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秦离沐浴后上了床，正想去搂许诗婉，两个奶娘却又抱着孩子找来。
说他们还是一直哭，不肯睡。
许诗婉无奈，只能像白日里一样，将两个娃娃放在床的里侧，手放在襁褓上轻轻拍着。
“这两个孩子倒是与你亲近。”秦离不由调侃。
许诗婉唇角微微上扬，“想来是与两个奶娘还不太熟悉，过两日便好了。”
秦离靠在许诗婉身后，手置于她腰侧，打量两个孩子，“嗯……也可能是因着血缘，同你更亲近些。”
许诗婉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
话毕，她嘴唇翕动，语调轻柔，哄着两个娃娃。
秦离忍俊不禁，“看你如此熟练，倒真像个做母亲的人。”
闻言，许诗婉面上一热，声音细若蚊蚋，“不过赶鸭子上架罢了。”
过了半晌，娃娃睡着，许诗婉让秦离熄了灯。
两人躺下，许诗婉微微侧身，手放在秦离背后，一下下拍着。
“你这是？”秦离疑惑开口。
许诗婉声音温和动听，却带了几分逗弄的意味，“哄完小的，该哄大的了。”
这话让秦离心头一暖，对许诗婉产生一种难以言说的依恋。
他挪动身体，挨着许诗婉更紧，脑袋埋于她胸前，声音低哑：“好啊，婉儿哄我睡觉吧。”
许诗婉轻笑，本是逗逗他，不成想他却当了真。
她想了想，哼起一首民间小调。
黑暗中，许诗婉的嗓音似月下流泉，柔柔萦绕在耳畔，如春蚕吐丝般将他细细缠绕。
困意很快袭来。
然而就在他马上要进入梦乡时，歌声戛然而止。
“我想起一件事来。”许诗婉倏然道。
秦离迷迷糊糊地问：“什么？”
“两个娃娃的名字。”
秦离睁了眼，神思清明几分。
“你妹妹没有同你交代这个？”
“嗯，她没说，我也忘了问。
估计她也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
沉默片刻，秦离道：“的确有些麻烦。”
许诗婉点头，“孩子是李明轩的，按理说应该姓李。
可若想将他们光明正大养在将军府，便不能冠这个姓氏。
否则无论是将军府、许诗妍，还是这两个孩子，都会惹人非议。
可若是姓褚，地位便有些尴尬。
褚玄璋是谋逆之人，两个孩子养在他名下，日后怕会遭人白眼。”
思量片刻，许诗婉眸色一亮，“若是能让太子殿下开恩，给两个孩子赐名就好了。
这样旁人就算腹诽心谤，也会碍于太子殿下的面子，不敢在明面上说三道四，给他们难堪。”
秦离听了，深以为然，“的确是最稳妥的法子。
先前我应明轩临终嘱托，向太子殿下为许诗妍及她的孩子求情，太子殿下已经答应会对他们从轻发落。
如今许诗妍离世，想必太子殿下也会怜惜幼子，为他们赐名。
我明日便同太子殿下说这件事。”
许诗婉听了，心生感激，“我替许诗妍和这两个孩子，谢谢你。”
秦离搂紧她的腰，脑袋更深地往她怀里埋了埋，闷声道：“小事，不必言谢。
现在继续哄我睡觉吧。”
许诗婉弯了弯眼睛，摸摸他的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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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秦离上朝，许诗婉让绿萍找来明月，吩咐她去办一件事。
“你替我去查查，刑部大牢内的狱卒，有没有最近急需用钱，胆气过人，可以被收买的。”
明月应下，又问：“夫人收买狱卒做什么？”
“给褚玄璋下毒，杀了他。”许诗婉眸子似淬了冰。
原先她答应徐喻之，留褚玄璋一条性命。
可李明轩和许诗妍也因他而死，再不杀他，天理难容。
且褚玄璋如今是谋逆的罪人，皇帝已经驾崩，而褚玄林厌恶他。
他的死，无人在意。
只要收买狱卒，在饭菜中下些不容易外露的毒药，伪装成自杀便可。
“属下知道了。”明月退下去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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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内，有人来探望褚玄璋。
这人易了容，但熟悉的身形和气质还是让褚玄璋认了出来。
“浊酒？”他低声问道。
那人点了点头，“正是属下。”
褚玄璋不免震惊，“你没被抓？”
浊酒点头，“属下看情况不妙，便带着哥哥逃了。”
前日晚上，因着皇子赴宴只能带一名侍卫，而褚玄璋带了徐喻之，浊酒和清酒便只能跟随李明轩进了宫。
与禁军打斗之时，秦离领兵而至。
浊酒察觉出不妙，便带清酒藏在暗处查看情况，伺机而动。
当徐喻之将匕首抵在褚玄璋脖颈之时，浊酒便知褚玄璋大势已去，当机立断，带着清酒趁乱溜出皇宫。
“殿下，抱歉，属下惜命，没能与您同生共死。”
褚玄璋笑笑，“没关系，你们能活着，挺好。”
静默片刻，浊酒自胸前掏出一把琉璃蓝带卷草纹匕首，递到褚玄璋面前。
“哥哥说殿下肯定很想要这个，便让我特意回府，偷偷带来给您。”
褚玄璋看到那每晚都会被他放在枕下的匕首，不由眼眶一热，连声音都有几分哽咽。
“多谢你们，的确是我想要的。”褚玄璋郑重接过。
“今日晚上，我便会与哥哥离开褚洲，殿下您……保重。”
褚玄璋点头，“好。”
倏然，他又想起一事，问道：“许诗妍如今怎么样？是否回了将军府？”
浊酒轻轻摇头，“二皇子妃听闻李副将死讯，早产加上难产，于昨日早晨逝世。
她死后，秦夫人将两个孩子带回将军府了。”
闻言，褚玄璋脑中轰然，愣在当场。
“死了……许诗妍也死了……”他嘴唇木然地一张一合，双目无神。
良久，他低头，身体微微耸动，竟是笑了起来。
而后，又蹲下身子，眼里含泪，紧紧攥着手中匕首。
“都死了，哈哈……”
“殿下……”浊酒面上闪过一丝不忍。
褚玄璋没抬头，只是冲他摆摆手，声音似从水中发出一般，沉闷得很。
“我没事，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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