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下午的时候，众人聊的也差不多了，明天还要上班，赵禾笙等人便起身要走。
杨文秀又提着糖果袋子，每人口袋里塞了一大把。
陈红玉还将赵和笙拉到边上，将上回借来的书《牛虻》还给他。
“看完了？”赵和笙接过，随口问了一声。
陈红玉笑着点头，“我从小爱看书，看书速度快着呢，不过这外国小说比我从前看的要难懂一些，我多花了些时间。”
“哦，看懂了？”赵和笙打趣着问。
陈红玉微微皱了下眉，“有一些地方懂，有一些不大懂，所以，赵老师，回头不懂的地方，我能去你办公室请教你吗？”
她现在在上夜校，要去赵和笙办公室很简单。
这本书，就是她去他办公室，在他办公桌上发现的，然后她就借过来了。
“没问题啊。”赵和笙爽快答应，“以后有啥不懂的只管问。”
陈红玉非常开心，一直跟大哥大嫂送了他们出院子。
如今，她白天上班，晚上跟大嫂二哥一样去夜校上课，不管她曾经有多厌学，如今再入课堂，一切又都新鲜起来。
尤其是赵和笙在他大哥曾经的同学，小时候还时常到自己家来，如今又成了自己的老师。
陈红玉上课自然不好走神，这一认真学习起来，感觉还真棒。
尤其是像今天下午这样，大哥同他的大学同学、中学同学，都是年轻人，大家在一起谈天说地，说着理想和抱负，有热血有激情，陈红玉觉得自己被感染了。
她突然间觉得，她喜欢这样的人生，像大哥大嫂赵和笙他们那样。
偶尔，她还能想起丁毅，但是，记忆总像是蒙上了一层灰。
他们的相遇在街上，她出于正义感帮助了被人讹上的他。
后来又遇上几次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认识了。
他跟他聊他的困境，她也跟他聊自己那几年吃过的苦。
他觉得她善良勇敢，她觉得他沉稳可靠。
爱情，对于年轻人来说，有时来的就是这么快。
那些日子，陈红玉觉得自己是爱上了，一心想着将来跟丁毅过日子，只是，迫于他的家境没有勇敢的迈进一步，但她觉得那是迟早的事。
结果，听着母亲和大嫂的话，去了丁家一趟，她就啥想法都没了。
这爱情来的快，没想到去的更快，就像夏天的暴风骤雨。
她觉得自己过不了苦日子，更没有那样的毅力和他一起过苦日子。
而且，在丁毅离开的日子，她甚至想象过，倘若两人真在一起过日子会是怎样的？
丁毅的父母便是他们的样子。
贫穷让他们的眼睛里没有了光，让他们说话行事唯唯诺诺，甚至让他们平日里的相处也多了很多冷漠，似乎连话都没有了。
陈红玉不想将来的婚后生活挣扎在贫穷的泥泞里。
而且，丁毅这人性格闷，背负的太多。
陈红玉之前觉得在家里没啥地位，大哥大嫂二哥，还有她爸妈，谁都能教训她几句。
只有跟丁毅说话时，他认真的听着，偶尔就回应两句。
从前觉得好。
现在，她觉得她还是需要更多的交流，像赵老师他们那样？他们有学问有文化，无论聊什么，都那么有趣，她喜欢！
但是，陈红玉并没有急于表白自己的心思，她已经从和丁毅这件事上汲取了教训，再不像从前那样鲁莽了。
她应该听大嫂的话，趁着年轻，多学点知识和本领来充实和武装自己，等自己变得好了，说不定属于她的爱情自然就来了。
大嫂说这叫：你若花开，蝴蝶自来！
她好喜欢这句话啊......
11月底的时候，丁毅回来了一趟。
原因是，他在批发市场那边又遇到了夏兰香，这次是他主动找的夏兰香，问她有没有见着陈红玉。
夏兰香就跟他说实话了，没有。
丁毅就有些急了，其实，他到海市后，是给陈红玉写过一封信的，但是，没有等到回信。
这不，等这月底的时候，他一则要去看看周瑞他们开的服装店，二则也是惦记陈红玉，所以，就回来了。
连棚户区的家都没回，他从车站直接到了纺织厂的厂门口，等了陈红玉下班。
陈红玉下班后，骑着自行车就着急回家呢，晚上有夜校的课，她想早点去，因为她最近看了一篇好文章，想拿给赵和笙分享。
结果，在看到丁毅的那一刹那，她整个人都呆在原地。
“红玉？”丁毅看到她，则惊喜的朝她跑了过来。
陈红玉看到他眼睛里的热切，心里涌起愧疚，“丁毅，你回来了？”
“嗯，刚回。”丁毅道，一面伸手要接过她的自行车，“我来。”
“不用，我自己来。丁毅，咱们一起走走吧。”陈红玉推着自行车走到了前面。
丁毅的心咯噔一下，连忙跟了上去。
“红玉？”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不好的预感再次出现，其实，在她第一次跟他说分开，他就已经预感到了结局，让她给自己一年时间，不过是自己不甘心害怕失去而已。
到海市之后，没有等到回信，他其实差不多心里也有数了。
但人啊，就是这么的不到黄河不死心，没有等她亲口说，似乎那事实就不存在似的。
陈红玉带着她离开厂门口，走到对面的路上，这才抬头看着他说，“丁毅，你在海市可好？”
丁毅点头，“不错。”
他原本想跟她说，他在海市那边除了给人送货，也自己摆摊，也能攒下钱了。
而且，周瑞的服装店也有他一份，这两天就开张了。
他慢慢的会赚很多的钱的，他会让她过上好日子的。
但是，看着陈红玉那陌生又带着愧疚的眼神，他说不出口。
上一次他可以因为一时接受不了或者不甘心来绑架一个年轻善良的姑娘等自己一年。
可此刻，他不想故技重施再来道德绑架她。
“那就好。”陈红玉也觉得喉咙有些干，她知道丁毅是个好男人，可是，好男人有时候未必合适自己。
但是，有些话真的说不出口。
丁毅却是先开口了，声音有些急，“那个，红玉，我回来是想跟你说件事，我在海市那边干的还不错，我......我可能不会回来了，那个......之前说让你等我一年的话，你也别当真。
就是，遇着合适的，”
“丁毅？”陈红玉诧异的看着他。
丁毅脸皮发僵，强撑出一抹笑来，“红玉，对不起，以前是我太天真了，我以为只要我们两个互相喜欢就能幸福，但......现实可能跟我们想的不一样。”
“丁毅？”陈红玉眼圈红红的看着他。
丁毅忙道，“你别哭，也别难过，我知道你的心思，其实我没事的，真的，这一段时间，我其实啥都想通了。
红玉，我希望你能幸福。
如果可以，我还是想当你的朋友。
要是将来，”
“什么？”陈红玉见他不语，就问。
丁毅苦笑，“要是将来你没遇着合适的，可以优先考虑我，不过，你也得抓紧些，我年纪比你大不少，可能等你找我的时候，我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陈红玉破涕为笑，轻轻的抬脚，想像往常那样踢他，但终究没有，只是笑着点点头，“嗯，丁毅，我也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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