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那沉重得仿佛与山体融为一体的石门，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缓缓开启。
一道缝隙出现。
然后越来越大。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黑暗，反而透出一种温润如玉的微光，驱散了黎明前的最后一丝寒意。
下一秒，一道身影逆着光，缓步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身穿黑金长袍的中年男人。
他面容清癯，双鬓微霜，一双眸子深邃得如同星空，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虚妄。
他身上没有任何骇人的气势，甚至连一丝真气波动都感受不到，就如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教书先生。
可正是这种返璞归真，才让在场的所有高手，都感到一阵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来人不是别人。
正是血莲教教主，楚歌！
他虽然一直身处石塔之内，但外面发生的一切。
从楚胜天的逼宫，到楚皇的现身，再到灰袍大长老与叶秋痕的联手围杀，乃至乔恕的出手……
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地映在他的脑海之中，了若指掌。
在看到楚歌那张平静无波的脸时，乔恕紧绷到极点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了下来。
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涌上心头！
他身后的楚皇，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那双阴沉的眸子里，第一次迸发出了希望的光彩！
教主出关了！
只要教主出关，那么眼前这必死的危局，便迎刃而解了！
“属下乔恕！”
“属下楚皇！”
两人对视一眼，再无半分犹豫，猛地单膝跪地，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恭迎教主出关！”
声浪滚滚，传遍了整个庭院！
随着他们两人的动作，乔恕带来的那批忠心耿耿的青龙堂部众，以及楚皇麾下的上百名血莲卫，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齐刷刷地跪倒了一片！
“恭迎教主出关！”
他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声浪，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庭院内，泾渭分明。
跪着的一方，士气如虹。
站着的一方，噤若寒蝉。
那些跟随着楚胜天和厉千秋起事的教众、香主们，此刻脸色惨白如纸，不少人双腿一软，几乎要站立不住。
完了！
全都完了！
谁能想到，谁敢想到，闭死关冲击“武道宗师”的教主，竟然会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刻，破关而出！
这哪里是起事？
这分明是提着自己的脑袋，往教主的刀口上撞啊！
悔恨！
无尽的悔恨，如同毒蛇一般啃噬着他们的内心。
早知如此，就算是厉千秋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也绝不敢跟着楚胜天胡闹！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众人的绝望与动摇，站在最前方的楚胜天，强行压下心中那几乎要让他窒息的恐惧。
开弓没有回头箭！
事已至此，他知道，自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赌！
赌父亲闭关失败，只是被外面的动静惊扰，强行出关！
赌他现在只是外强中干！
楚胜天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悲愤交加的表情，义正言辞地高声喊道。
“父亲！”
“您终于出关了！”
“父亲您年事已高，闭关期间，竟有奸人在侧，蒙蔽圣听，蛊惑人心！”
他伸出手指，遥遥指向乔恕与楚皇，声音凄厉，如同杜鹃泣血。
“如今圣教之所以会陷入如此境地，完全是拜乔恕、还有这个来历不明的野种所赐！”
“此二人狼狈为奸，意图颠覆圣教，其心可诛！”
“还请父亲明察，立即下令，诛杀此两贼！以正视听！”
好一个倒打一耙！
楚胜天并没有蠢到直接提出让楚歌退位的要求，而是瞬间将自己放在了“为父分忧、清除奸佞”的道德制高点上。
他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乔恕和楚皇的身上。
只要楚歌信了他的话，真的下令诛杀二人，那么他楚胜天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届时，教中再无人能掣肘于他，他想要接任教主之位，便是顺理成章之事。
当然，这一切都有一个最重要的前提。
那就是楚歌，到底有没有成功突破九品，晋升那传说中的“武道宗师”之境！
若是没有，那他今日联合灰袍大长老、叶秋痕、厉千秋这三大高手，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可若是……他成功了……
一想到那个可能，楚胜天的心脏就控制不住地疯狂抽搐！
那今天所有站在这里，反对楚歌的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楚胜天那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楚歌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目光，缓缓从乔恕和楚皇的身上移开，最终落在了自己这个“好儿子”的身上。
那目光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杀意，甚至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就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被这道目光注视着，楚胜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仿佛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通透！
“这些……”
楚歌终于开口了，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都是你的手笔？”
说着，他的视线越过楚胜天，扫了一眼他身后那些面如土色的教众，最后，停留在了厉千秋那张苍白的脸上。
厉千秋，他的左膀右臂，他最信任的属下之一。
感受到楚歌的注视，厉千秋浑身一僵，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额头上瞬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楚歌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楚胜天，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莫名的弧度。
“这些年你隐藏的这么深。”
“看来……”
“我真是小看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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