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陛…陛下和皇后娘娘在外求见。”慈宁宫内，宫女一路小跑，喜悦的高呼。
罗澜放下手中的茶杯：“快，快让他们进来。”
赵浩轩和王心瑶进入。
“拜见皇奶奶，愿皇奶奶凤体安康！”
“快…快起来。”罗澜走上前，亲手握着王心瑶的手，将他们扶了起来。
她的目光细细描摹过王心瑶的眉眼。
从前那张圆润的脸蛋清减了不少，下颌线变得分明，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
一股酸涩的热流毫无预兆地涌上罗澜的鼻尖。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微颤地想去碰一碰王心瑶尖尖的下巴，又在半空停住，化作一个轻柔的抚摸。
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软，带了点哽咽的沙哑。
“好孩子，这一路…定是吃了不少苦吧？瞧这下巴，尖得都能当锥子了。定是没好好吃饭。”
说罢，她猛地扭头看向身旁的赵浩轩，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而后，抬手点了点他的额头：“臭小子，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没照顾好瑶儿，让她受委屈了？”
赵浩轩被点名，脸上假装吃醋，看向王心瑶的目光满是求助。
“皇奶奶，冤枉啊！到底我是我的亲孙子，还是心瑶是你的亲孙女啊？
孙儿疼她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让她受委屈？心瑶，你快帮我说说…”
王心瑶被两人的模样逗得轻笑。
她顺势挽住罗澜的手臂，脑袋轻轻靠在她的肩窝。
“皇祖母，我真的没事。赵大哥待我极好，这一路上嘘寒问暖，什么都替我考虑到了。
倒是您，为了我们这些晚辈操心劳神，眼角的细纹都多了些，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王心瑶这难得的娇态，像一阵暖风拂过罗澜的心头。
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眼角眉梢的皱纹便舒展开来，像湖面的涟漪。
一声忍俊不禁的轻笑从喉间溢出，渐渐变成了畅快的笑声。
她反手握住王心瑶的手，轻轻拍着：“呵呵呵…你这张小嘴啊，总是能说到皇奶奶的心坎里去。”
王心瑶扶着罗澜坐下后，殿内的暖意和笑声尚未完全消散，赵浩轩嘴角的笑意却已一点点收敛。
他深吸了一口气，肩背不着痕迹地挺直，方才那双看着王心瑶时还盈满笑意的眸子，此刻沉静下来。
他转向罗澜，声音低沉了几分：“皇祖母，孙儿有要事禀报。有两个人，想单独见您一面。”
罗澜见自家孙子这般严肃，不像往日那般，不由得愣了一下。
“哦？是什么人，竟要这般郑重其事地单独见面？”
她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皇祖母，您别紧张。”
王心瑶感受到罗澜手心的微凉，轻轻覆上她的手背，脸上带着安抚的微笑：“真的是两个故人。”
罗澜稍稍心安，但眉头微蹙，陷入了沉思。
曾经的故人，大部分都已老去，会是谁呢？
那些熟悉的面容在脑海中闪过，却一时猜不到。
“好，那就见见。”良久，她才缓缓点头，又道：“所有人，都退下去，没有哀家的吩咐，任何人不许靠近大殿。”
宫女、太监们闻言，纷纷躬身应诺，轻手轻脚地退出殿外。
偏殿的阴影里，两道身影悄然显现。
待看清来人面容，罗澜的呼吸为之一窒。
竟是本该早已作古的罗舜和余娘子！
原来，安儿离开皇宫时与她说的是真的，他的父皇真的还活着。
“皇奶奶，我和赵大哥去看看皇姐的情况，你们先聊。”
王心瑶站起身，对着罗澜躬身，又与赵浩轩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慈宁宫。
他们心里始终记挂着赵魅儿，不知她是否已经转醒，伤势有没有好转。
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罗澜与赵舜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静得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
罗澜的目光复杂，有震惊，有疑惑。
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怅然，直直地落在赵舜脸上，那是她以为早已阴阳相隔的人。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你…真的没死？”
赵舜的目光掠过她霜白的鬓角，像被烫到般迅速垂眼，喉结滚动了一下，才低声回复：“嗯，还活着。”
“既然活着，为何不早回来？”
罗澜的声音依旧平静，可握着茶杯的手指却微微收紧，指节泛白，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这些年，她独自支撑着，看着孩子们长大，看着王朝更迭，早已习惯了没有他的日子。
“当时，有不得已的事情没有处理完，不能回来。”
赵舜的语气里满是无奈，有些过往，终究难以言说。
罗澜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的温热，稍稍抚平了心底的波澜。
她声音依旧平静无波：“那现在，事情处理完了吗？”
“没有。”赵舜的回答简洁而干脆。
罗澜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好，那你们什么时候走？”
“十天之后，与轩儿和瑶儿一起离开。”赵舜缓缓说道。
“‘哐当’！罗澜猛地起身，袖袍带倒了桌角的茶杯，碎裂声刺破了殿内的平静。
茶水也溅湿了她的裙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赵舜，语气中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微怒。
罗澜猛地站起身，茶杯碎裂的声音，如同她心中某根紧绷的弦骤然断裂。
她指着赵舜，声音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哽咽。
“为什么？赵舜，你告诉我为什么？
你把大夏、把这家、把我罗澜当成什么了？”
这一刻，她不是太皇太后，只是一个积攒了一生怨愤的女人。
她的目光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余娘子，眼神锐利了几分。
“你们想走，哀家不反对，可为何要带走轩儿和瑶儿？他们是大夏现在的皇帝和皇后，怎能随你们一同离开？”
“对不起！”余娘子闻言，连忙低下头，声音带着几分愧疚和不安，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赵舜下意识地将余娘子护在身后。
“澜儿，这与余娘没有关系，是我的决定，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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