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北宫伯玉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如同夜枭啼鸣，让人听着有些不寒而栗。
“看你这副模样，想来……大武朝的使团，已经上路了？”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仿佛秦泽的离去，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完颜烈大步上前，脸上的急切之色更浓。
“师父真是神机妙算！”
他先是恭维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迫不及待地问道。
“那秦泽，果然已经带着他的人马，出龙心城了！”
“国师，您之前所说的万全之策，究竟是何布置？”
“可有把握，让他有来无回，彻底葬身在这草原之上？！”
这个问题，他已经憋了太久！
事关他与完颜若雪之间的大汗之位争夺，秦泽的生死，至关重要！
若是秦泽安然返回大武，凭借那份通商盟约，完颜若雪的声望必将水涨船高。
此消彼长之下，他完颜烈想要登上汗位，无疑会难上加难！
所以，秦泽必须死！
而且，必须死得不明不白，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牵连不到他完颜烈的身上！
面对完颜烈那几乎要溢出眼眶的急切与期待，北宫伯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那笑容，阴冷而自信，仿佛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呵呵呵……”
他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如同从古墓中传来，带着丝丝寒意。
“大殿下，何必如此心急？”
北宫伯玉端起石桌上的一杯残茶，轻轻抿了一口，动作从容不迫，与完颜烈的焦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夫既然出手，又岂会有失手之理？”
他将茶杯缓缓放下，那双幽深的眸子看向完颜烈，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淡定。
“秦泽……他逃不出老夫的手掌心。”
“至于具体的布置嘛……”
北宫伯玉故意拉长了语调，卖了个关子，看着完颜烈那更加急切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天机，不可泄露。”
他轻轻摇了摇头，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大王子殿下，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安安心心地待在王廷之中。”
“只需……静静地等待消息，便可以了。”
“到时候不仅秦泽要死，我还能让通商一事彻底化为泡影！”
“秦正轩，老夫马上就送你独子下去，让你们全家团圆！”
那语气，那神态，分明是胜券在握，仿佛秦泽已是他的囊中之物，随时可以取其性命！
完颜烈看着北宫伯玉这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心中的焦躁稍减，但好奇心却如同被猫爪挠过一般，痒得难受。
只是，他也知道北宫伯玉的脾性，既然对方不愿多说，再追问也无济于事。
罢了！
只要能弄死秦泽，过程如何，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完颜烈脸上的狰狞之色再次浮现。
“好！”
“我就等师父的好消息！”
“希望师父，莫要让本王子失望！”
北宫伯玉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大王子，放心。”
“用不了多久，你便会明白，与老夫合作，是你最明智的选择。”
“大汗之位非你莫属，至于公主殿下……”
“哼！”
庭院内，再次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那若有若无的药草气息，以及……两人心中各自的算计与期待。
一场针对秦泽的阴谋，已然悄无声息地展开。
而此刻，他们口中的猎物，正朝着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一步步靠近。
……
数百里外，武朝金城。
金城府衙，公文堆积如山。
堂堂金城最高长官，吴晗，此刻正埋首于案牍之间，眉头紧锁，似有化不开的愁绪。
他手中的狼毫笔，时而疾书，时而停顿，显然心事重重。
就在此时，门外光线微微一暗。
一道身影，如同秋叶飘落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公房门口。
来人身材挺拔，面容刚毅，腰间佩着一柄不起眼的长剑，眼神锐利如鹰。
正是与吴晗私交甚笃，亦是金城中少有的七品高手——郑潼！
他此行，显然是有要事相告。
见到郑潼那熟悉的身影，吴晗那原本紧锁的眉头，非但没有舒展，反而蹙得更深了。
他“啪”的一声，将手中的狼毫重重掷在笔洗之中，溅起点点墨星。
“郑老弟，情况如何？”
吴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如电，直射郑潼。
郑潼大步流星地走入公房，先是习惯性地警惕扫视了一眼四周，确认并无外人窥探。
这才微微躬身，沉声开口。
他那张素来如古井般波澜不惊的脸上，此刻也罕见地布满了凝重，眉头更是拧成了一个显眼的“川”字。
“大人……”
郑潼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金属般的质感。
“刚收到北边传回来的确切消息。”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又像是在平复内心的波澜。
“秦泽他们……已经从天狼族的龙心城启程，踏上返回金城的路途了。”
“按照正常的脚程推算，若是……一切顺利的话……”
“不出十天左右，使团便能抵达金城地界。”
十天……
吴晗闻言，瞳孔骤然一缩！
他原本端坐的身子，竟是不自觉地猛地向前倾去，双手下意识地撑住了面前堆满公文的案几。
“吱呀——”
红木书案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轻吟。
吴晗的脸色，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甚至，比方才处理那些令人头疼的公务时，还要难看几分！
“十天？”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么快？！”
这比他原先预估的时间，足足提前了至少四五日！
草原之路，危机四伏，秦泽那小子，难道是插上了翅膀不成？
不对！
吴晗的脑中犹如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
以秦泽那小狐狸般谨慎狡猾的性子，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加速行程！
除非……
除非他已经嗅到了致命的危险，不得不兵行险着，试图打乱敌人的部署，争取一线生机！
又或者……
这小子是故意如此，想要引蛇出洞，将那些潜藏在暗处的毒蛇，一网打尽？！
一想到秦泽那张总是带着三分戏谑、七分算计的年轻脸庞，吴晗的心便猛地沉了下去。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预示着，秦泽此行，必然是危险重重！
“该死的完颜烈！该死的寒山会！”
吴晗在心中暗骂一声，脸色愈发阴沉。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秦泽的命居然会这么硬，硬到连寒山会的悬赏都没能取走他的项上人头。
如今秦泽就要归来，以秦泽的城府怎么会猜不出自己在这里面扮演了何种角色？
而且秦泽刚刚完成了与天狼族的通商谈判，一旦回到武朝，那必定会再次成为武帝面前的大红人。
种种信号对吴晗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想到这里，吴晗的目光不由的落在了郑潼的身上！
“郑老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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