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于家最近可热闹了，袁九章去了几次，都没见着人家于老爷。户部那边我也去打听了，说是好阵子没见着人了。”
说到这，他撇着嘴幸灾乐祸地说：“就最近盛京里的风气，说不定已经被半夜敲门鬼也吓得出不了门了。”
元硕被他这一嘴说得立刻想起来了在长公主府见到的那一幕，心想这都是什么事。
他抹了一把脸，捏着眉间试图将自己立起的寒毛安抚下来。奈何脑子不受控，越想越具体，越想越瘆人。
白开济看元硕那拉长的脸色，问：“您这脸色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不会也碰上了那些不干净的玩意儿了吧。”
这么事不关己的八卦，往常的元硕多半会拿碟花生让自己坐下，好好听他说道说道。
元硕看白开济那精神的模样莫名有些羡慕，心想不知者当真就活得好啊。他无语望天，说：“这盛京到处都是厉鬼，还把我们这阎王殿都要比下去了，那还得了？”
白开济跟在他屁股后面，元硕的话有听没有懂，茫然了半晌，自顾自转回了自己的熟悉的话题上。
“对了，哥。我要跟您说的就是这事啊……我觉着这事背后有些蹊跷。您想啊，这事过去起码有两三年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姨太太就死了。”
元硕还真被他这话挑起了兴致，凑过去问：“这案子归袁九章管吧，他那边有消息吗？”
白开济当即道：“我就是从袁大人那头听来的消息。说是那姨太太前段时间不知道从哪儿得来消息，自家爹身亡其实是她那好夫君伙同外人做下的局。”
“这姨太太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当下就闹起来了。袁大人说，那女人根本不是会自杀的性子，是个厉害的角色。极有可能是被人做局弄死的。”
元硕失笑，心想袁九章故弄玄虚的本事又上一层楼了。
他不解道：“好端端的为何要做局弄死？还弄得像是故意自杀似的。”
不过，有一说一，这案子拐弯抹角得，让人总想起之前城郊的那起案子，总觉得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
白开济只管八卦，不管真相，两手一摊说：“那谁知道，等咱们袁大人把这案子破了，我再去打探打探。”
说着他转身要走，被元硕抬手拎住。
他侧过头看向元硕。
元硕迟疑地问道：“最近兵马府那边如何了？”
白开济愣了下，问：“最近街头巷尾都在传各家各户的宅邸怪谈，谁还关心兵马府香坊那点不关己的事啊。”
元硕沉默片刻，面上的心事却已经很明显了。
白开济犹豫道：“元哥，您莫不是在担心有人在背后捣鬼，转移大伙的视线？”
不用白开济说这话，元硕也有这想法。
这也不是他瞎想——前段时间天机阁守祭期间，盛京内这帮人就在花样百出地清扫自家门前雪。
只不过七日时间太短了，发挥不了多少。
这回，平南郡王出门了个把月，圣上连一年一度的大祭都延了，这不是正好给这帮人空出时间来折腾了。
白开济绕了元硕半圈，从他手底下把自己挣脱开来，低声说：“可惜张千户不在。不然真能查清楚来龙去脉。”
元硕看了他一眼，见他眼底有些蠢蠢欲动，知道他又生出点主意。
“不慌，等他回来就成。我们现在情况还不明了。郡爷不在京中，都收着点。”
白开济还算听话，明事理地点下头，但这小子八卦是本能，凑到元硕面前又开始七问八问。
“我听说指挥使大人昨日来找过您了，可是给您下命令了？若是为了这件事，那这背后之人可得有通天的本事了啊。我们确实要避着点。”
元硕直觉得让这小子懂点轻重，于是没有否认，直接说：“是有可能。咱们的赵大指挥使带了点消息，说是圣上提到了长公主府最近不太平的事儿。你这两日多去接头打听一些，不用特意听长公主或者和我们郡爷有关的事。”
白开济诧异道：“圣上怎么会忽然惦记起长公主府的事儿了，我听说……”
他前面还滔滔不绝，然而话到这忽然戛然而止——元硕一个眼神将他噤声。
白开济回神，当下抽了自己一个小巴掌，道：“瞧我这张嘴，以后不敢了，元哥。”
元硕叹了口气，挥手道：“忙去吧。”
又过了几日，冬日的盛京一片阴沉，眼看着要落雪了。
这天，尤府外有信使到。
尤三姐从尤桂接了信，露了笑颜，吩咐尤桂多给了信使打赏，随后便径自回后院找景氏报喜讯去了。
谁知转入后院之后，她脸上的喜色瞬间消失，面色冰冷地和跟在身后的尤桂说：“去外面守着，今日不见客了。”
