢，李命随手一抓，空气中传来尖锐的割裂声。
随后，他伸指头对着脚下的许大纯一弹。
一股无形的劲风擦身而过，狠狠地掀飞地上散落的石块，将许大纯背后的地面击为粉碎。
突如其来的重击，两道人影狼狈地从废墟下面滚了出来。
这里，居然还藏着两个许大纯！
“下次想动手，记得多带几个人。你状态特殊，但终究不是真正的厉鬼，我杀过你几次，不难。”李命眉头一挑，开口道。
许大纯干笑道：“误会呀，我们早就在这里了。”
忽然，李命退至高楼后面，掩住身形。
远处，一道七彩红光闪过，在空中停顿片刻，划过一道长虹，消失在西南市区之中。
“看来，袁敦明确实被本体伤得不轻，逗留这许久才离开。是一般的驭鬼者，以本体的状态，早就拼死了。就算不死，也离厉鬼复苏不远。”
可惜，现在的袁敦明，是一只真正的厉鬼。
他缓缓从大楼里出来，说道：“和尚，还有一个事儿。袁敦明原手下有一名代号狂骨的驭鬼者，叫陈莹，被鬼宴镇压了。她的厉鬼对我有用，你派人帮我找到她。”
至于饭店老板，王闽故意没提。
饭店老板一个普通人，如果被他特意提点，可能会招来许大纯的疑惑和好奇，引起不必要的变数。
反正饭店老板和陈莹在同一鬼丧队里，找到陈莹等于找到了饭店老板。
他可不希望许大纯知道太多。
“好，我尽量吧。”许大纯随便摆了摆手，兴趣缺缺。
李命摸了摸下巴：“你这么配合，怪不好意思的。要不加入教会的事情，我再考虑考虑？”
“哦……”
许大纯像是惊醒了一样，睁大了眼睛：“别！我……随便说说……我是说，这么重大的事情，就我一个人决定，不符合我教的流程，还得向世尊请教一番才是。”
“你不是说，第一次被人拒绝这么多次……”
“人，总要有第一次的！也是我入世修行的一环。”
“真不再考虑一下？”
“不了，不了……”
驻军基地中。
展鹏抱着狙击枪，站在哨塔上远眺外面的情况。军人的职业素质，加上异变体带来的超人感官，他可以看到三公里内的所有动作。
哨塔上的每一声枪响，都是一声让人安心的宣告。
然而实际上，展鹏有点失神，全凭身体的本能扣动扳机。
“王刑警的分身消失了……没有任何通知，就这样都消失了……难道真的……”
展鹏眼神不安中带着痛苦。
作为特殊部队成员，他清楚地明白，厉鬼的失控对一名驭鬼者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些年了，他不止一次参加过针对厉鬼的行动。
其中，不少都是曾经的上级，国际刑警和负责人。
曾经，展鹏还没加入特殊部队之前，就配合过一些驭鬼者完成外围的行动。
因此非常讨厌这些驭鬼者，作为将死之人，这些家伙举止狂傲，做事通常我行我素，毫无顾忌，对行动的伤亡也丝毫不在乎，仿佛和他们是不同的物种。
如果不是他们还能坚守住做人最基本的底线，他们也都是应该被清除的目标。
“砰！”
又一声枪响，一只企图靠近聚集区的异变体脑袋爆开，摇晃地倒在地上，身体抽搐。
但是，随着保密级别升高，他真正接触到灵异世界不死的鬼物。
工作也从外围协助，转变为处理失控的驭鬼者。
没有人面对死亡还能保持正常的思维。
面对长期的死亡威胁和压力，即便是他们这些精英中的精英，也需要经常接受心理辅导，才能不让心理出现问题。
即便如此，特殊行动部队依然是辞职率最高的部门。
“砰！”
展鹏肩膀一震，又是一声枪响。
一只被标记的异变体恢复了伤口，不等挣扎着起来，又被一枪轰碎脑袋，倒地不起。
瞄准，击发，射穿目标，瞄准，击发，射穿头颅……
日复一日的训练，年复一年的工作。
限制厉鬼的行动，射杀发狂的驭鬼者，击杀名单的通缉犯，清理失控的鬼奴……每一次行动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每一次行动都可能死得不明不白。
在各类灵异事件中，处理发狂的民间驭鬼者最难。
处理国际刑警和城市负责人，是最简单的。
总部的每一位驭鬼者都在分部留下了宝贵的厉鬼资料，详细的杀人规律，预定的死亡方案。
他们，大部分都会在临死前毁坏自己的尸身，以此限制体内复苏的厉鬼的行动。
没有一具负责人的尸体，是完整保存下来的。
甚至，行动内容可能仅仅是护送一只焊死的黄金箱子，一个密封的裹尸袋。
简单到令人战栗。
别人的苦难不是安慰自己的借口，却是让人看清操蛋的世界的窗口。
也不知道是队里哪位前辈传下的话：“这世道，驭鬼者不得好死，普通人不得好活。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多吃点苦头，让身后的普通人能少吃一点。”
那驭鬼者们？
思考入神的展鹏浑身一抖，像是被冷水从头浇到尾，枪口偏开一点。
打偏的子弹惊退了一只怪物，吓得撒腿就跑。
以前，他考虑过这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他成为驭鬼者，一定会义无反顾地和厉鬼同归于尽，死也要拉一只厉鬼下水。
为了国家而死，为了家人而死，为了自己而死。
直到现在，他跨出了一步，真正成为一只怪物。
似乎伸手能做很多事，又似乎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一种难以压抑的空虚，和迷茫始终挥之不去。
他才发现，自己真的好想再多活一天，一天又一天。
展鹏不禁要疑问，自己真的有勇气冲向那些不死的怪物吗？自己真的有勇气将自己封死在镀金的棺材里吗？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羞愧起来。
为自己心中曾经夸下的海口，和自己的卑鄙，感到羞愧。
“那王刑警呢？成为了驭鬼者。”展鹏不由得喃喃自语：“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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