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欣原先还寻思着是不是可以轮流跟人一起到屏风背后多观察一些通道后的情况,闻声诧异地往朱简那边看。
这规定来的似乎不太正常——既然是为了引鬼的手段,只要不会影响结果,手段如何,如何操作这些细节,都不是重点。
倒像是可以观察这里每个人走入屏风之后,能起什么反应。
陈岚这边犹豫了,她看看尤乾陵又看看闫欣,似乎很难取舍。
闫欣对她这种下意识的照顾行为有些失笑,道:“岚姐不用纠结,我陪着郡爷便好。”
陈岚道:“真的吗?你们俩看上去怪弱不禁风的……”
闫欣听到弱不禁风这四个字,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身旁站着的还在病着的尤乾陵。
尤乾陵瞪她:“……看我作甚。”
闫欣摇头,说:“没什么。”
她忽然抓着尤乾陵往前走了一步,朝朱简道:“既然定下来,那么我们先来。”
场面一瞬间有些安静,朱简好像被打破了计划似的往他们这边迈了一步,道:“还,还是我先来吧,临渊哥……”
尤乾陵打断了他,反手抓了闫欣的手腕,往屏风后面一边走一边说:“一般情况之下,第一个才是最安全的,我和她都弱,我们先上。你们后面的自求多福。”
留下的一干人面面相觑,朱简无奈地扶额,云瑶恨得牙痒痒,推着简秋英往前走,嘴上嘟囔不能落在后头。
绕过了屏风,闫欣还抓着尤乾陵的手。
尤乾陵问:“怎么了?这么紧张。”
闫欣四下不停查看,低声喃喃道:“朱简这么想第一个过来,我还以为这里能查出什么东西来。”
实际上,屏风后方的通道什么都没有,且比他们想象中要窄,大约只够两人并走。
和大殿内上方的灯光不同,这儿的光线是从通道深处穿射过来,恰到好处地映照在屏风上,照出了两人的影子。
闫欣往内里探看了许久,下意识地想往内走,被尤乾陵一把提住领子,说:“去哪?”
闫欣回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剪影,故意轻声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屏风外传来了一声噫,简秋英在外提醒道:“这是开始了吗?”
闫欣嘴角一勾,往屏风一站,将自己的声音压到极低。
一段阴森嘶哑的低沉之音突兀地出现在了屏风后。
“各位可听仔细了。”
大殿内仿佛因为这道声音一下子阴冷了起来。
“今日说一段,《曹公换命》。”
闫欣的偃偶店生意做了三年,盛京当中什么事儿都多,包括邪门歪道。
对从事丧葬业的人来说遇到离奇可怖的事那几乎是家常便饭。她只回忆了片刻,就说一件关于盛京当中久负盛名的一户官家的内院之事。
为了不让人察觉自己的身份,闫欣杜撰了一个盛京曹家。
这曹家世代官宦,门风极严。家主更是在朝野德高望重,出门谁人见了都得唤一声曹公,可谓威仪无限。可就这威武的曹公内院,却在某一日出了一条人命——当家家主的后院内横死了一个小厮。
曹公仔细问了经过——家内规矩严苛,这小厮犯了偷盗之罪,被曹家现在管家的家主施以家法,不想那小厮竟受不住,一命呜呼。
偷盗是小事,可事关性命再小也是天大的事。曹公听到了这件事,只觉难办,这好歹也是一条性命,可以他之名望,不以命偿命有损他在盛京名声。
可家主是自己的亲子孙,如何下得去手。
恰好这时候上门的一个京官给他献策,说是京中有一处制偃偶的店,其店主手艺非凡,能制如同活人一般的偃偶,曹公若不想子孙殒命,便叫人来做一只偃偶,代替人偿命。
为了表明曹公公正严明,绝不徇私枉法。盛京内便那有了一场召集百姓观视公开审家主的事。
当日天公不作美,开审便狂风大作,阴云密布。将人打死的家主跪在地上,经曹公审判之后,命刽子手将家主的脑袋一刀砍下。那头颅滚落在地,一路落到了曹公脚跟,竟对着曹公流下了血泪。
曹公受到了惊吓,仓惶收场回府。入府见被暗中替代活下来的家主恭敬地立在内门等候。曹公这会才想起方才那不过就是个死物,心下稍安,便朝家主走去,安抚自己道:“今日是那死物代替你而亡。”
那家主抬头,顶着一张带血泪的脸道:“曹公欲让我死两回吗?”
闫欣收尾道:“那曹公当日便受惊而亡,其中缘由,除了那死而复生的家主之外无人知晓。”
屏风外安静如鸡,尤乾陵站在她身旁,问:“死两回事何意?”
闫欣道:“郡爷您算算,谁在里面有机会死两次?”