景氏正坐在桌前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睁眼见自家闺女一脸凝重地进来，忙起身问：“怎么样？”
尤三姐将信递给景氏，小声说：“有点麻烦。”
景氏打开只看了一眼，立刻将纸张压进了桌上的茶杯里，她面色有些惊惶，低声问：“这个时候回来……不是好事。”
尤三姐道：“闫欣回来，临渊就不可能耽搁。……她回来怎么也不来找我们？”
景氏瞧了她一眼。
他们家三姐人前人后都温温柔柔，明礼大方，除了自家人之外，很少会耍小性子。
看得出来，对闫欣，尤三姐是十分上心。
景氏笑着问：“她现在可是个大麻烦，你还希望她回来啊？”
尤三姐哼了一声，说：“临渊这么个大麻烦我们都供着呢，还怕一个闫欣吗？她不回来我才觉得麻烦，还得成天提心吊胆，怕她在外头吃不好穿不好的。”
这是掏心窝子的话了，景氏舒心地轻拍了着尤三姐的手背，低声说：“她和临渊一样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你这份心等她回来见我们了，再好好和她说。”
尤三姐心里有数，对母亲如此体谅心底也有些感激，她寻思片刻，说：“现在盛京里情况乱糟糟，您觉得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景氏迟疑着说：“不需要，我们就照着盛京里的样子，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不当那出头鸟。”
尤三姐也知道这样最稳妥，可什么都不做，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我还是让人打探一下吧，看看近些日子有没有奇怪的人到附近。”
景氏知道她挂念得紧，她管家习惯了，拿定的主意不会轻易改，知道做之前来跟自己说一声，已经很明礼了。
“要不这样，”她看着尤三姐说，“近日府中的情况不好，我也走不开。你就代我去一趟祭天台。”
尤三姐眼睛一亮。
“那好啊。……可为何要去祭天台，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些。云瑶和阿迷好几次约我出去，我都没敢。”
景氏道：“前几日，后宫送了消息过来，让我抽空去一次祭天台。圣上提了几次希望应皇后能代他去祭天台那边看看，这次大祭需要准备的东西是否齐全。”
尤三姐好奇地问道：“这个时候？大祭的事怎么轮到后宫来管了。”
景氏道：“礼部的尚书大人不在京中吧，不过你爹说圣上似乎对那位尚书大人有了想法，今年不想让他全权负责大祭之事了。”
尤三姐恶声恶气道：“那不是还有太子吗？太子又怎么了。这个人也真是，怎么老让自己母亲出面，他去干嘛了啊。”
她嫌弃的口气逗得景氏直笑，说：“要说太子啊……那他可真是忙人了。兵马府盘子太大了，牵扯又深。应皇后自家人都在人家掌控之中，着急了才想到我们。”
尤三姐一脸不情愿。
景氏道：“这是个机会。祭天台我们自己去必定不合适，可要是有皇后支撑着，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尤三姐说：“我自己也能想办法过去。云瑶和阿迷都能当我的挡箭牌。”
景氏见她答应了，便说：“你有自己的安排，我不多说。能去的话我便给皇后那边回信了。”
尤三姐寻思道：“横竖母亲都要去的，那还不如我去。晚些我给你云瑶回个信。”
景氏见她答应下来了，反而不放心，她迟疑道：“定好日子同我说一声。我让你爹派几个人跟着你。现在的祭天台不同以往，若是出事了，有人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些。”
外面传来的尤桂急切的唤声，似乎有急事。
尤三姐应了一声，随即起了身，和景氏说：“别让爹知道。他老是婆婆妈妈的，我找元硕哥商量，他稳妥些。”
尤桂在外面来回踱步了片刻，见尤三姐从里面出来了，急忙迎上去说：“三小姐，府外来了个姓于的户部记事，说要找老爷谈事。”
尤三姐一头雾水，纳闷道：“户部记事？找我爹去锦衣卫署啊。来尤府做什么。”
尤桂低声道：“我也是这么说的。但这位记事大人身边跟了个小厮，他说，要跟老爷谈点和近日盛京接二连三发生之事相关的生意。”
尤三姐立即就想到了那些怪力乱神，心说不会是之前帮闫欣的那些人找上门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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