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喝一碗。”
婆子从里屋端出一碗药汤，递给艾峦，“喝吧，对你身上的伤有好处。”
原来里屋也煮着好几缸药，难怪她那么忙，跑进跑出的。
艾峦喝下，确实觉得精神更好了。
“我在这里都苟了上千年了，还真没来过你这样的客人，她们不是来问一些芝麻大小的问题，就是来跟我讨药。”
“那我也不叨扰您了。”
“无妨，无妨，”婆子示意艾峦继续坐着，随即又搅和起了汤药，“你喝下的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起效果，你的身体也需要适应，你就坐着休息吧，保险一点，两个时辰以后你再走。”
这地下城不比上面，凶怪可怖又随处可见，虽然有所增强，但也挡不住在起药效昏昏沉沉的时候被袭击。
“好。”
那就两个时辰后再走。
“呜~”
阿呜也索性趴了下来。
“你说你看得懂巫医书，你看的是谁的书？”
“阿芒，您认识吗？”
“阿芒……”
婆子呢喃，她停顿，细细回顾，随即摇头，“没印象，可能认识，我太老了，很多事都记不得了。”
漫长的岁月里，太多来来往往的人了。
“您几岁了？”
虽有些唐突，但艾峦实在好奇。
初为兽人，也不知道兽人正常情况下都能活多久。
“我记不得了，大概有两千多年了。”
兽人生命年限都不一样，这跟兽体品类有关，像龟兽，即便没有进化成兽人，也能活个四五千年。
除此之外，还跟兽人的等级有关，只要变得足够强大，兽体的基因就能突破极限，别说生命值了，就连技能也会强大到如神一般的存在。
“呜呜？”
对了，还有我们阿呜，它都上亿岁了，但还是个小朋友。
“两千年前的兽世大陆是怎样的，和现在差别大吗？”
艾峦好奇。
“那可不是一般的大！”
婆子一边感慨，一边继续道，“以前大陆上遍地高阶兽人，强者是最基础的等级，强尊比比皆是。”
强尊……
艾峦的心隐隐一痛。
“高级兽人多了，争斗也就多了，遍地战争，没一处安宁。”
婆子摇头。
那是一段不堪入目的历史。
也是巫女最惨的时候。
她们就像物资一样，被高级兽人争抢，掳去之后也过不上好日子，不是被囚禁给主人制药，就是再次被争夺。
“后来爆发了一场史诗规模的大战，人们称之为肃清大战，也确实起到了肃清的效果。
高级兽人们互相残杀，死伤无数，很多人都在那场大战中失踪了，尸体至今都没有找到。”
说到这里，婆子顿了顿。
在她低垂的眸子里，闪着泪光。
但她很快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快速地擦去眼泪，回到一副讲述他人故事的语态，“从战争中存活下来的高阶兽人都变得安静了，他们没再像以前一样，四处挑起纷争，毕竟肃清之后，大陆都是低阶兽人，高阶兽人也确实不需要战争，他们的等级遥遥领先，他们可以随意拿取他们想要的物资，根本不需要掠夺。”
“那您在这地下城……”
从婆子一闪而过的悲伤，艾峦觉得婆子有故事。
她应该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兽人。
“我是肃清战的时候逃荒来的，地上的兽人看不起地下，他们觉得这里潮湿，阴暗，让他们觉得不舒服，我便逃到这里，一直苟活到了现在。”
就像老鼠为了生存，躲进了地下管道。
作为陆地兽人，开始自然也不适应，但住久了便也习惯了，现在再让她回到地面，她反而不肯。
加上现在吊着一口气，谁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睁眼。
就没必要折腾了。
“倒是你，”婆子诧异地看向艾峦，“显然你也不是地下兽人，你为何在这地下城？”
艾峦该怎么回答呢，难道跟婆子说，她也是逃荒下来的？
“也罢，莫夺尔也没什么好，离开就离开吧，在肃清战之前，根本就没有莫夺尔，那会子它还叫鹰兽族，它也是后来几百年强大起来的。”
婆子以为艾峦是莫夺尔来的，毕竟离咔吉尔最近的，也就是莫夺尔了。
听这语气，鹰兽族也不是很厉害，“那畔阳以前的霸主是？”
“是蛇兽族。”
“蛇兽……”
艾峦这才想起她小院的小蛇。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虽然很癫，时不时发神经，但他好的时候，确实待她好，从莫夺尔回驳杂，他也一直以小蛇形态陪着自己。
“蛇兽族是平原的主，狼兽族是森林的主，但他们也算不上真正的霸主，他们都臣服于极地。”
“极地？是最北边的那个地方吗？”
“是的，就是冗极河的发源地，河水都是那里的亿年冰川融化而来，滋润万物。”
“那极地的主人是……”
“寅兽。”
婆子说到这里，摆手回屋，“我有些累了，你就在这里坐吧，休息好了，自行离去便是，不用给我关门。”
关门反而费劲，那些人会吆喝她。
不如敞开，要拿书的拿书，要药也随他们，反正她这个年纪，别人要抢，她也拦不住。
寅兽……
寅……
这好像是什么的别称，它应该还有个更为通俗的叫法……
是虎！
百兽之王！
艾峦恍然大悟。
但婆子已经没有精力跟她聊天了，进屋后不久便传来平缓绵长的呼吸声。
艾峦现在的听力也是极好。
“蹭蹭蹭……”
大药缸里的小脑袋又纷纷探了出来，它们好像也知道婆婆睡觉了，其中一个还直接爬了出来。
“呜？！”
阿呜瞪大眼睛。
原来这小脑袋也不小，是它整个身体里体积最大的。
脖子以下好像都是脖子。
不对，是它的身体跟脖子一样粗细，但很长，就跟筷子一样。
也不对！像火柴！
“呜！”
阿呜惊叹。
这家伙的小手跟它一样短！
手和脚离得很近，在最下方，顶上是大脑瓜子，细长的身体连着脖子，摇摇晃晃，看上去很不协调。
但跑起来倒是很利索，登登登，没一会儿它就跑到了汤勺边。
它吱吱呀呀的发出奇怪的声音，正纳闷它要干嘛，随即无数火柴人都从大药缸爬了出来，纷纷跑向那个领头的。
额……
艾峦这才看懂，这些小家伙是趁老婆婆睡觉，想把敲它们脑袋的大汤勺藏起来，正齐力搬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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