朱简在屏风外出声道:“表小姐好故事,令人毛骨悚然。万望点到为止,不然我等要吓破胆了。”
声音听着有些远,并不像在屏风外。
闫欣双手在身后比了个手势,早就进去的几个偃偶悄悄往里消失了踪影。
之后疑惑地抬头四处望。
“感觉不太对。”
尤乾陵点头。
“我觉得我们好像移位了。”
她故意多站了一会,确定听不到任何动静了才转身往屏风外走。
云瑶揪着简秋英的衣袖,面露惶然。见她走出来,恶狠狠地瞪他们一眼,离得更远了。
尤乾陵见到这几个人,莫名安心了些,说了一句平时他绝不会对外人说的体贴之言。
“我们说完了,那屏风后面本王也查看过了,没什么特别的动静。”
云瑶是决计不肯在尤乾陵后面进去,简秋英被云瑶拉着,想走又无法动弹,面露难色。
陈岚想上前,却被祁远抢先了一步,回头朝她客气道:“岚小姐不嫌弃的话,不如同我一起吧。”
陈岚立刻不想去了。
“不必,我和云大人一起就好。”
云天奇闻声往她身侧站了过去,拱手道:“承蒙大小姐厚爱。我恰好也有一个故事。”
祁远面上全是尴尬,正不知所措间,朱简上前,道:“我跟世子一起吧,我不大会编故事,还得仰仗世子。”
祁远露出稍许高兴,忙拱手作揖。
“殿下谬赞。”
朱简跟着祁远便径自走入了屏风内。闫欣看着这屏风上的剪影,发现这剪影有些怪异,她靠陈岚那边走了两步,低声问:“我们进去屏风后时,你们看到了什么?”
陈岚道:“看不清人影,感觉好生奇怪。你在后面说故事的时候,可有动作?”
闫欣摇头。做戏本身是需要动作相辅,但他们只是说故事,更何况面前还有这么一张屏风挡着,用动作多此一举。
陈岚面露惊恐。
“但我们在屏幕上看到了有人跪地,有人砍头,有人做恶鬼的模样。”
闫欣:“……怎么可能?”
她忽然意识到了——这屏风有问题,方才她的直觉没错,他们进入屏风后被换过的地方!
她大声说:“太子殿下,世子大人!”
朱简没有应声,只是印在屏风上面的人影动了下。闫欣快步过去,想看一眼屏风后的情形,却见那动了人影身后的另一道黑影忽然之间举起了一根七尺利器,洞穿了前方的人影。
随即屏风后发出了一声模糊的闷哼。
陈岚下意识往前一步。
“太子!”
所有人都脸色大变,站在最近的陈岚和闫欣最先反应过来,一股脑儿往屏风后面冲。陈岚动作最快,闫欣稍慢了一步。
她双眼盯着陈岚,见陈岚一脸疑惑地站在屏风口,一脸见鬼的模样。
“人呢?”
后面的人也相继上前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和祁远一道走入屏风的太子朱简,两人凭空消失了踪迹。
云瑶大惊失色,失声道:“一定是你干的!”
闫欣恰好对着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指着的人是自己——她不解地看尤乾陵,问:“人家分明恨的是你,为何要指我?”
尤乾陵道:“大概是觉得相对本王来说你比较好欺负。”
闫欣闻声却道:“那我是不是配合一点比较好?不然先前那笔钱我都用得名不正言不顺。”
云瑶恼怒地向尤乾陵撒气道:“郡爷您可不能包庇她,这屏风后现在去过的只有你们二人,也就是说能在屏风后面下手的只有你们两位。”
尤乾陵:“有些道理。本王确实要拿你垫背。”
闫欣:“……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吧。”
这时候那老者忽然朝通道深处大喊了一声。
“有人!”
闫欣吓了一跳,立刻转过头去,却见通道深处站着一个模糊人影,正往他们窥视,闻声似乎惊吓到了,立刻往里跑。
老者率先追上去。简秋英随后跟着,说:“这身装扮……那是祁世子!”
闫欣被尤乾陵拽着跟上去,问:“他跑什么?”
尤乾陵回她。
“自然是畏罪而逃。不管太子现在是生是死,他都有嫌疑。”
闫欣觉得怪异,问道:“可是事发突然,通道之后到底有什么还不清楚。即便太子的失踪真和他有关系,他也还有机会自我辩驳,为何一字不吭就跑?”
尤乾陵和她对视了一眼。
闫欣心底生出了一个念头。
除非,事先祁远心底就有鬼。
或者,这根本不是祁远,而是化身为‘祁远’的不明物。
通道内凌乱的脚步声异常清晰,一行人一路往内跑——这条通道实际跑起来要比眼见的深多了,跑到尽头闫欣跑出了一额头的冷汗,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空间狭窄压抑,让人身心都很不适。
尤乾陵的手依旧冰凉,没有出汗,清清爽爽地抓着她的手臂。
跑在最前面的老者先停下来,拦住了要往前跑的尤乾陵,说:“停,到此为止了。”
闫欣弓着身抬头往旁边看,发现左右各有一条和他们进来时一模一样的通道。
尤乾陵哪管这个,上前挥开老者的手,那老者看着他往前冲了一段距离,才说:“这里到处都是机关,再往前我们会迷失在天机阁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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